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成浩陽都喊他默哥，剛才卻直接喊的“哥”，看來一定是發(fā)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出名對于成默來說算不上什么好事，于是他關(guān)掉吹風(fēng)，回頭看向了坐在床沿的成浩陽，開口問道：“怎么了？”

    “你看下微博吧！現(xiàn)在熱搜上全是你！”成浩陽興沖沖的說道。

    成默將吹風(fēng)擱在桌子上，走到了床邊拿起了自己的手機，點亮一看，居然有十多個未接來電，顏亦童就有三個，除此之外還有付遠卓、孫大勇等等一些班級里關(guān)系還算過的去的同學(xué)，當(dāng)然沈老師剛才也打了電話給他，不過因為他開的靜音，沒有聽到。

    時間最近的來電則是班主任黃老師，另外還有兩三個沒有存姓名的電話號碼，也不知道是誰。

    成默剛打算先跟沈老師回個電話，他的手機屏幕就忽然跳進了來電畫面，吳校長的號碼，成默按了接聽，就聽見吳校長熱情似火的聲音，“成默??！你這個成績可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我也挺意外的，只能說運氣還算不錯。”成默語調(diào)平靜的說。

    從始至終成默都如此淡定，并不是他高冷或者故意在裝，而是對于擁有烏洛波洛斯這種人類中最頂級資源的成默來說，考狀元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他不僅擁有雙倍的時間，更擁有記憶力和認(rèn)知力的buff加成，就算以前他的成績平平，只要稍稍努力拿個狀元也沒多難。

    成默對此認(rèn)識的很清楚，任何人擁有他這樣的資源，都能輕易拿到高考狀元，這完全不值得驕傲，如果是沒有烏洛波洛斯的成默，他同樣會因為取得這樣的成績而開心，而不會像眼下如此云淡風(fēng)輕。

    大概吳磊也有些驚訝成默居然如此淡然，電話里的聲音斷掉了兩秒，須臾之后才傳過來吳磊“哈哈”的笑聲，“沒必要謙虛，你這完全是實力，和運氣無關(guān)，要真是運氣好的話，你就該是華夏歷史上第一個滿分狀元加雙科狀元了，可惜語文扣了一分。我還專門打電話去問了看你的語文試卷的老師是誰，結(jié)果是一中的一個老師，作文扣了你一分，他還說早知道就給你作文滿分了?！?/br>
    “滿分不滿分的無所謂，能拿到第一名就行?！背赡恼f。

    “果然，你就像沈老師說的一樣，什么都好，就是缺乏一點少年該有的朝氣，像得道高僧一樣，難怪你的外號叫石佛?！?/br>
    成默和跟吳校長聊天實在沒有什么興趣，直接問道：“校長，這么早打電話過來還有別的事情吧？”

    吳磊連忙說道：“對！你準(zhǔn)備一下，我和湘南衛(wèi)視還有都市頻道的記者馬上到你家里來！”

    成默一點都不給面子的說道：“可以不接受采訪么？”

    吳磊可不敢對成默以勢壓人，被成默噎的一下不知道說什么好，苦笑了一聲才道：“成默，你就當(dāng)幫吳校長一個忙？畢竟你能參與兩科高考吳校長可是幫你跑前跑后出了不少力的！”

    成默就等著吳磊這么說，算是還了吳磊的人情，他假裝猶豫了一下，回道：“那好吧！”

    聽到成默答應(yīng)，吳磊也松了一口氣，如果成默非不答應(yīng)，他也沒有辦太多辦法，眼下見成默答應(yīng)，馬上就和這個難搞的學(xué)生約了時間。

    等吳校長掛了電話，成默又跟沈老師回了電話，沈幼乙滿心歡喜的祝賀了成默，問成默想要怎么慶祝。

    成默回道：“應(yīng)該是我問西姐想要怎么慶祝才對，因為這個狀元是西姐的?！?/br>
    “既然是你送給我的，這個時候就更要問你想要什么回禮了？”沈幼乙的語調(diào)里洋溢著難以掩飾的甜蜜。

    雖然成默看不見沈幼乙，但沈幼乙在電話那端幸福的笑容能透過電波直接傳到了成默的腦海里，他不知道為什么，忽然間特別的想要見到沈幼乙，就在剛才他還覺得狀元這種榮譽無所謂，但這一刻他才懂得，不管是什么樣的榮譽，都要有人分享才會變成快樂。

    不過此刻并不是合適的時間點，成默對什么時候見沈幼乙早有計劃，他開口說道：“那好，西姐明天有時間沒有？”

    “我現(xiàn)在沒課上，請個假沒問題?！?/br>
    “那西姐等我電話，我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成默說。

