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她說的不對,銘久想,不是很像,上次她媽對她說,“那就是你爸的聲音”。 “可我畢竟不是你爸,我是說……盡管聲音很像,可你們都知道我不是。就算是完全一樣的聲音,對你媽來說,恐怕也只有你爸本人發(fā)出來才有效果?!?/br> “其實我也知道這一點,”冬融咬了咬干裂的嘴唇,“我只是看她太難受、太可憐。我只是希望能讓她少遭點兒罪,她這輩子受的罪已經(jīng)夠多了?!?/br> 一串淚珠擦著干燥的面頰滑落,銘久能看出她的難過情緒,卻無法感同身受。 “算了,還是不麻煩你了。”最后她說。 銘久點點頭,剛準備說再見,身后突然傳來一個干脆的聲音。 “喂,挺長時間不見,這么生分了嗎?” 他回頭看去,原來是美玲。 “你媽今天怎么樣?”她白了銘久一眼,然后問冬融。 “還那樣兒?!?/br> “我替你陪著,你回去瞇一會兒?!?/br> “不用……” “你就聽我的吧?!?/br> 接著她用胳膊肘搗了銘久一下:“哎,我說,陪病人說說話而已,累不著你吧?你都能為她打架,難道就不能陪她媽說說話?” “可是我……” “你不用一直守在這兒,我們可以把你的聲音錄下來,到時候放給她媽聽,能有效果最好,沒有效果拉倒唄!” “可是……我說什么呢?” “隨便說點兒啥還不行?” “可以說你的工作?!倍谡f。 “拉倒吧,”美玲立刻反對,“他可是做白事兒的?!?/br> 冬融趕緊朝她使了個眼神兒。 美玲馬上心領神會,對銘久道:“沒別的意思,你別多想。我只是覺得給病人講你的工作有點兒不太適合?!?/br> “明白?!?/br> 隨后三個人討論了一通,到最后也沒確定銘久到底該說點啥。 “咱都先回去琢磨琢磨,這是個大工程?!泵懒嵴f。 臨別前,她又特意囑咐銘久:“雖然我以前覺得你接近她動機有點兒不純,但現(xiàn)在我覺得你和她們娘倆兒真挺有緣分。當個事兒辦哈,她輕易不求人?!?/br> “你和她們娘倆兒真挺有緣分?!?/br> 此后一天一夜的時間里,這句話一直縈繞在銘久耳邊。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不會在意這樣的話,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在成為咒怨執(zhí)事之前,也曾是人類的一員。 所謂“緣分”,就是人與人之間的某種羈絆吧?他想。 他回想起上次與冬融母女見面時的每一個細節(jié)——盡管那次見面的時間很短,但感覺卻很特別,似乎與他同其他人類的接觸有著明顯不同。 會不會,我在前世就認識這對母女? 會不會,我在前世真的認識冬融的爸爸? 會不會,我的前世就是她的爸爸? 如果真是這樣,那冬融就是我的女兒,她mama就是我的妻子…… 不對不對,如果那樣的話,冬融怎么可能認不出我?她當時也不小了啊…… 他越想越糾結,越糾結越想盡快知道答案。他本想先聯(lián)系晴夏,但是一想到晴夏已再三強調(diào)眼下不能幫他找前世記憶,便干脆放棄。他準備先偷偷借用一下晴夏的記憶備份,看看那里有沒有找到前世記憶的方法。 反正只是借用一下,很快就還回去,他想。 白眉老者的眼前尸積如山,當家中最后一位女眷倒在他腳下后,他心中的哀痛和震怒似乎達到了頂點。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的膝蓋骨已被子彈擊碎,雙臂則被兩把利刃釘在木柱上,別說保家護眷,他甚至決定不了自己以什么方式死去。 “你是個畜牲?!彼荒苡煤斓难哉Z來反擊。 “你是個老畜牲?!睔⑹謫≈ぷ踊氐?。 接著他將老者身上的長褂扯開,用刀尖對準那枯瘦的胸膛。 “我要讓你也嘗嘗被剜rou剝皮的滋味兒?!?/br> “不會比你兒子更痛苦?!?/br> 話音未落,刀鋒便喀地一聲沒入老者的身體,似乎錐斷了胸骨。 一口鮮血從老者口中噴出,殺手眼中的世界變成了暗紅色。 他從地上另拾起一把刀,貼著老者的肋骨割下一大塊皮rou。他故意割得很慢很慢。老者已經(jīng)無力呻吟。黏稠的血液順著刀刃和臂彎蜿蜒而下,一直流到殺手的靴面上,那上面已經(jīng)沾了很多人的血,包括他自己的。 六刀過后,殺手揪住老者的白發(fā),開始割他的頭皮。 老者的頭頂立刻涌出血瀑,臉上的溝壑瞬間被紅色填滿。 他睜不開眼,嘴卻不受遮攔:“你盡管折磨我……但你記著,我死了也不算完,總有一天你會死得更慘?!?/br> “那咱們地獄見。到了地獄,我再剮你一遍?!?/br> “我當初……真該把你和你爹一塊兒除掉……” “我也不該留你到今天。” “你要知道,這一切都因你爹而起……” “我只知道我老婆孩子和這一切無關?!?/br> 老者忍不住笑了起來,紅色的牙齒和紅色的身體一同顫抖: “我這一屋老幼婦孺,難道就和這一切有關?” 殺手略停了停,然后道:“那是他們的命?!?/br> “若你我早知這一切是命,他們誰都不會被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