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哼,我鉆進冷水下面,這是欺騙的審判,誰都逃不掉。 我掰著手指,第六次,還是第七次數(shù)著日期——記憶力在藥物作用下不堪一擊,我懷疑誰往我腦子里灌了一桶膠水,大腦褶皺都被填上了,平滑無比,導(dǎo)致我必須重復(fù)計算。 我不想承認自己在等他,在吃過早飯后,思緒終于不亂得像打結(jié)的頭發(fā),我夠到床頭的一本書,掃過封面后,隨手翻開到某一頁,囫圇吞棗地讀起來。 這些書還是羅德夫先生昨天下午送來的,他的眼光很不錯,各種類型各種風(fēng)格,羅德夫先生總是能選出我喜歡的書籍。 第240章 chapter 239.愛河(二) 午餐一如既往是麥婭送來,她盯著我只吃了幾口,苦惱的表情定格在她臉上,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幾乎零運動量沒有帶來多少消耗,我一點胃口都沒有。她走前告訴我,目前我的實際監(jiān)護權(quán)馬爾金家族和巴甫契特各占一半,所以明天開始她會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希望羅德夫先生帶來的餐食能將我從無鹽無油的清淡飲食中解救出來,輸液讓我的舌根發(fā)苦,我迫切地需要一杯熱可可來提振精神。 我爬上床,從枕頭下面拖出那本書,繼續(xù)早上的地方讀,好像是睡著了——當(dāng)我的目光重新聚焦到書頁,文字變得清晰時,屋內(nèi)已經(jīng)是一片昏暗,我揉揉脖子,偏頭看向窗外,暮氣統(tǒng)治大地,烏色從遠方席卷而來。 陰沉沉的天空被張牙舞爪的樹枝,化成破裂的碎片,黑色侵染,留下褪不去的灰暗。 “咔噠——” 瞬間驅(qū)離黑暗的是,卡斯希曼醫(yī)生按在頂燈開關(guān)上的手,他靠在門邊,敲了敲敞開的木門。 篤篤——“我要進來了?!笨ㄋ瓜Bt(yī)生出聲道。 突然亮起的光,我不適地瞇了瞇眼睛:“好?!?/br> 不得不說他骨子里有幾分古老的紳士精神,即使是作為病人的我,他也不會忘記恰到好處地給予尊重。我曾問他,不是說在醫(yī)生面前,患者只是一具再普通不過的rou體,醫(yī)生們不會投射多余情感,異性同性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區(qū)別。 那時,卡斯希曼醫(yī)生想了想說,是的,對于醫(yī)生們的確如此,但對于患者,他們做不到毫無羞澀,毫無芥蒂地坦露身體,這是作為人類本能的羞恥心和自尊感,在不影響醫(yī)治的情況下,他會最大可能的尊重患者的隱私。 卡斯希曼醫(yī)生站在床前,熟練地拆開醫(yī)療器械的包裝,他的助手正拆掉舊夾板。 “今天感覺怎么樣?”卡斯希曼醫(yī)生例行公事地問。 “還不錯,卡斯希曼醫(yī)生,我已經(jīng)完全退燒了?!蔽铱粗滞蟊皇舷鹉z管,呆呆地抬起頭,看著天花板上某處不起眼的污漬。 “是的,所以明天開始,你只需要按時服藥就可以了,當(dāng)然了,我還是會每天都來,希望你可不要太早厭倦我的臉。”卡斯希曼醫(yī)生邊說邊將針頭推入皮下,幾乎感覺不到痛感,但他的動作還是分外小心翼翼。 疲倦再次襲來,我機械性地眨眨眼睛,“唔·····”睡意來得太快,我還沒來得及向卡斯希曼醫(yī)生告別,就沉沉睡過去了。 是夜,某根神經(jīng)拉扯住頭發(fā),我遲緩地在無聲的夜晚睜開眼睛,黑暗濃郁而冷冽,我意外地撞進一個人的目光里。 安靜是不能改變的主旋律,弗拉基米爾沒有驚訝于我的突然驚醒,他坐在那把椅子上,只有眼神肆無忌憚,固定在我的臉上。 一開始,我們誰也沒有說話。白銀色瑩潤的月光,從他的頭頂,傾灑下來,他背對銀色河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難道不會膩嗎?我遲鈍地思考著,水腫的臉,干燥到舔一下就會刮擦舌頭的嘴唇,蒼白暗淡的皮膚,一定不怎么好看,雖然生著病,但距離《茶花女》里瑪格麗特 病中低熱時臉頰呈深紅的玫瑰色,細巧而挺秀的鼻翼微鼓,脆弱易碎的病態(tài)美基本不沾邊。 我混亂地發(fā)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再睡著,索性漫無目的亂想。 也許是察覺到我的恍神,不甘心被忽略的弗拉基米爾輕輕撫上我的手,我這才發(fā)現(xiàn)輸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我用力朝他瞪大了雙眼——過于腫脹的眼皮也只是撐開到正常的大小。 但這似乎大大取悅了弗拉基米爾,我似乎聽到了從他喉嚨里發(fā)出的低低的笑聲,他不再滿足于貼著無菌貼布的手,他的身體前傾,指尖上移,我的脖頸,和緊閉的唇。 強撐的眼皮無法維持,耷拉下來,酸澀的滋味沖擊眼眶,一陣發(fā)脹,我感受到他的手來到臉頰,輕柔地,帶著安撫的意味,我下意識蹭了蹭——那只手僵住了,然后快速收了回去。 “弗洛夏。” 他的聲音仿佛是解開幻象的鑰匙,從他的聲音后,我開始聽到風(fēng)聲,黑暗不再濃郁可怕,如同總會散去的霧氣,逐漸變得透明。 還有凝固的銀色月光,是冰涼的光河,靜靜流淌進來,弗拉基米爾躺在河水中央,他的每一寸皮膚都在發(fā)光。 也許是夢。 我咧開嘴,“弗拉基米爾?!?/br> 我被夢幻的夜晚灌醉了,也可能是藥物起效了,我不正常的亢奮起來,我覺得自己可以跳上露臺,打開窗戶,吸一口刺得肺疼的空氣,或者蹦上床,踩著枕頭跳起來摸到天花板。 血液流速加快,我的身體里有充足的氧氣,我甚至可以拉著弗拉基米爾的手一路鉆進森林,跑到山頂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