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想愛情本身既不講道理，又沒有規(guī)則約束，今天的弗拉基米爾對我而言就是個粗暴的，壞脾氣的男朋友，一提起他我不滿地說：“對！你知道嗎？他簡直莫名其妙······”

    “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嗎？”阿納斯塔西婭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她可能覺得我這個小身板很難和弗拉基米爾硬碰硬。

    不好形容不了事情怪異的走向，說起來我不是去找安德廖沙的嗎？怎么會惹到他，我被他奇怪的怒火搞得一頭霧水。

    “我也說不清?！比诵膹?fù)雜而又多變，我心有余悸地摸摸刺疼的嘴角，“總之，糟透了···”我解不開困難的數(shù)學(xué)題，背誦了滿腦子的公式也沒用——愛情這道題更是高深莫測。

    阿納斯塔西像一個真正的貼心好友，她無法放著苦惱的我不管，她想了想，格外謹(jǐn)慎的，輕輕說：“弗洛夏，你喜歡殿下，對嗎？”

    我迷惑地眨眨眼：“喜歡，可···大概不是他想要的喜歡。”我不確定地回答。

    “喜歡就是喜歡，不用考慮很多，也根本講不清楚，互相喜歡更難得，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卑⒓{斯塔西婭堅定地回答，她快速地掃了我一眼，我懷疑我看錯了——她是光彩照人的阿納斯塔西婭，我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羨慕我。

    ——慢著，也許她的婚約實質(zhì)上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單戀？可如果安德廖沙不喜歡阿納斯塔西婭，他完全能夠拒絕這份婚約，不至于走到這個地步，馬爾金家沒有拒絕的原因未知，也許安德廖沙的反常不是因為婚約？可這又繞回來了。

    根本說不通，頭一下下隨著顛簸的路況磕在車窗上，我隱隱覺察到還存在某種力量藏在暗處左右其中，猶如四溢的霧氣半遮半掩。

    思考不是我拿手的事情，特別是關(guān)鍵信息缺失嚴(yán)重時，只會白白殺死腦細(xì)胞，我晃了晃腦袋，試圖把紛亂的思緒晃出去：“你很喜歡很喜歡安德廖沙嗎？”我認(rèn)真地問她。

    阿納斯塔西婭直視前方，她沉默了。

    或許，不是每個人都能把愛意訴之于口，我默默地想著。

    “抱歉，我···”

    我認(rèn)為自己的問題有些唐突，正準(zhǔn)備向她道歉時，阿納斯塔西婭笑了出來：“沒關(guān)系，我也在想，我真的很喜很喜歡他嗎？”她的笑容是捉摸不透的積雨云，微微垂下的眼簾讓優(yōu)雅展現(xiàn)的恰到好處，多一分就熱情，少一分則寡淡。

    “我說不清，但我知道我的心是朝著那個方向，這就夠了，我會努力的一步步走到他身邊，以后有的是時間留給我慢慢思考?！彼卣f，眼眸里卻是柔情，仿佛里面浸潤了雨天的濕氣。

    阿納斯塔西婭是勇敢的，她不缺少勇氣，即使是不確定的愛情，我敬佩地盯著她，越了解越覺得她真是萬里挑一的好姑娘。

    “你呢？你很喜歡很喜歡殿下嗎？”阿納斯塔西婭學(xué)著我的口氣，重復(fù)重讀“喜歡”，促狹地朝我擠擠眼睛，“有多喜歡？”

    “呃？”我被問住了。

    被愛意煩擾的大腦，光是保持理智已經(jīng)相當(dāng)艱難了，沒有多余精力供我搞明白這個難題。

    阿納斯塔西婭看我懵懵懂懂的樣子，好心提示道：“像是你托我在維爾利斯特南面威爾遜廣場買到的蔻蔻諾斯新口味？還是你迫不及待和我分享的畫作？或者是你珍愛的黑膠唱片，你期待回到的盧布廖夫，你的母親索菲亞，亦或是···安德廖沙？”她積極地我提供許多選擇，因為愛情說到底也是一種可以被歸類的情感。

    不對···我皺起眉頭。

    不！不一樣，我條件反射地否認(rèn)道：“不是的，不是那種···”我縮起脖子向后靠，窩在椅背里，緊緊地環(huán)抱著自己。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猶豫，還有茫然：“···當(dāng)我獨處時，安靜會讓我想起他，在醒來后，我會回憶起夢中朦朦朧朧的他，閑暇時，上課恍神的瞬間，發(fā)生了令人感到開心的事情，或者難過得想要哭出來時······”

    我抱著胳膊，像是把自己剖開，全暴露出來使我感到不自在：“ ······沿著森林邊緣散步，我會停下腳步，徒然地想他，想要見到他?！?/br>
    總是控制不住，思念在心臟里縱情瘋長。

    “哈···”阿納斯塔西婭細(xì)微的異樣一閃而過，她呼吸阻滯一秒，了然爬上她的面孔。

    “真動人啊···”她感嘆道，說不好是遺憾還是惋惜，“這就是愛情么，單純的想念就會讓你忍不住笑意，還有煩躁，期待的坐立不安，微妙的嫉妒，像只貪婪的小蟲子不停地啃噬心靈···”

    我靜靜聆聽著，阿納斯塔西婭有很多心事的樣子，她無法全部傾吐出來，她的眉眼間彌漫著散不去的憂愁，我希望她能開心些——可小鎮(zhèn)連綿的雨水給她增添了額外的苦惱。

    ——等等。嫉妒？微妙的嫉妒···

    我細(xì)細(xì)咀嚼這個詞，忽然靈光一現(xiàn)，恍然大悟，我猛地轉(zhuǎn)過身子，安全帶險些勒緊脖子：“阿納斯咳咳——咳咳——”

    “你還好嗎？怎么···怎么了嗎？”阿納斯塔西婭沒有適應(yīng)我的一驚一乍，隨后我死灰復(fù)燃的咳嗽使她可能以為我突發(fā)惡疾，她立刻摸出一瓶水遞給我，還少見的結(jié)巴了。

    咕咚咕咚——冷水將嗓子的燥意緩和不少，我按住疼起來的胸口，鄭重地注視阿納斯塔西婭：“謝謝你！阿納斯塔西婭，你幫了我大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