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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濱海國寶小區(qū)。 “阿勇啊,歇會。晚飯到這都幾個小時了,下樓帶孩子轉(zhuǎn)轉(zhuǎn)?!?/br> 王芳是抱著路宇,一邊同書房內(nèi)的路勇說道。 路勇摘下了眼鏡,揉了揉眼睛兩邊的xue位,“一會就好。” “還是葉建國和林清河要收建總的事情吧?”王芳一邊問道。 路勇,“嗯,輕塵繼承了后剩下的事情就不多麻煩了?!?/br> 畢竟死人不會說話,糾纏起來事情也繞不清,眼下葉輕塵是財產(chǎn)的合法持有人,事情辦起來肯定要方便不少。 路勇微微嘆了口氣,“哎。行情不景氣,人人看建總是塊爛rou,避之不及?,F(xiàn)在形勢上來了,所屬糾紛搞定了,鬧得都是一群群地上來想奪食?!?/br> 以路勇看來,今日濱海的地市房市還是相當(dāng)有上升空間,一來地靠圳南,二來需求旺盛而供給不足。幾乎可說是,葉輕塵多持一天,建總所能賣出的股份就多值一分,畢竟眼下的行情也著實是一天一個價。 可他是過來人,清楚濱海建總在陳和入主時候的狀況,陳和能耐上位,很大程度是有葉建國的支持。而事成后,陳和究竟給葉建國早年社團(tuán)所累下的財產(chǎn)提供了多少洗白便利,路勇無從得知數(shù)額,但想來也是驚人的數(shù)字。 至少,建總從市政接來的拆遷業(yè)務(wù)里頭,葉建國“公司”那點能耐唬住平頭老百姓還是釘子戶,效果都是好到了極點。路勇也接過些辛苦錢,明白中間的德行。 他是離了江湖的人,可到底卻還是身在局中。 路勇將眼鏡放在了一邊,隨即倒是無奈笑道,“倒是給這老友覺得有些可惜。從樓上跳下來,想想挺容易,可攤子到底還是留了下來?!?/br> 王芳聽著也是嘀咕起來,“能弄干凈就弄干凈了的好。咱阿舟現(xiàn)在也不是沒本事,也不圖那點臭錢。” 路勇一陣好笑地看著王芳,這妻子到底還是小家子的性情,能撇干凈了那還是撇干凈了的好。她是對他身邊這幫“狐朋好友”早就沒什么好感,這些年也沒少嘴碎。而就說當(dāng)年幫了自己的陳和,王芳那說起來有時也是咬牙切齒,全然沒有想過當(dāng)年海舟坍塌的時候路家到底是有多艱難,而陳和的幫忙又有多重要。 當(dāng)然,妻子也不是傻愣,單純只是從家里來考慮事情。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路勇是一邊嘆了嘆,心中也沒少想起兒子給自己提及的一些公司的事兒。廣南、青島或說未來濱海,幾處要建數(shù)據(jù)中心的地兒,那中間也有些道不明的事。路舟沒有直說,但路勇在建筑行業(yè)這么些年,多少也能明白個大概。而就是聽兒子路舟所,依附在自家公司上,無論貸賭黃,內(nèi)里盡皆是應(yīng)有盡有。 路勇、陳和與這林清河、葉建國,同今時兒子的公司與灰黑產(chǎn)業(yè),雖是時代變了,可終究人還是人,江湖就在那,恩怨情仇也就在那。 王芳聽了直接是啐了路勇一句,“天天就江湖江湖,最近又是看得那部武俠片給你矯情得!” “還走不走哩,再晚出門散步可不合適?!?/br> 路勇聽了只得是起身,“走走!給孩子多穿件,河邊風(fēng)大?!?/br> 王芳,“行嘍,穿了。