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說不麻煩是假的。自打上次彤州一戰(zhàn)，所余魔修數(shù)量大幅度減少，他也不好再如上次那般，專盯著魔修拼運(yùn)氣。

    憑他獨(dú)自一人的努力，兩日后，他就按自己的方法，將寧州各個(gè)可疑地區(qū)探了一遍。當(dāng)走完最后一處人跡稀少的高地之后，他心下安定，長呼一口氣：“太好了，不在寧州……”

    此時(shí)已是日暮西沉。向四下張望，此處將近寧州與潯州交界。他也不耽誤時(shí)間，直接改了個(gè)方向往潯州返往。

    ——

    天邊一片紅霞，潯淵宮內(nèi)多了幾分暖意。

    隨著“吱呀”門響，董夢晴聽聲扭了頭去，面上登時(shí)浮出一絲喜悅：“晗崢哥哥回來啦？”

    易晗崢早已沒起初那樣煩她了，聽她一句問話，也有好好地“嗯”了一聲作為回應(yīng)。

    小孩子最懂得看人的心情。董夢晴從椅子上跳下小跑上前，拽了易晗崢的衣角，昂起的小臉滿是濃郁燦爛的笑意：“晗崢哥哥為什么兩天不回來呀？晴兒和娘親都會想你的?！?/br>
    “你可以猜。”易晗崢假模假樣地唬人，“猜不對不告訴你，猜對了才告訴你?！?/br>
    “……??？為什么猜對了還告訴我??？”

    “?。繛槭裁床桓嬖V??？難道不用給你確認(rèn)答案嗎？”

    “哦哦，好吧……”

    董夢晴皺著眉毛冥思苦想，與易晗崢一道走回桌旁。季鳴霄適才將手里的東西擱下，抬眸看他一眼，也問：“你做什么去了？”

    易晗崢覺得有一絲的稀奇，古怪道：“大人為什么問我這個(gè)？”

    ——他可不信一個(gè)沒有感情的人，會對他去哪兒產(chǎn)生好奇。要說是跟著董夢晴隨口一問，還更有一些可信度。

    但是吧，他倒回去回想一番，他臨走那日的早上，確實(shí)是趁季鳴霄沒醒就溜了。難保季鳴霄以為他怎么樣了呢？

    他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著，又覺出些許不被重視的憋屈與遺憾——季鳴霄怎么可以只是隨口一問呢？！太過分了，怕不是還當(dāng)他是個(gè)泡桂花水一樣的杯子，毫不重要吧？！

    他立馬繃起臉來，沒事找事道：“大人，我不告訴你。但你可以試著再多問我?guī)拙?。?/br>
    董夢晴拽著他衣角，又是不解，又是好奇地問他：“為什么一定要鳴霄哥哥多問幾句？晗崢哥哥有什么話，直接說出來不好嗎？”

    “我不需要問，”季鳴霄目光平靜著看他，“你既未主動(dòng)提及，想必不用我在里面做什么。我是否知情關(guān)系不大?！?/br>
    “……”說得好有道理，易晗崢納悶地想，我真是一點(diǎn)都無法反駁。

    默然片刻，他也懶得計(jì)較了，反正跟現(xiàn)在的季鳴霄計(jì)較也沒意思，計(jì)較到最后，無非是他一個(gè)人拄著下巴生悶氣。

    他放平心情，垂眸往桌上看去：“你二人方才在做什么？”

    董夢晴松開他衣角往旁邊過去兩步，手從桌案上牽過一張白紙：“鳴霄哥哥教晴兒畫畫！”

    “畫畫？”易晗崢意外著輕挑眉梢。

    畫畫么……猶記當(dāng)年他初到潯淵峰那日，季鳴霄亦在桌旁作畫，只抬目輕瞥他一眼，就叫他記了許多許多個(gè)日頭。

    但那時(shí)的他心潮涌動(dòng)不息，想的是多年之后的重逢。

    一時(shí)之間，思緒萬千，久未回神。半晌他才動(dòng)了動(dòng)唇：“大人竟有這閑心嗎？”

    “晴兒許久未見鳴霄哥哥，”董夢晴接過話來，“聽說鳴霄哥哥最近沒事要忙，晴兒當(dāng)然要來找他玩?！?/br>
    季鳴霄亦道：“閑來無事?！?/br>
    “哦……”易晗崢瞥了眼桌案上那張紙，“你二人還未畫完？”

    “還在畫！”董夢晴興高采烈舉起手里白紙，“晗崢哥哥看這里！鳴霄哥哥沒有畫，但有好好教晴兒畫！”

    是么？這還真叫人好奇教的成果。

    易晗崢低頭看了看，視線甫一聚焦：“…………”

    還不如不看呢，一言難盡，一言難盡。

    他表情復(fù)雜，無言片刻才道：“……晴兒，你且記得人生一輩子，得有自知之明。你以后萬不可與外人說大人教過你?！?/br>
    董夢晴又不是個(gè)傻的，哪里會聽不懂他話里含義？只是先前季鳴霄未評一詞，她也未問一句，滿心激動(dòng)歡喜，叫她誤以為自己畫得還算不錯(cuò)。這會一聽易晗崢嘲她的，她悶悶“哦”了一聲，慢慢垂下手中白紙。

    易晗崢?biāo)貋硎菗p的，也沒有惹了小姑娘的愧疚心，看她失落模樣，甚至笑出聲來：“實(shí)話，頂多只能說是盡力了?！?/br>
    話畢，他轉(zhuǎn)了臉去，與季鳴霄兩相對視須臾，他不自禁彎唇一笑：“大人既是閑著，也教教我好不好？”

    他開了口，語氣是誠摯的。季鳴霄對此可能感覺沒那么明了，但自然不會專不教他一個(gè)，微微頷首，隨手遞過旁邊的筆給他。

    董夢晴一聽也起了興致，抬手遞過手里東西：“晴兒也要看看，那這張紙給晗崢哥哥！”

    易晗崢一手接筆一手接紙，很自覺繞去桌后：“所以呢，怎么畫？”

    董夢晴扒住桌子一角，小聲提議：“和晴兒一樣畫桂花樹吧?！?/br>
    “？？”易晗崢詫異瞥她一眼，“你方才畫的竟不是蘑菇嗎？”

    董夢晴：“……當(dāng)然不是。”

    易晗崢想了想，兩指捏著筆桿，隨意在紙上劃拉兩筆直線，外加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線蓋上去，為求相像，再粗枝大葉地在弧形里頭點(diǎn)幾個(gè)大小不一的黑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