“謝謝?！?/br>
    顧翕總不能再說一句不客氣之類的話，那就太奇怪了，根本不像是家人之間的對話，所以他只是點點頭。但又沒有立刻走就看著顧云開低頭看文件的神情。

    他心里疑惑這是顧云開第幾個生日，又疑惑顧云開身邊有沒有情人或是伴侶，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想顧云開合陵瑾玨的曖昧關(guān)系了，如果要結(jié)婚，兩個人早就結(jié)了。

    只是此刻，諾大的別墅里，外頭夜色盡深，落地?zé)粢仓皇钦樟亮艘粋€人影子，這樣的顧云開，看起來有些孤獨，這種孤獨，讓顧翕覺得有一絲膽戰(zhàn)心驚。

    他想起了很久之前就存在的模模糊糊的猜測，就仿佛是那些帶著孩子的單親家長，有很多都選擇獨自拼搏而不結(jié)婚，怕的是小孩子無法接受另一方的加入，就像顧翕小時候，敏感又多疑，他不認(rèn)為顧云開會完全不知道他對陵瑾玨合陵愿的抵觸。

    或許，會不會，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

    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抵觸了，至少在他讀大學(xué)后，基本就搬出了別墅，他沒辦法再說服自己去干擾顧云開的生活，為那個曾經(jīng)自私的自己。

    見顧翕站著還沒走。顧云開太起頭，目光微微動容，問：“有話和我說？”

    第三十一章 東窗事發(fā)

    顧翕尬笑了一下，說：“沒，您早點休息。我先去睡了。”

    他只看見顧云開點了點頭，就自顧自回房間了。

    房間的被褥有漂洗過的氣味，不算陌生，但也不算熟悉。但無法一躺上去就安眠，他回想起晚上吃飯時的場景，想起了陵愿和陵錦玨之間的親密關(guān)系，他劃開手機，卻不知道要給誰發(fā)消息，無聊地逛了一會微博，看微博上的鍵盤俠們?nèi)绾螌σ粋€在頒獎典禮上出丑的明星冷嘲熱諷，他點開了那個明星摔倒的動圖，看著那幅場景，忽然覺得有些同情，顧翕是那種同情心幾乎為零的人，就算看到路邊的流浪貓圍著他討食物，也會當(dāng)做煩擾地走開，也不會對小孩子有特別的感情，因為那種弱小的，需要依靠別人生活的生物，本來就應(yīng)該被優(yōu)勝劣汰，自然淘汰而不是靠人為地救助而或活下去。

    他認(rèn)為自己也是那些應(yīng)該早就面臨死亡的人。

    只是顧云開發(fā)了善心，將他撿回來。

    他以前經(jīng)常想，自己為什么要活下去，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期待他的降臨，沒有人需要他。

    顧云開也不需要。

    他多余得像一個在潮濕角落里長出的蘑菇。

    他以前最愛地就是在衣柜里發(fā)呆，明明本來對黑暗的緊閉的空間如此懼怕，卻在顧安月死了之后，受虐一般地重復(fù)著這種行為來找存在感，傷痛即存在。

    他坐在衣柜里，聽自己的呼吸，幻想顧安月還在門外，尖叫著，跳舞著，將一切家具都推倒在地。

    他等著頭頂?shù)母^落下來。

    但是沒有。

    有人坐在了衣柜外面，說：“哥哥，我陪著你?！?/br>
    那是一種清脆的，又充滿了早晨霧氣的聲音，仿佛太陽還沒升起之前的幽靜和蒼白。

    顧翕說：“我不想看見你?！?/br>
    那人不依不撓，說：“哥哥看不見我。”

    顧翕心煩，說：“我也不想聽見你的聲音?！?/br>
    那人說：“那我不說話，坐在這里，行不行？”

    他仿佛可以想象對方臉上又掛起那種人見人愛的純真笑臉，不帶一點矯揉造作的成分，仿佛是天然地就這么純潔無暇，討人喜歡。

    越是推開，越無法真的擺脫。

    顧翕在衣柜里氣得睡著了，他一覺醒來，不知是何年何月，打開柜子門，一腳踩下去就踩到了陵愿的膝蓋。

    他絆了一跤，陵愿叫了一聲。

    顧翕脫口而出：“你怎么還在這里？”

    陵愿睡眼惺忪，又露出笑容，說：“我一直在這里啊。”

    你看，簡直就是牛皮糖，又甜又膩，滲得牙疼。

    顧翕看著那個衣柜，他不由自主地下了床，打開柜子，里面還整齊地放著一些曾經(jīng)他的衣服，柜子里有股陳舊的氣味，但是不難聞，好像有種記憶在里面完好地保存了很久。

    但是現(xiàn)在顧翕已經(jīng)沒有想要再鉆進(jìn)去的沖動。

    他看著衣柜里狹小的空間，仿佛看到了在里面哭泣的自己。

    “別哭了?！?/br>
    顧翕聽見自己的聲音，陌生又柔和。

    “你別哭了。”

    他伸手扶住了衣柜門，抓緊。

    但心頭卻涌上了一層又一層的恐懼和戰(zhàn)栗。

    顧安月的聲音又在他耳邊浮現(xiàn)。

    “我為什么要生你，生你有什么用！”

    她推搡著，將他推倒在地，恨意充滿了所有的視線。

    “都是騙子，男人都是騙子?！?/br>
    衣著華麗，面容精致的顧安月，在他面前哭得像個瘋子。

    顧翕倏地把衣柜門拉上，心臟砰砰直跳。

    突然手機震動起來，將他從恐怖中拉了回來。

    “哥哥?！?/br>
    他迫不及待聽到陵愿的聲音。

    “我呆不下去。”

    顧翕抓著手機，視線渙散地說。

    “我一個人不行的，陵愿，我不行?！?/br>
    他像是很多年前瘋魔的前兆，一遍遍拉著陵愿的手。

    陵愿立刻感覺到了不對勁，他一下子從房間里出來，要出門。

    “怎么了？哥哥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