去吧,房里去抱瑤瑤去。” “誒喲喲喲喲,瞧這哭得,還不給爺爺抱不是。” 路勇滿臉是堆著笑,也沒管這路瑤是揪著自己胡子使暗勁。路勇費了些時間是把她小手給弄開,最后是把路瑤放到了嬰兒車上,手里再塞上個玩具。 ...... 等到路舟同葉輕塵二人再回酒店,時間就已經(jīng)是快要十一點。 路舟就這么側(cè)躺在酒店的大床上,透過浴室的玻璃,他就這么看著眼前這“傷痕累累”的小女人。 偶爾路舟多想一會,便會覺得她這二十余年是過得挺坎坷。早年父母離異,母親是藝術(shù)人,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而后父母又接連去世,只剩她自己活在世上。 噢,路舟想起了初見時在她家樓下便利店的景象。原來她本就是不該在這世上的人了。 前兩天,父親路勇給他說了葉輕塵已經(jīng)是繼承下了陳和的遺產(chǎn),得益于地市房市的回暖,濱海建筑總公司也算是熬到了能勉強抵債的頭。路勇也說,他答應(yīng)了葉建國和林清河,由他倆要接手掉這葉輕塵繼承的遺產(chǎn)。事,路舟同意了,他不想摻和過多。 而他再多想了下,大概葉輕塵活著了,還成了他的妻子,這事莫名是成了某些人續(xù)命的契機。建總是舊事,海舟是舊事,諸多事情是將此間多數(shù)人的命運糾纏在了一起。曾經(jīng)有草莽英雄,但今天已經(jīng)站在頂上的人多已經(jīng)是害怕這個名堂,害怕家人遭殃,更害怕財產(chǎn)被清算。 前世沒有葉輕塵,這陳和在建總所剩的利益就成了無主之物,興是接盤的人摸到了上世紀(jì)的歷史,這便成了葉建國兩兄弟的爆雷。按照路舟的回憶,葉建國是早該判刑進(jìn)監(jiān)獄了,而如今卻仍活得好好的。倒算是自己這只蝴蝶的影響,路舟是想。 葉輕塵活著,陳和剩的一切沒有脫離掌控,而葉建國就這親戚由頭,多少也能給接盤加上一些戲碼。就是不知道,這輩子葉建國是還能強撐多久。 林清河的事,路舟倒是清楚得很,他家?guī)仔值?,私人生意的資金來源都是從上市的正方電子中挪用所得。雖說正方電子自上市后因經(jīng)營不善,股價一直處于低迷狀態(tài),但林清河在后續(xù)幾年中是不斷地質(zhì)押股票回購,力圖力挽狂瀾,15年的牛市是給他續(xù)了命,一片長紅中回購的股票還有巨大的浮盈。但再往后,所謂力挽狂瀾便被市場證明了那不過是螳臂擋車。 股票低一分,他除了因杠桿的虧損外還承擔(dān)巨額的借貸成本。他家華僑城的三億豪宅倒是賣對了時候,在幾近最高的時候拋出用以保持他在董事會中的地位??晒_的市場就這樣,你是便宜是貴,是好是壞,大鱷全然看在眼里。平安系的數(shù)支基金和資本進(jìn)來,正方電子剎那間易主。以前公司是林清河的,什么事他說了算,報表可以亂來,一切他說了算,可到別人是董事長,那以前虧空的漏洞,是真要找林清河算賬。豪車賣了,商鋪押了,債務(wù)追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幾十年,林家在那事后雖還是富貴人家,但到底已經(jīng)是大不如前。 父親路勇也曾是局中人,畢竟照路舟看來一個建總出來單干了幾年的職工,那到底是得多大的能耐才能在那個年代開啟一個數(shù)十億的海舟項目。陳和也曾是局中人,從上任自殺后,他在建總兢兢業(yè)業(yè)數(shù)十年,最終亦選擇了同樣的方式脫離了局中。 