    “去哪里？”沈幼乙好奇的問。

    成默賣了一個關(guān)子，“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沈幼乙也沒有追問，笑著說：“行，那我等你電話?！?/br>
    剛剛掛了沈幼乙的電話，成默的電話立刻又響了起來，成默一看是顏亦童，按了接聽之后，自然先是祝賀，接著顏亦童又和他聊了幾句怎么在網(wǎng)上報仇雪恨的事情，成默這才知道昨天夜里發(fā)生了什么。

    成默對這種撕逼沒有興趣，但也不會拂顏亦童的好意，感謝了幾句，又說要給幫了忙的同學(xué)以及顏亦童的粉絲發(fā)紅包，顏亦童道不用發(fā)紅包，只要晚上請她和付遠卓吃飯就行。

    成默便和顏亦童約了晚上見的時間，隨后掛了電話。

    接著成默又一一給他覺得重要的人回了電話，不那么重要的人回了短信，又在微信群里和qq群里感謝了一眾@他的人，就等來了帶人上門采訪的吳磊校長。

    大約九點半的時候，成默就收到了吳校長的短信，說在電梯里，但忙于回復(fù)各路祝賀的成默沒來得及看。

    因此是叔叔成繼東去開的門，往常這個時候叔叔都已經(jīng)去水果店看鋪子去了，但剛剛得知成默居然拿了一個史無前例的文理雙狀元，就一直沒有走，興高采烈的進了房間兩次打算和成默說幾句，然而成默一直在打電話，成繼東也沒有打斷成默，就一直等在客廳里。

    聽到有人敲門，成繼東就去開了門，戴著假發(fā)的吳磊笑著說道：“請問這是成默家里吧？”

    見屋子外面來了一大幫人，還有好幾個扛著攝像機的，成繼東雖稍稍有些意外，但一點也不慌張，笑著說道：“是，是?！?/br>
    吳磊伸出雙手和成繼東握手，“我是長雅的校長吳磊，因為成默同學(xué)在今年的高考中取得了史無前例的好成績，拿到了雙科狀元，我們長雅特意上門來給成默同學(xué)頒發(fā)獎狀還有獎學(xué)金……”頓了一下吳磊又揮手介紹了一下后面的人，“這是教委的孫局長，這是我們年級主任唐主任，這是成默的班主任黃老師，這是湘南衛(wèi)視新聞頻道的赫導(dǎo)，這是劉記者，這是都市頻道的李導(dǎo)……”

    成繼東挨個過去握手，雖說完全沒記住吳磊介紹了些什么人，但依舊還能不卑不亢的自我介紹道：“我是成默的叔叔成繼東，快請進，快請進……”

    見吳磊要脫鞋，成繼東連忙說道：“不用脫鞋，不用脫鞋，沒關(guān)系的?！?/br>
    吳磊見根本沒有多余的拖鞋，便問成繼東有沒有鞋套，成繼東一邊回頭喊“老婆，快出來倒茶！”一邊在門邊的鞋柜里翻出了許久沒有人用的鞋套，分發(fā)之后，一群人便進了房間。

    黃巧云從房間出來，一看這么多人，還有攝像機立刻慌張了起來，抹了抹頭發(fā)，整理了一下衣服，四處找杯子去了，見家里既沒有杯子，又沒有一次性杯子，連忙下樓去買礦泉水。

    這時攝像機對準(zhǔn)了成繼東，劉記者則說道：“那個成先生不要緊張，我等下會隨便問你幾個問題，關(guān)于成默的成長??！他平時的愛好啊……”

    成繼東“呵呵”一笑說道：“我不緊張，你們隨便問，我也不是第一次接受采訪了，想當(dāng)年可比今天陣仗大多了！”

    劉記者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說道：“是嘛？上次是為什么接受采訪？”

    成繼東唾沫橫飛的說道：“上次是我哥考了狀元，當(dāng)時我們武陵市的市長，教育局的領(lǐng)導(dǎo)，鎮(zhèn)上的領(lǐng)導(dǎo)，全部都來了，烏央烏央的一大片，那可是一個轟動，谷場里的人都站不下，好多圍觀的都站田里面的，那是七八月份，最熱的時候，剛好鄉(xiāng)里在雙搶，把秧都踩爛了不少！”

    劉記者驚訝的問道：“你是成默的叔叔，那你哥哥就是成默的……”

    成繼東說：“我哥是成默他爸?！?/br>
    劉記者一臉的興奮，“你的意思是成默的爸爸也是高考狀元！”

