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從沈鏡安的那里，感受到了不同的情緒波動。

    比如現(xiàn)在……

    沈鏡安很暴躁，似乎……還有委屈？

    “我叫沈澤川?！彼穆曇舴路鹚楸鲎玻蟹N撲面而來的疏離冷漠。

    蘇黛瞇眼，“沈澤川，沈鏡安，你們是什么關系？兄弟？”

    她并不慌張，哪怕周圍的環(huán)境越來越惡劣，濃稠如血液的河水，四周是黑漆漆的山，不見絲毫翠色，地面皸裂，仿佛百年前曾經(jīng)歷過一場浩劫。

    荒蕪，透著死寂。

    沈澤川側眸，與她一起看著這一切，緩緩道：“這里才是真正的魔界?！?/br>
    所謂的云渺淵，并不能算魔界的中心。

    真正的魔界，比她所看到的，要黑暗無數(shù)倍。

    “哦？看著還不錯?！?/br>
    蘇黛挑挑眉，哪怕沈澤川沒有回答她的話，但她心里已經(jīng)隱隱有了答案。

    她似笑非笑的來了這么一句，“如果你帶我進來，只是想讓我看看這些的話，那我只能很抱歉地告訴你，不好意思，這些嚇不到我，我的同伴要等急了，還請麻煩送我出去?！?/br>
    蘇黛盤腿而坐，表情閑適愜意，纖長如玉的手指在空中漫不經(jīng)心地描畫著眼前的景色。

    沈澤川眼底閃過詫異。

    很快，被他迅速斂去。

    “你在入魔之前，應該是正道修士？”

    “正道？哈，”蘇黛懶洋洋地收回視線，譏誚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何為正道？只要是修士，便能算正道了？不知多少修士為了搶奪寶物，殺人越貨，他們手里沾的血，也不一定比魔族少?！?/br>
    更何況——

    蘇黛冷冷盯著他，“魔道，正道，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我的人生我可以自己主宰，無需他人多言?！?/br>
    沈澤川在眼前女子的身上看到了極致。

    極致的黑與白，還有紅色。

    黑白分明的眼，賽雪欺霜的膚，殷紅欲滴的唇。

    更為吸引人的，大抵便是她周身那肆意的，完全壓制不住的張揚與自由。

    “呵……”

    沈澤川心情變得很愉悅。

    話卻是冰冷的，“你很天真?！?/br>
    “天真沒什么不好?！?/br>
    就在這時，船只忽然開始顛簸晃動，濃稠如血的河水像是燒開了一般，咕嘟咕嘟冒著泡，一只只或掛著腐rou，或露出森森白骨的手攀上船沿兒，伺機想要把她拉下去。

    “好疼，我好疼啊！”

    “下來陪我吧！”

    蘇黛冷冷看著，甚至有一只手碰到了她的裙子，染上血色手印。

    群山開始崩塌，天空驀地暗了下去，雷聲在黑云后滾滾而動，有奇形怪狀的獸類身上捆著鎖鏈，仰天長嘯。

    氣質如謫仙的男子輕嘆一聲，看向蘇黛，“那這樣呢？”

    他緩緩向蘇黛伸出手，“做人人喊打的魔族有什么好？來，到我身邊來，我可以收你為徒，祛除你體內(nèi)魔氣，讓你重登仙途?！?/br>
    他用著低緩清冽的嗓音低低說道，諄諄善誘。

    蘇黛抿唇，面上似乎浮現(xiàn)掙扎。

    “你不想飛升么？不想讓那些拋棄你的人后悔？乖孩子，過來，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br>
    “真的？”

    蘇黛頓了頓，身上的狂妄都散了許多，猶豫浮上臉龐，這時，一只手忽然握住蘇黛的腕子，用力將她往血河中帶去。

    “啊！”她叫了一聲，不受控制地撲進男人的懷里。

    沈澤川將她接了個滿懷，用包容的氣息慰藉著她慌亂不安的心理，“別怕，師父保護你?！?/br>
    沈澤川勾著唇，他的語氣那樣溫柔，眼底卻閃過一絲無趣。

    看呀。

    就是這樣，人性如此。

    墮魔都是無法選擇，若是拋出一根橄欖枝，所有人都會選擇光明。

    沈鏡安，你還是那么天真啊。

    不過沒關系，他會一點點的，讓他認清現(xiàn)實——

    “呃……”

    唇角的笑意僵住，沈澤川慢慢地低頭。

    對上一雙幽邃邪氣的桃花眼，蘇黛紅唇噙笑，魔氣幻化的匕首狠狠刺入他的心臟。

    “師父？我答應拜師了么？”

    她猛地抽出匕首，再次重重捅了進去。

    心臟被絞碎的痛苦令男人呼吸微亂，然而，他望著蘇黛的目光卻亮極了，眼底藏著晦暗難懂的情緒，似乎要把蘇黛的樣子刻進心里。

    蘇黛面無表情地絞碎了他的心臟，手一松，魔氣化成的匕首變成了黑霧，消失在她白皙的手指間。

    “你自己都還身在地獄，竟妄想把人拉出深淵，何其可笑？”她輕輕一推男人肩膀，一襲白衣，出塵若仙的沈澤川向血河中倒去。

    他沒有掙扎，唇角掛著淺淡的笑。

    “你很有趣?！?/br>
    “我很期待，我們下一次的見面?！?/br>
    他的身體被無數(shù)雙手拉入血河，散發(fā)著血腥氣息的風吹過蘇黛的臉頰，船只微微搖晃，她不動如山。

    盯著河面，“希望再見面的那天，你能認清自己?！?/br>
    “呵……”

    一聲低笑自四面八方傳來，明明應該死去的男人聲音輕緩。

    “好?！?/br>
    船徐徐漂向不知名的地方，眼前的畫面隨著男人的話音消失，碎成了無數(shù)片。

    空氣扭曲變形，將船再次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