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呦！”

    “……”迎面就撞上來個人，徑直撲去他懷里，還受害者一般輕呼一聲。

    ……失策。季鳴霄想著，無言閉了閉目，剛要抬手把易晗崢提到一邊，易晗崢已然急急退開距離，竟是忐忑不安的局促慌張模樣。

    有點意外，沒像先前在湟城那般，賴在他身邊不愿起。

    易晗崢慢慢地小聲道：“剛剛低著頭……沒看路……”說著這話，他仍未抬頭。

    季鳴霄默默打量他片刻，篤定想，跟擺弄毛筆那次一樣，易晗崢是在難為情。

    很突然的，季鳴霄覺得，易晗崢其實是個很有意思的人，有時看著比誰都倔，又叛逆又執(zhí)拗，滿腦子歪理，滿肚子壞水，得了理都未必饒人；可有時又很天真幼稚的，一點小事都能叫他手足無措，垂著腦袋作沮喪……很偶爾的時候，或許還要抹眼淚。

    想著想著，季鳴霄發(fā)現(xiàn)，他不是很想斥責易晗崢了。于是，他微微側(cè)首示意身側(cè)門扉：“一天一夜不怎么睡，你回去休息罷?！?/br>
    “我不困，”易晗崢總算抬了頭來，堅持道，“我就跟大人待一會?！?/br>
    話畢，許是覺得自己話說的強硬了些，易晗崢緊接著軟聲懇求：“真就一會，一會就走的?！?/br>
    ……像是只差上前扯他衣袖了。季鳴霄與他對峙片刻，未發(fā)一言，轉(zhuǎn)了身去。

    就當是無所謂的事情，跟不跟，隨他。

    季鳴霄素來沒有回屋就睡的習慣，索性趁易晗崢還在屋里呆著的時候，拿了白日早看過一遍的援兵信情報匯總閑看。

    卻是一字未看進去……要怪全怪屋內(nèi)另一人有如實質(zhì)的直勾勾視線。

    季鳴霄終是耐不住，正要呵斥一旁看守著小桌的易晗崢出去，不巧念起一事，攆人的話到了嘴邊，轉(zhuǎn)作一句：“今日回春門過來的人里，可是有你的相熟之人？”

    乍一聽他問話，易晗崢沉默一下，才幽幽地回：“算是吧?！?/br>
    聽上去總有些不情不愿的意思。季鳴霄稍作思考，他雖不知易晗崢曾經(jīng)到底有什么過往，但也能猜得其中諸多不易……如此一想，若那女子真是易晗崢的母親，其實不難解釋易晗崢話語涵帶這種情感。

    為求確認，季鳴霄問：“沒猜錯的話，那位帶孩子的應(yīng)是你母親？”

    易晗崢與他對視的眼神逐漸復雜，半晌才從唇邊輕輕嗤出一聲笑，贊嘆道：“大人的記性當真好?！?/br>
    不置可否的答復，季鳴霄卻明白自己猜了個正著，回道：“你二人面容有相像之處，我偶然記起。”

    “是啊，”易晗崢微微低了頭，心不在焉地回，“就是我娘親，只是隔的時候太久，不怎么記得了?！?/br>
    這話出了口，大抵是在刻意避及。季鳴霄默默看他一會，收回視線：“罷了，不該我問?！?/br>
    易晗崢隨著靜了須臾，轉(zhuǎn)移了話題：“宇生可找過大人？”

    “沒有?！鳖D了頓，季鳴霄問，“他今日可是說了什么？”

    易晗崢低低道著：“宇生的意思是，他打算回澎城巡查，我本以為他已和大人說過了。”

    “澎城……”季鳴霄想了一下，“他家那邊嗎？”

    “嗯，他說他只有娘了，得自個兒回去守著?！?/br>
    屋內(nèi)靜了片刻，季鳴霄道：“明日我重做安排，連同其他州域調(diào)來的人手一塊?！?/br>
    易晗崢道：“又要大人cao勞不少。”

    第80章 我在討你喜歡呀

    季鳴霄卻不以為意：“不妨事，總比人手欠缺好?！?/br>
    他話落下，易晗崢遲遲未接，再普通不過的“嗯”或“是”都沒有，倒叫季鳴霄有點不習慣了。他總覺得，今晚的易晗崢有點不像以往風格，反是沉悶些許。

    因為什么？因為昨晚被摯友惡言相刺，心中難過；還是因為重見生母，情緒復雜？再不然是因為休息不足，一時困倦？

    季鳴霄輕搖兩下頭。

    ……管這么多作甚，倒顯得自己過于關(guān)心易晗崢身邊事。

    他打斷腦海思緒，正估摸時間，要將易晗崢攆回去休息，耳畔卻聽易晗崢猶豫似的、小心翼翼地輕輕出聲：“大人，我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也是巧合。

    “不好。”季鳴霄不容置疑地沉聲道，“現(xiàn)在就出去?！?/br>
    “我不出去！”易晗崢望著他的瞳眸晶晶亮亮，堅持道，“我在墻角待著就好，大人若要休息，我也不會出聲打擾?！?/br>
    他說的什么話。季鳴霄聽了，差不多要氣極反笑。

    “不成，”季鳴霄加重語氣拒絕，“記得你來時說過什么，現(xiàn)在就出去?！?/br>
    “……”易晗崢記得的，可他抿了抿嘴，“就一晚?！?/br>
    季鳴霄看出這是要討價還價的趨勢，他與易晗崢對視著，一時半會也不知怎么辦才好。細說也是他自己一時動搖造成的疏忽，他早知易晗崢是黏糊他的，就不該準許人跟他進屋。至于現(xiàn)在，半晚也不行，他并不打算讓易晗崢繼續(xù)留下。

    不過多日以來，季鳴霄多少琢磨清楚了易晗崢的性子，知道這般強硬著拒絕，易晗崢定是不會接受同意的。他沒有太多思考，直白道：“你在我這里歇不好，回你的屋去?！?/br>
    他給出的理由讓易晗崢眼睛亮了亮，知他多少還是照顧自己的。只是猶豫一下，易晗崢仍是懇切著道：“可是大人，我想和你待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