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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修真小說 - 短命白月光,但龍傲天版在線閱讀 - 第326節(jié)

第326節(jié)

    罡風撲面,青天在上,斷崖在下,裴燼意識越發(fā)模糊。

    寒芒交織著刺痛,陣法虹光明滅,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一把刀,血色幾乎漫過整個寂燼淵的黃昏。

    冬日將盡。

    他伸出手,不顧右手疼得發(fā)顫,也牢牢攥緊了。腕間傷口瞬間崩裂,血流出來,傷勢深可見骨。

    昆吾刀掙扎著朝著裴燼的方向飛掠而來,在虛空中爆發(fā)出一道尖利的嗡鳴刀嘯,卻被身后幾乎此起彼伏的虹光生生禁錮在原地。

    只咫尺間的距離,昆吾刀柄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在裴燼掌心用力摩挲而過,最終落了空。

    裴燼眸底倒映出它震顫著蕩開的刀光,還有它愈發(fā)遠去的殘影。

    他烏濃鴉羽般的眼睫掃下來,一聲輕笑,眼瞼太過于沉重了,最后一點模糊的視野間,昆吾刀在無數道糾纏的虹光之中,支離破碎。

    在愈發(fā)混亂的爭搶中,一抹猩紅的刀光卻生生撕裂虛空沖出桎梏,不偏不倚朝著他的方向激射而來,轟然一聲,沒入他眉心沉入識海之中。

    在那一瞬間,裴燼仿佛聽見很多熟悉的,卻因為很久沒有聽見過而顯得陌生失真的聲音。

    “誓死追隨少主——”

    “誓死追隨少主!!”

    一抹稀薄的玄都印氣息入體,這一次,或許他會死,或許不會。

    但若是當真就這么死了,似乎破天荒的——

    沒有那么甘心。

    天旋地轉的風中,溫寒煙神識陡然感覺一燙,她從那陣無邊的黑暗之中掙扎而出,重新感知自己的身體。

    幻象之中時間流速很快,卻不知外面過了多久。

    溫寒煙回過神來之時,感覺自己雙手被反壓在身后,一人扣著她肩膀將她擒住。

    一塵禪師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飄飄悠悠,似從天邊而來。

    “浮屠塔中‘只得進不得出’的禁制,是貧僧教會巫陽舟的,你應當對此很是熟悉吧?玄都血月,還有衛(wèi)施主的琴殺陣,包括那枚能夠讓你重溫曾經的玄明珠——”

    一塵禪師笑了笑,“貧僧本以為,你會死在那里?!?/br>
    她又聽見裴燼的聲音,很淡。

    “你想要什么。”

    這個問題,溫寒煙先前也問過。

    那時一塵禪師于佛像下供香,裊裊輕煙中回應她。

    他想要裴燼的命。

    第121章 玄都(一)

    溫寒煙擰眉,用力掙了掙。

    “嗯?竟然醒了。”

    扣著溫寒煙的司召南稍有些驚訝。

    這溫寒煙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先前不受烏魘鏡左右也就罷了,今日就連玄都印都無法動搖她心智分毫,雖然那不過是零星一塊而已。

    裴燼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眉間微微皺起來上前。

    他還未靠近,司召南便倏然用力扣住溫寒煙命門。

    “這一次,她可沒有靈符護身,一身修為受制。在下雖境界平平,卻也并非從未殺過人。”

    司召南微微一笑,“裴燼,你可得小心些?!?/br>
    裴燼立在火光邊界,俊美無儔的臉被光影拖拽出分明的界限,半張在明,半張在暗。

    他臉色看不分明,垂落在身側的指節(jié)微蜷,片刻緩慢地動了。

    司召南的眼眸驟然瞇起,壓在溫寒煙身上的力道不自覺加大。

    然而那令他如臨大敵的身影卻只是重新退回去,仿佛永夜中的影子一般融入身后無盡的夜色中,又看向一塵禪師。

    一塵禪師也看著他,四目相對,一人冷戾,一人溫潤。

    “真有趣,她一心為你,而落于我手中,眼下你又想救她?!?/br>
    一塵禪師逆著光,肩膀被火光映得發(fā)亮,白袍金裟反射著瑩潤的色澤,正面卻陷落在陰影之中。

    他一向是這樣。

    有人向陽而生,有人卻只配做陰影里的塵泥,充其量雨過天晴,受一點陽光的憐憫。

    他從未被照亮過。

    因為那陽光根本并非為他而來。

    一塵禪師鉆研功法無數,這一千年來,他都是這樣過的。

    但真正纏繞他已久的,是另一個問題。

    如何才能徹底摧毀一個驕傲的人。

    所以他費盡了心思,借到了云風的身體,作為裴燼最信任的摯友,親手廢了他前半生的驕傲。

    他又策反了裴燼最后一位家人,讓巫陽舟蟄伏于裴燼身邊良久,終于在千年前寂燼淵之戰(zhàn)中,給了他最致命的一擊。

    他后來賞賜給裴燼無邊的黑暗和折磨,日復一日,永無休止。

    可裴燼還是活著。

    千年已過,他仿佛變了,又仿佛沒變。

    撕開那迷霧般令人辨不清的散漫戲謔,裴燼依舊是千年前那個人。

    “云施主原本不必死,怪只怪他結識錯了人,又太執(zhí)拗,那么通透的一個人,卻在死到臨頭的時候不懂得變通?!?/br>
    一塵禪師牙關微緊,須臾,緩聲笑道,“你猜,這一次換作溫施主,她的結果會怎樣?”