或說,他和葉輕塵也是身處其中吧,路舟又是想到。 只是想得再多,他也沒有任何打算同葉輕塵提及這內(nèi)里的事。每天看她開開心心的多好,何必要去給她平添些不必要的負(fù)擔(dān)。 她在內(nèi)里是轉(zhuǎn)了個身,正要瞧見床上的路舟是看著他。臉紅是有,雖說結(jié)婚也久,但她仍是保持著那番少女心性,人到底是純真的人。不過路舟可不管她在那作妖,甭管是拿花灑對著自己,還是各種媚眼,隔著個玻璃嘛,還怕她出來咬不成?反正葉輕塵這反抗是沒什么實際性效果。 玻璃上,水珠是慢悠悠地從上往下滑,蒸汽也讓整個玻璃有些朦朧??砂毯?,到底還是清晰可辨。 這女人是因為他在身上留下了即便時間也沖刷不掉的疤痕。路舟因為這個是哭得厲害過的。一次是年少不懂事,帶著玩發(fā)生的意外,那是被小姑娘腿上少了些rou,滿是血漬所嚇到的,再過幾小時則是被路勇打的哭。一次是生路宇和路瑤留下的,在產(chǎn)房前的路舟是無力的,尤其他也歷經(jīng)過生死,他是真怕走著走著就把她給弄丟了,怕得要哭。 這都是債,下輩子還要還。極致理性和信奉唯物主義的路舟是不相信神明之事,唯有她,他是希望還有來生。 那時在海邊,她哭得心都要碎掉,路舟讓她放下了骨灰盒,沒成想?yún)s要因此拿起她的一生。她是崩潰了的,甚至于也想過輕生的,可看在路舟眼里,那卻是如此真實,又如此迷人。 她給自己的房子收拾,就是看著凌亂的外賣盒,杵滿煙頭的煙灰缸,她是會不自覺眼紅紅的人。她抑制不住情緒,可那也是真的在關(guān)心路舟的身體健康。倒是等到成男女朋友和結(jié)婚后,這事就變得變本加厲,像他mama王芳一樣嘴碎。 她也有很多缺點,保持著以往那種獨處的習(xí)性,有時有情緒不愿給路舟說,猜得路舟是要犯難甚至生氣,偶爾還會深更半夜起來在陽臺哭,多是做夢或是想到了父母的事。但也不知是心靈感應(yīng)還是怎么著,路舟也總能半夜起來在陽臺抓到只“女鬼”。路舟是疼愛她的,但也沒少為這事煩心。 可多想想,他也難能體會到如果路勇和王芳不在他身邊的心情。定是悲痛得無法想象的感覺吧,他只能這么猜。 她也是個執(zhí)拗的人,很多事也勸不動。就像休學(xué)生孩子,就像請保姆的問題,就像畢業(yè)了轉(zhuǎn)金融......但恰好路舟卻是最能得好處的那人。 她犧牲了一些求學(xué)時間,雖說她也不怎處理人際關(guān)系,可重新求學(xué)到底也要適應(yīng)新的環(huán)境,她沒怎說過苦和不適,然后路舟就成了當(dāng)爸的人,體會著前世未曾體會的樂趣和心情。 孩子一直是母親和她在照顧,說的是孩子自己照顧的好,免得招了保姆出了什么虐待的事情。路舟是正常上班,最多換了三五次尿片,但剩的則全然是她在付出著。 她棄了自己的興趣和專業(yè),大抵無非是家里錢多了總要人打理,路舟是無志于此,她便悄悄撿了起來。挑燈夜學(xué),希望是考個研,再到考不上了,那就直接到了創(chuàng)夢實習(xí)上班。說跟上路舟的步調(diào)也是,不過到底是不如說擔(dān)心路舟做不好,要在后面跟著嘮叨。 她是真的愛著路舟,或說這才是執(zhí)拗的源頭。要勸她別一根筋,那和勸她別愛了有何區(qū)別? 路舟撓頭想想,自己這也是凈干的蠢事。 愿真有來生吧,路舟貪心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