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姚松了口氣。

    還未開口，就聽見有人在慌急地大喊，“都發(fā)什么愣啊，先把人救上來啊！”

    他聞言一頓，下意識向水池里看去。

    池子里似乎有個人，身處的地方水色很深，nongnong淡淡地暈了開。

    方唐手里似乎握著什么極為鋒利的東西，玻璃割破了掌心，有液體也順著他掌心淌下來。

    空氣里，隱約還能嗅到一絲檸檬的甜酒芬芳。

    方唐站在那里，只覺得掌心很痛，他愣愣地看著地面，一動也不動，就好像能在那一直僵下去似的。

    有人將他推搡開，安保將水池里生死不明的人救了上來，索性宅邸里本來就齊備著醫(yī)護(hù)人員，一群人驚魂未定地見那擔(dān)架抬遠(yuǎn)了，被攪渾的水池里，隱隱可見深色的污濁。

    方唐一個趔趄，下意識找東西扶，卻發(fā)現(xiàn)手掌更痛，他回過神來，驚懼地將手里的東西扔在地上。

    是被他打碎的玻璃杯。

    殷姚眉心一跳，正待上前，卻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是誰帶他來的？

    那要是個聰明人，必然這會兒躲在暗處。

    小郁曾經(jīng)說過，這孩子運(yùn)氣不好，從小到大的挨欺負(fù)。

    平凡人家的孩子，大晚上突兀地出現(xiàn)在這里，總不可能是自己尋來的，必定是有人別有用心。

    這一想，殷姚沒有擅動，只是在人群中靜觀其變。左右有他在這，也沒什么擺不平的事。

    “這怎么了，這是怎么了？凡凡？！凡凡！怎么回事?。　?/br>
    也就這些賓客，傷患的家屬很快趕來了，也不需如何細(xì)問，母親幾乎被嚇懵了，抹著眼淚追著擔(dān)架一路上了救護(hù)車，父親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種場合出這種事情，焦頭爛額地問清楚情況，知道自己家里那獨(dú)苗被一個omega用玻璃片劃爛了臉，也氣得幾乎失去理智。

    “你是誰？你哪里來的！”

    方唐被猛地扯了過去，“……什么？”

    “我在問你是誰！”

    抓著他質(zhì)問的中年男性，眼睛通紅，怒目而視，“你為什么行兇傷人，什么仇怨要下這種狠手！你要?dú)⒘宋覂鹤樱　?/br>
    第37章 沒殺過人嗎？

    方唐也想知道，到底是有什么仇怨。

    陳非凡要脫他衣服，其他幾個人對自己的掙扎視若無睹，反而開始舉著手機(jī)對著自己拍。

    一邊拍，一邊品評著什么。

    直到方唐聽見，有人奇怪地疑惑，對著他說，不對啊，怎么感覺他這張臉在哪兒見過。

    這么一說，其他人似乎也有印象了，紛紛覺得方唐的臉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過。

    最先找到那些視頻的是誰，方唐不太記得了。

    幾個人放下手機(jī)沖他走了過來。

    掙扎沒用，呼救沒用。

    也沒有時間給他深想。

    身后就是泳池，他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

    “……”

    “你哪家的孩子？父母是誰，姓什么叫什么！”

    “……”

    “說話啊？別來裝傻充愣這一套！不管你是誰，我告訴你這事沒完——”

    圍觀的人群見狀，紛紛開始打量起這個衣冠不整的年輕人。

    格格不入的衣著打扮，看著還是個學(xué)生，一身的便宜貨，因?yàn)闊o措和恍然而麻木的神情。他明顯不屬于這里。

    “不是的。”

    “說什么？”

    方唐的聲音意外的平靜，卻撐著身體，像是在逼自己，“我不是，沒有原因?！?/br>
    “什么原因？什么原因能讓你用玻璃往別人的臉上劃？”男人冷笑著，到底知道這地方不同他處，保不齊眼前這小孩是什么背景，扯著領(lǐng)口的手一松，“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看你年紀(jì)不大，這場合犯不著為難一個小輩，你家大人呢？叫你父母出來交代！當(dāng)然了，你也別想摘干凈?！?/br>
    “……我沒有?！?/br>
    “放屁！這么多雙眼睛——”

    “我沒有，父母?！狈教频椭^，難看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聲音很輕地說，“我沒有父母。抱歉，如果說，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會負(fù)責(zé)的……我沒想會這樣，我沒有想要?dú)⒘怂??！?/br>
    “……”

    時間過去了好久，太久了，久到幾乎都快忘了自己原本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還是第一次如此清晰明確地意識到，身份居然已經(jīng)輕賤到了一種可笑的地步，確實(shí)如沈言嫌惡的那樣。

    除了自己，沒有人可以出來替他擺平一切。

    他連林遠(yuǎn)將他帶到這都阻止不了，如今也沒有能力救得了自己，又做出了不計(jì)后果的事，更不知該如何挽回。

    那個人會死嗎。

    他是不是要進(jìn)監(jiān)獄了。

    腦子里胡亂地想著。他從沒經(jīng)歷過這些事，越想越麻木。

    那父親看了他一會兒，冷冷道，“陳某好說也經(jīng)營了大半輩子，居然差點(diǎn)叫你一個小輩唬著了，你是真覺得我好糊弄是不是？不愿說，那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手眼通天的神仙，能將教出你這種膽大包天的忤逆貨?！?/br>
    “我沒有撒謊，說的是真話，您如果不相信的話，”方唐輕輕地說，“報(bào)警吧。”

    “你……！”

    說來有趣，這算是烏龍。

    方唐看上去愈鎮(zhèn)定，反而愈叫他不敢擅動妄為，但凡這年輕人失措或者狡辯，都能讓陳堅(jiān)將家世摸個七七八八，但方唐這時候看上去不緊不慢，連腳步都沒挪一下，可以算是氣定神閑了，總不可能是嚇蒙了麻木成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