    裴燼眸光冰冷似鋒銳的利刃:“有什么事,你大可沖著本座來?!?/br>
    他唇畔弧度凜冽,冷嗤,“濫造殺孽卻不敢與本座正面相爭,懦夫而已。”

    司召南眉宇微皺,正欲說話,卻被一塵禪師攔下。

    一塵禪師并不動怒,聞言只云淡風輕笑一聲。

    “正面相爭?如今的你,又有什么資格同貧僧相爭?!?/br>
    “裴施主,這千年來,貧僧一直有一事念念難忘,耿耿于懷。千年前逐天盟獄中,我烙下荒神印,還有一心愿未了,便被巫陽舟打斷?!?/br>
    裴燼原本低斂著眼睫,聞言掀起眼皮看過來。

    他眉目冷沉,眼神深晦,一塵禪師卻是笑著的。

    “玄都印的厲害,想必這世間無人比你更有資格置評。很遺憾,溫施主眼下已是將死之人,但要她這樣死在你面前,又似乎的的確確太過殘忍?!?/br>
    一塵禪師單手捻著佛珠,“想要她活著,或者說,想讓她更有尊嚴地死在你手里,很簡單。”

    “裴施主,裴燼,長嬴?!?/br>
    “這一次無人打攪,不知貧僧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好好地欣賞——”

    一塵禪師悠悠然吐出幾個字,“欣賞你這昔日驚才絕艷的天之驕子,跪下求我的樣子?”

    裴燼原本視線自始至終落在溫寒煙身上,聞言,他喉間凸起上下滑動,俊美面容雖并未流露出多少情緒,那雙又黑又沉的眼底卻隱約漾著不易察覺的冷怒。

    他鼻腔里逸出一聲嗤笑:“你也配?!?/br>
    一塵禪師是害死云風,間接殺了玉流華,又令他家破人亡之人。

    而云風和玉流華救過他的命。

    這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要他對身負血海深仇之人下跪求饒。

    一塵禪師面色分毫不變,眼睛里甚至帶著笑意。

    像是在看最終落入陷阱之中的獵物,如何垂死掙扎,一點點陷入絕望。

    “記得要讓我滿意。不然她——”他頓了頓,似是好奇般一笑,“裴燼,你說,究竟是你的速度更快,還是我更快?”

    一塵禪師尾音落地,司召南便應聲拔劍,劍刃毫不留情刺向溫寒煙脖頸。

    恰在這時,一道身影倏然撲上來。

    司召南一愣,對方動作太快,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

    但就在那道人影撲上身前之時,一塵禪師慢條斯理一掃袖擺,渡劫期威壓如岳砸落下來,將那人打得倒飛而出。

    那人“砰”的一聲砸在地面上吐出一大口血,爬都爬不起來。

    竟是一旁昏睡不醒,無人在意的空青。

    空青被打飛倒在雨幕之中,冰涼的雨水沖淡了他唇畔的血跡,自鮮紅變成絲絲縷縷的緋色。

    他艱難地想要爬起來,可渾身骨頭都被一塵禪師方才一擊之下,打得盡數粉碎,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空青半張臉貼在泥濘冰冷的地面上,眼睛死死看著溫寒煙的方向,聲聲泣血。

    “寒煙師姐……”

    是他錯了,都是他的錯!

    他怎么會中了司召南這小人的jian計,害得寒煙師姐身陷囹圄,眼下甚至連性命都難保?!

    如此微小的插曲,一塵禪師并不放在心上,他甚至沒有再看空青一眼,淡淡瞥向司召南。

    司召南察覺到他視線,連忙再次握緊了劍柄,這一次,劍刃并未往溫寒煙命門上落,而是刺向了她的腹部。

    那是人身體最柔軟的部位,一劍下去未必會死,但卻極疼痛。

    眼下溫寒煙雖然意外清醒過來,但玄都印終歸是玄都印。

    千年前就連裴燼都難以在它之下討到好處,千年之后的現(xiàn)在,即便它已經殘缺不堪,又如何是溫寒煙能夠承受的?

    溫寒煙神魂方才已同玄都印正面相撞,眼下即便不死,也早已淪為癡傻瘋癲之人,根本不足為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