    “那當(dāng)然，我還會騙你不成？你可以上網(wǎng)去查，成永澤，有名的少年大學(xué)生，1990年16歲的高考狀元，那個時候的高考和現(xiàn)在可不一樣，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全國統(tǒng)考。”成永澤眉飛色舞的說道，這段話他已經(jīng)說的滾瓜爛熟了，是每次喝酒都必須拿出來吹的事情。

    “不得了，不得了，一門雙狀元啊！”劉記者肅然起敬。

    站在一旁的吳磊也一臉震驚的說道：“是，是，你不說我還忘記了，當(dāng)時有個十六歲的高考狀元上了報紙和電視，原來竟然是成委員！”

    劉記者連忙道：“等等！等等！我們重新開始，剛才我的同事沒開收音器……成先生，麻煩你把剛才說過的話再說一遍，自然點，就像剛才我們聊天一樣……”

    都市一時間的記者也擠了上來，“給我們也安排一個機位……”

    ……

    錄制完成繼東的內(nèi)容，嬸嬸把房間里的成默叫了出來，成默淡定的喊了“吳校長好”、“唐老師好”、“黃老師好”，又對劉記者和有過兩面之緣的都市頻道記者表情淡然的說道：“有什么問題需要問的，我盡量配合，但時間上也許不能給你們太久?！?/br>
    劉記者饒有興致的看著成默，他采訪過好幾屆湘南高考狀元，各個都很從容，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如此不給面子的高考狀元，不過想一下對方確實有牛逼的資本，畢竟是史無前例的文理雙狀元，又還是無敵的749分，調(diào)子高很正常。

    都市頻道的記者倒是了解成默的性格，笑著問道：“這次不會只回答一個問題了吧？”

    成默道：“答應(yīng)了吳校長了的，自然會盡量配合?！?/br>
    站在一旁的吳磊無奈的搖了搖頭，對記者說道：“我們這個成默同學(xué)?。≡诎嗉壚锏耐馓柦凶鍪?，就是因為他不管做什么都特別冷靜，又超然物外！”

    劉記者笑了笑，舉著話筒問：“想過自己會考出這么好的結(jié)果沒有？”

    “我就是為了這個參加考試的?！背赡卮?。

    “那得了文理雙狀元有什么感想？”

    成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因為在意料之中，也就沒有什么特別的感想?！?/br>
    “為什么想要參加兩科高考？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證明別人對你的誤解嗎？”

    “這個問題我已經(jīng)回答過了，網(wǎng)上有答案。”成默說。

    劉記者笑了，周圍的人也笑了，不過唐老師和黃老師的笑容尷尬一點，劉記者繼續(xù)問：“真的是為了把狀元當(dāng)做禮物？”

    成默說：“是?！?/br>
    劉記者眨了眨眼睛問：“能說說送給誰嗎？”

    成默毫不猶豫的回答：“送給我原來的班主任沈老師?！?/br>
    “她對你的學(xué)業(yè)起到了很大的幫助作用？”

    成默第一次停下來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主要是人生，算的上是人生導(dǎo)師吧！”成默覺得沈老師溫暖了他，只是在采訪里不方便說的過于親密，以免給沈老師帶來負(fù)面影響。

    “文科狀元是要送給沈老師的，那么理科狀元要送給誰？”說完劉記者還扭頭看了下一旁的唐水生，因為剛才唐水生說過成默高一的時候就在他班上。

    成默對劉記者的動作視而不見，回答道：“這個我不方便說?！?/br>
    “能談?wù)勀愕膶W(xué)習(xí)經(jīng)驗嗎？”劉記者問了一個高考狀元必答題。

    “我覺得我的學(xué)習(xí)方法其他同學(xué)沒有借鑒的意義，它只適合我。”成默回答。

    “為什么你初中就參加了奧賽拿了不少的一等獎，可你卻沒有去參加國家隊的集訓(xùn)夏令營？然后到了高中就連奧賽也不參加了？”

    成默認(rèn)真的回答道：“因為奧賽只是不斷的重復(fù)別人已經(jīng)破解過的題目，對于喜歡數(shù)學(xué)的人來說，是沒有太大的意義的，我們?nèi)A夏人對數(shù)學(xué)有誤解，覺得數(shù)學(xué)是一門死板的學(xué)科，實際上數(shù)學(xué)是一門非常需要想象力的學(xué)問，然而奧賽的訓(xùn)練只會讓你覺得數(shù)學(xué)是一門演繹的學(xué)科，不會讓你明白數(shù)學(xué)其實是一門實驗與歸納的學(xué)問，這也是為什么我們?nèi)A夏學(xué)生參加奧賽比較強，但卻產(chǎn)生不了數(shù)學(xué)大師的緣故，因為他們只是考試厲害，而不是數(shù)學(xué)厲害?！?/br>
    頓了一下成默又道：“當(dāng)然，不去參加夏令營的緣故主要還是因為京城氣候不好?！?/br>
    劉記者又笑了，饒有興致的問：“數(shù)學(xué)實驗？什么是數(shù)學(xué)實驗？”

