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正恍惚間,身后的門忽然開了。 他猛地驚醒,立刻跳下椅子,越窗翻墻而逃。 反應(yīng)之快、行動之迅捷,讓他自己都沒想到。 對于冬柏來說,那一晚很難熬。 不僅是因為擔心自己被人認出,還因為他聽到了錄音的全部內(nèi)容。 以前,副部長等人鉆的是國家制度和程序的空子,而這次,他們將要侵占的則是基層百姓的利益。 確切地說,是西嶺村集體,以及二百四十九戶村民的利益。 錄音還未聽完,冬柏便已氣血上涌,但先前的教訓(xùn)提醒他,切不可僅憑書生意氣行動。他必須將這份錄音交給和自己一樣富有正義感、但遠比自己有權(quán)勢和能力的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對付這幫蛀蟲。 接下來的幾天,冬柏一邊留意著小院的動靜,一邊盤算著要向何處何人提交手中的鐵證。 就在他以為竊聽一事已經(jīng)過去、沒有人對他產(chǎn)生懷疑的時候,單正忽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 那是一個周六的晚上。因妻子帶女兒回娘家小住,那個周末冬柏并未回家。他原本也不是每周都回家。那天晚飯后,他散步至水庫,在那里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有太多事要斟酌考慮??伤趺匆矝]想到,當他返回宿舍時,單正竟像一個失算的小偷一樣,被自己堵在了屋里。 “我知道那天晚上偷聽的人是你?!?/br> 短暫的驚慌之后,單正毫不遮掩,單刀直入。 “我聽不懂,你先告訴我你為什么來翻我的東西?!倍卣f。 “別裝了,我看見你了?!?/br> 冬柏心頭一驚,但迅速恢復(fù)了鎮(zhèn)定。 “所以,他們派你來殺人滅口?” 單正笑了:“別說的那么嚇人,我們又不是黑社會,沒那么壞?!?/br> “你們還想有多壞?” 單正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找著你們想找的東西了嗎?”冬柏問。 單正搖搖頭。 “因為這里根本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br> 冬柏一邊說,一邊將被拉開的抽屜一一合上。 “你放哪兒了?” 冬柏瞪了他一眼:“你該走了?!?/br> “在你身上?你這樣做對你沒好處?!?/br> “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br> 單正臉色扭曲,磨蹭著走到屋外。 冬柏剛要關(guān)門,單正忽然跪下:“冬哥,我求你了,我這么年輕……” “你這么年輕,卻學(xué)著搞歪門邪道?!?/br> “冬哥,我錯了,給我個機會……” 冬柏嘆了口氣,來到單正面前:“不如你幫我提供證據(jù),或者干脆做證人。” 單正瞪大雙眼,盯著冬柏看了一會兒,然后仿佛認命一般,將頭耷拉下去。 “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但我覺得這是你最好的選擇?!?/br> 說罷,冬柏轉(zhuǎn)身準備進屋。 就在他馬上要觸到門把手的時候,單正忽然起身,將他攔腰抱起。 他猝不及防,一下失去平衡,單正趁機將他掀入一旁的水缸。 那水缸雖然不滿,卻又大又深。冬柏倒栽在水中,兩腿被單正死死箍住,雙手既不能將身體撐出水面,更夠不著缸沿。無論他怎樣掙扎,也只能在光滑的缸壁間掀起片片水花。被慌亂和恐懼攫住的他很快就憋不住氣,冰冷的水隨即穿過口鼻,涌進他的肺里—— 這便是冬柏生前最后的記憶。 第43章 罪行 銘久凝視著缸底的劃痕。 時過境遷,缸體斑駁,缸底亦蒙塵多年。 可他前世的最后時刻,卻仿佛就在昨天。 他記得,那劃痕是他弄的。那是一個未寫完的“單”。 被冷水浸泡的恐懼再次襲來,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你想起什么了?”蘇萼問。 “什么都想起來了?!?/br> “你是說……” “我的前世。我是在這個水缸里被人淹死的?!?/br> “真的?你確定?” “非常確定?!?/br> 一陣強烈的不適感襲來,銘久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 他循著這種感覺,看了看那只被扎傷的手,又摸了摸額頭和耳后。 蘇萼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磥硭f的是真的,她想,他已經(jīng)能夠感知疼痛。 銘久檢查過傷口,立刻對蘇萼道:“我得馬上回 k市。我得調(diào)查一些很重要的事,還要看看我前世的妻子和女兒。” 說完抬腳便走。蘇萼略一猶豫,隨即跟上。 途經(jīng)西嶺村的公交車大約半小時一趟,銘久和蘇萼立在寒風里,各懷所想。 “您怎么了?”銘久忽然問道。 “我怎么了?” “說不上來……感覺和平時有點兒不一樣。” “或許是你恢復(fù)了前世記憶的緣故。” “也許吧……” 可是下一秒,銘久便意識到蘇萼的確反常。 “您……不打算了解我的前世記憶嗎?”他問。 蘇萼看著他道:“當然要了解啦,可你剛才急著走,所以我想等上車以后再聽你講也不遲?!?/br> 銘久直視著蘇萼的眼睛。死神的眼神自然無懈可擊,但銘久卻在眼神之外發(fā)現(xiàn)了蘇萼的破綻。 “您……來過這里?” “是啊,十幾年前來過一次,和晴夏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