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兮兮,師傅擅自替你做主,你的身體乃至靈魂,都將不死不滅,你已經(jīng)沒有回頭路了。” “誠然,如果以后師傅不要你了,兮兮被拋棄,兮兮只能回到黑暗里,不,兮兮只能回到地獄里,接受無時無刻的折磨和痛不欲生的等待?!?/br> 彧君,是程兮唯一的選擇。 “沒人能救兮兮,兮兮會在痛苦中輪回,兮兮會變成瘋子,甚至,兮兮會想殺了自己。” “兮兮,沒有人會一直愛另一個人,師傅也一樣,如果以后師傅厭棄兮兮了,那,兮兮該怎么辦?” 程兮聽的愣住了,心里涌現(xiàn)巨大的寒意。 她很難將眼前薄情寡義的人,與自己心目中的師傅聯(lián)系起來。 杏鬼恐嚇之后,她命懸一線,師傅取了杏鬼的心臟,并且,師傅與青姨對她的身體做了某種“改造”,或者說,對她的身體進行徹底伐洗,讓她脫胎換骨。 醒來之后,她變成鬼了。 她與之前并無不同,她有意識,有自我判斷能力。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她不死不滅了。 不死不滅,即長生。 長生,對于一個生性孤獨的人,是最刻薄的詛咒。 程兮眼前朦朧一片,她艱難的開口,淚水奪眶而出,“師傅……” “師傅,只要我們永遠(yuǎn)相愛,這件事就是美好的祝福,是天大的恩賜。”程兮固執(zhí)的說著,臉上的淚花越來越蔓延。 彧君指腹輕壓,不知疲倦地拭去程兮眼角和臉頰上的淚水,她出口的聲音不余溫情,只剩權(quán)衡利弊。 “兮兮,永生的時間太長了,我們能相愛多久,沒有人知道,歲月的流逝會沖淡所有的悸動美好,或許五年,十年,可能就是我們的最大極限?!?/br> “兮兮……抱歉?!?/br> 彧君像個冷漠的獨裁者,她擅自改變了程兮的人生軌跡,留下溫情的毒藥,任由程兮消化。 程兮原本可以死在最快樂的二十歲,現(xiàn)在,她的人生另起航帆,一切都是未知。 程兮憧憬著與彧君的美好,彧君卻將她的夢幻世界打碎,無情地告訴程兮,現(xiàn)實的殘酷與多情。 她自私地把程兮拉入深淵,在她迷茫時,將所有問題拋給她,對她的無助袖手旁觀。 程兮感受到壓抑,對于師傅來說,她確實過于幼稚。 師傅的過去,她一無所知。 杳杳經(jīng)年,她愛上了片面的彧君,渴望彧君的全部。 彧君像一座大山,她窺見了山的一抹青色,便想要獨占山的四季。 程兮悶悶吐出一口氣,她找不到反駁的話。 她煩躁不已,因為她的內(nèi)心認(rèn)同了彧君的話。 程兮偏過頭,不去看彧君,只是問:“如果師傅足夠愛我,這些都不是問題,我不知道師傅的過去,我不了解師傅,是師傅沒有給我機會了解你,我那么愛師傅,從來不會考慮除師傅之外的事,師傅不夠愛我,才會瞻前顧后……” 她的話過于孩子氣,說到最后,自己都沒有底氣了。 第38章 牧童遙指杏花村(38) 【未雨綢繆——彧君】 時間在此刻凝滯,恍惚間,程兮回到了生病的時候。 她再次回到置身陰霾的潮濕,彼時,她的內(nèi)心世界已經(jīng)腐爛,生命從中開出一朵糜麗的枯萎之花。 她很想嚎啕大哭一場,發(fā)泄內(nèi)心的悲苦,或者完全拋棄自己,從極限的生命磅礴中,找到一絲存在的意義。 可是,這一切太過異想天開,她能做的,只能忍。 忍,毫無停止的忍耐,忍下心底的咆哮委屈,忍下無數(shù)負(fù)面的心理掙扎,變成乖順的孩子。 她的人生,一直都在與病魔和解。 程兮轉(zhuǎn)過頭望著彧君,嘴角勾起的笑凄慘又絕望,“師傅……” “你曾經(jīng)教過我,救贖是自己與外物的同頻震動,其本質(zhì)是自己沒有放棄自己?!?/br> 師傅的意思,也是告誡她,不要太把希望放在除自己的人身上。 主動權(quán)不在自己手里,只會處處受限。 “師傅也說過,如果自己是自己,也擔(dān)得上外物,那不能稱為救贖,那是自我覺醒?!?/br> “師傅,我說過無數(shù)次我不想活了,無人之時,我又渴望有人拉我走出去?!?/br> 程兮想,她有些語無倫次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那些沉重的話,太過輕描淡寫,不足以解釋她的煩憂。 程兮現(xiàn)在很脆弱,她不想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來。 在彧君過于冷漠的審視中,她還是選擇開口,魚死網(wǎng)破一般:“師傅說的對,如果師傅不要我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或許會找到某樣值得追尋的精神寄托,或許……我會如師傅所說,痛苦一生?!痹挼揭话耄藤鈫鑶杩拗?,模樣難受極了。 彧君高高在上撫摸著程兮的臉頰,聽她凌亂的話語,眼底起了細(xì)碎的光。 她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極其大的轉(zhuǎn)變,她心疼地親親程兮的眼睛,語氣溫柔:“好了,乖乖不哭了,師傅逗你玩的?!?/br> “這些問題,師傅都會解決?!?/br> 耳畔的聲音聽起來格外不真切,程兮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度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她懷著隱秘的希望抬頭,看見彧君的神情,不由愣住了。 彧君低頭吻著她的眉心,模樣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