    “給你五個砝碼，你可以將砝碼放在天平的任意一端，你怎樣規(guī)定砝碼的克數(shù)，讓天平稱出最大重量，這些重量還必須是從1開始的連續(xù)自然數(shù)。如果你的數(shù)學(xué)水平足夠高的話，這個實驗就毫無意義，如果你并不能一下說出答案，那么你就可以開始你的數(shù)學(xué)實驗了?！?/br>
    劉記者環(huán)顧了一周問道：“這道題誰會做？”

    周圍的人都一臉茫然的搖頭，一旁的唐水生汗如雨下，正在思考答案的時候就聽見成默開口說道：“這道題的奧妙并不在答案，而在于理解這個題目，理解題目比找出正確答案更難，這就是數(shù)學(xué)實驗的意義?！?/br>
    劉記者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過他狡黠的笑了一下問道：“剛才你叔叔說你平時非常的努力，除了學(xué)習(xí)、刷題、看書，就不做別的，那么你認(rèn)為你的成績這樣好，是因為足夠努力，還是因為你足夠天才？”

    成默搖了搖頭說道：“放在宏觀角度上看，我覺得兩者都不是那么重要?！?/br>
    劉記者被成默的回答給驚到了，：“哦？怎么解釋呢？”

    成默回答：“這其實是個老生常談的問題，一般我們認(rèn)為一個人能取得的成就必然與他的努力程度有關(guān)，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謊言之一就是‘只要你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其實能不能成功和努力不努力沒有必然的聯(lián)系，他只和你所擁有的資源才是密切相關(guān)的，你擁有的資源越多，成功就越必然。

    努力不努力對于資源多的人沒什么意義，對于資源相對少的人比較重要，對于幾乎沒有資源的人來說同樣沒有太大意義。

    就好比王思聰躺著就能把錢賺了，你拼死累活的加班加點才能還的起房貸……”

    成默說到王思聰和房貸所有的人都笑了。

    成默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然而偏僻的山村又或者正在發(fā)生戰(zhàn)亂的國家的底層民眾，不管多努力，都掙扎不出現(xiàn)實的泥沼，只能混吃等死?！?/br>
    眾人沉默。

    “把這個道理放在看似公平的高考中也是一樣的，有一部分人不用努力就能上好學(xué)校。有一部分人需要非常努力才能有機會進好學(xué)校，但其實還有更多的人，不管怎么努力都沒有辦法進好學(xué)校。

    我們往往認(rèn)為在以高考為目的的學(xué)習(xí)中努力是最重要的因素，實際上這是一種誤讀，重要的還是你所擁有的資源。京城戶口是資源，優(yōu)秀的父母是資源，像長雅這樣的強校是資源，厲害的老師是資源，價格昂貴的課外輔導(dǎo)同樣是資源……

    當(dāng)你擁有這些的時候，努力才會事半功倍。而你如果一樣都沒有，不管你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考上一個好學(xué)校，甚至只能是端盤子的命。這就是現(xiàn)實中絕大多數(shù)底層勞工來自農(nóng)村的原因。而我們強調(diào)‘努力’這個因素，不過是因為‘努力’是我們唯一能夠自己掌握的東西罷了?！?/br>
    這一針見血的洞見讓客廳里的人沉默了。

    劉記者心想現(xiàn)在的高中生實在太厲害了，嘴上卻問的更犀利：“那你的意思就是努力一點也不重要？”

    成默搖頭，“恰恰相反，對于擁有不多資源的普通人來說，‘努力’就變成了是否能贏過其他普通人的決定性因素。努力不一定能帶來你渴望的成功，但它一定能讓你生存的好一些。

    比如多搬幾塊磚就能多拿點工資，多推銷幾份保險就能多賺點提成，多碼點字就能多騙點稿費……”

    成默的回答又沖散了沉悶的氣氛，眾人又笑了起來，接著劉記者又問了幾個無關(guān)痛癢的問題，湘南衛(wèi)視的劉記者問完，則輪到都市頻道的記者采訪成默。

    很快一場格外精彩的采訪就在歡聲笑語中結(jié)束，告辭的時候兩個臺的記者都留了成默的電話號碼，說播出的時候會通知他。成默并不是特別熱情，反倒是吳磊校長和叔叔相當(dāng)?shù)脑谝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