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冬卿心驚。

    是，已經為他忍耐了很多嗎？

    他感覺不出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佐證。

    但是隱隱的，他覺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怎么不說話？”

    岑硯手指又動了動，在再次觸碰到莊冬卿前，又停住了，聲音輕得近乎要飄起來道：“還是，你完全不能接受呢？”

    垂著眼睛，避過了對視。

    莊冬卿忽然心疼起來。

    主動將岑硯的手按到了自己臉上，低低道，“不是?！?/br>
    他只是察覺到了這問話背后的分量，被驚到了而已。

    “其實，”

    “我沒有想過你是所謂的好人還是壞人?！?/br>
    “失望和改變看法什么的，未來的事，我不清楚?！?/br>
    莊冬卿笑了下，“其實我也不需要理會這些吧？”

    岑硯終于抬起了眼來。

    眼底很安靜。

    莊冬卿卻覺得背后有風暴的匯聚。

    莊冬卿：“但你是我愛的人，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所以，如果想做什么，你覺得不太好的，我首要在意的并不是對錯，我……”

    莊冬卿吐了口氣，無奈道，

    “我擔憂你的安危，阿硯?！?/br>
    岑硯眨了下眼，期間表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但莊冬卿能感覺到他的眼神變了。

    “如果你要做什么，也已經想好了?！?/br>
    “那我對你只有一點要求?！?/br>
    “你能答應我，”

    “盡量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嗎？”

    “你承諾。”

    四目相對，岑硯驀的極淺地笑了下。

    是一個真心的笑容。

    岑硯的下巴再次放到了莊冬卿肩頭。

    莊冬卿沒聽到承諾，聽到了一句低喃。

    “真的好愛你啊，卿卿?！?/br>
    *

    給莊冬卿擦了身，又換過藥，看著人再度睡去，岑硯才離開了主屋。

    “手腳都輕些，無關緊要的別在這邊晃了?！?/br>
    邁出房門，岑硯叮囑六福道。

    “等會兒你去問問趙爺，看能不能把藥調得好入口些?！?/br>
    說懵了六福。

    六福遲疑：“還能，這樣嗎？”

    岑硯：“自然，不然趙爺叫什么神醫(yī)?！?/br>
    白日的藥緊著解毒，也就罷了，明日還有一道，能舒服點，岑硯都希望莊冬卿好受些。

    在書房待過了下午，期間又見了個回來報信的親兵。

    柳七押著人回府時，岑硯正在喂莊冬卿用晚飯。

    不假人手，岑硯極有耐心的，一口口喂著。

    看著在邊上一個人努力用勺子吃飯的岑安安，柳七登時緘默。

    看一眼認真喂飯的岑硯與飯來張口的莊冬卿，再看一眼自己吃飯的岑安安……

    好怪。

    再看一眼。

    “好好吃哦，我還要咬一口牛rou包?！?/br>
    莊冬卿點菜道。

    岑硯：“慢點，別咬那么大口，細嚼慢咽。”

    “我又不跑，你急什么?！?/br>
    岑安安在一邊暖心道：“等安安長大了，也可以喂爸爸?！?/br>
    光是聽，柳七就有被孝到。

    柳七：“……”

    算了，這一家子高興就好。

    而瞧著岑硯樂在其中的神色，柳七對自家主子的精神狀態(tài)，側面有了幾分猜測。

    等用完飯，盯著莊冬卿喝完藥，果然，岑硯才和候立一旁的柳七說話。

    講了兩句，

    柳七終于確定，岑硯心情好了些。

    托小少爺的福，柳七暗中大大地松了口氣。

    不過這口氣還是松早了。

    傍晚時分，莊冬卿發(fā)熱了。

    趙爺來瞧過，溫度不高，但就是下不去。

    細細詢問的過程中，柳七眼見著岑硯的臉孔再度變得面無表情。

    “應當是驚懼交加，再加上寢食不安，這種情況下又受了傷……湊一起造成的。”

    趙爺分析道。

    岑硯問得很實際：“會變成高燒嗎？”

    趙爺：“需要觀察，若是前半夜沒這個跡象，應當不會。”

    岑硯知道了。

    原本的審訊取消，岑硯就在主屋里守著，哪兒都不去。

    謝天謝地的是，熬過上半夜，莊冬卿體溫沒有再升，反倒是稍稍降了些。

    溫度一落下去，莊冬卿人也就困乏了，發(fā)燒所帶來的，蘊藏在骨子里的痛感沒有那么明顯，一下子便合上了眼。

    哄睡了人，岑硯也沒走，又靜坐了半個時辰，確認溫度真的下去了點，不再回升，才喚來了柳七。

    柳七半點都睡不著，在外候著，一叫就到了。

    “人都安排好了？”

    出了主屋，岑硯問道。

    柳七小心翼翼：“在前院，不敢放到府外，挑選了離主屋遠的地方，保準任何動靜都傳不過來?！?/br>
    岑硯認可地點了點頭。

    柳七試探道：“那，主子我們現在過去？”

    “去書房拿樣東西?！?/br>
    “哦哦?！?/br>
    柳七又問：“對了，是否上報私兵一事，主子……您想好了嗎？”

    柳七完全是憑跟隨岑硯多年的直覺發(fā)問。

    不料岑硯回道：“原本還在考慮。”

    原本？

    到了書房，柳七見岑硯把自己順手的弓從墻上取了下來，“……”

    岑硯：“現在想好了。”

    第97章 失控

    杭州, 定西王府邸。

    主院靜悄，夜闌人靜。

    離主院極遠，在花園另側的偏院, 守衛(wèi)森嚴, 燈火通明。

    岑硯坐在椅子上, 躺靠著，單手撐著下頜，極隨意悠閑的模樣。

    柳七候在一旁，并著已經回府的徐四, 安靜等待, 并不言語。

    是的, 等待。

    至于等什么……

    柳七微微抬了抬頭, 看著地面的血跡，心想到：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