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車子在斜坡下的巨石前停住,無法再往前了,從這里能看到藏在高大的冷杉后的屋頂,四周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也許布滿了馬爾金家的安保人員。 “···”我的舌頭堵住口腔,我什么話都說不出來,我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我到家了?醒醒,弗拉基米爾?我不敢拍一拍他,我覺得肩頭被他的汗水打濕了,那一塊皮膚燙得發(fā)紅。 最后,我只是動了動手指,弗拉基米爾根本沒有睡著,他總是不停地咽下脫口而出的呻shen吟yin,清晰的吞咽聲逐漸塞滿我的大腦。 “到了···”弗拉基米爾半睜開眼睛,他從我的肩膀上起身,隨即無力地向后靠。 車門被打開,羅德夫站在車外,維爾利斯特的天空陰沉的恍若暮色,風(fēng)夾雜著涼意瞬間吹亂了我的頭發(fā)。 風(fēng)灌進車內(nèi),弗拉基米爾下意識偏開頭,我從他的手心里縮回手,靈活地跳下車,關(guān)上車門一氣呵成。 看不見黑色車窗里弗拉基米爾的神情,我也不想看,生病的人怎么可以吹風(fēng),他不知道長時間高熱可以把人變成傻子嗎,病得都快失去意識了還這么任性······ 我一鼓作氣跑上山坡跳上門廊,暗自胡亂地嘟嘟囔囔,羅德夫先生沒有跟上來。他消失在小路的某處,我踩著木凳,夠到藏在月見草花盆底下的鑰匙,然后插進鑰匙孔。 金屬摩擦碰撞,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指在不停顫抖,呼吸套上了蒸汽火車,“嘟嘟嘟——”的急躁,我回頭看發(fā)現(xiàn)巴甫契特的車輛已經(jīng)繞過了環(huán)湖公路,開進了山的另一面直到徹底看不見。 終于,金屬嚴絲合縫地卡進去,我轉(zhuǎn)動鎖芯,然后撲進去。我一個猛子扎進房屋,一切都維持著我慌忙離開時的樣子,黃油擱在餐臺上,低溫使它保持原狀,沒有融化成一攤油。 零錢包開著口,周圍散落在面值不一的硬幣,沙發(fā)上還有我匆忙換下來的睡裙。我茫然地站在客廳中央,好一會兒才想起了那天早上的事。 準備早飯前我取出了黃油,過程中忽然想到家里的果醬和鹽巴用光了,我急忙從衣柜里隨便套一身衣服去雜貨店采購,正好碰上雜貨店的明星產(chǎn)品——店主夫人自制的羅勒青番茄醬補貨,我一口氣買了三瓶··· 我的青番茄醬呢?我遲鈍的反應(yīng)著,噢!在安德廖沙的車子里——黑色的塑料袋中。 就是這樣···結(jié)束了··· 我呆愣地站著,腳下是我精心挑選的長毛地毯,解開疑惑后大腦里空蕩蕩的,我聽到屋外狂風(fēng)大作,光線暗下來。 屋內(nèi)沉寂下來,我固定在原地,無論是腰背還是肩膀,酸脹而僵硬,但我感覺不到。我陷入了一種安靜——激烈的安靜,就是所有聲音都消失了,鼓膜脹痛,尖銳的耳鳴下,我手足無措,慌張且呆滯得不知道要做什么。 “?!?dāng)當(dāng)當(dāng)——?!?/br> 當(dāng)電話第三次循環(huán)音樂,我如夢初醒,幾乎是蹦起來尋找鈴聲傳來的方向,地毯絆了我一跤,我顧不上摔疼的膝蓋,慌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奔過去。 “你好!”堵住嗓子的氣流噴涌出來,淤塞瞬時清空,我的聲音異常的響亮,更像是尖叫。 對面的人嚇了一跳,我聽到一聲短促的抽氣,“嗨,弗洛夏,午安,你才剛到家吧?!?/br> 是索菲亞,羅德夫先生是她的人,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索菲亞語氣輕松,還有些起床不久的慵懶,她似乎沒把我的臨陣脫逃放在心上,就跟沒有發(fā)生過一樣。 “是?!蔽宜查g低落下來,我覺得所有的不適和疼痛全都回到了身上,我連多一個詞都說不出口,只覺得疲累。 這種疲累我說不清緣由,也許是直覺,錯誤的直覺促使我難以面對索菲亞,我緩緩躬身,一只手撐在桌角。 “別擔(dān)心,弗洛夏,你沒有做錯什么。反而,你做得很好,我為你驕傲?!彼鞣苼喌穆曇敉高^電磁波渲染,溫柔的不真實。 驕傲?為什么··· 心底突然浮現(xiàn)個叛逆的念頭,我倒寧愿索菲亞責(zé)備我,說她對我很失望。為什么要驕傲,我逃跑了,利用弗拉基米爾的善意,作出了不利于家族的舉動,這算哪門子做得好? 第196章 chapter 195.焦灼(二) “···是嗎?···”我無法說話了,事實上我的抱歉被強硬塞回去,我無話可說。 我用力地撐住身體,全身重量壓向手腕,手指硌在桌角,我捕捉到了虛假的味道。 “發(fā)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又遇到了襲擊,殿下呢?他還好嗎?”索菲亞語氣里的緊張沒有作假,我能想象到她擔(dān)憂的面容,她會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你。 “對,弗拉基米爾受傷了,不嚴重。”我干巴巴地回答,我開始不斷地回憶他的傷勢,腦海中仔細梳理每一個細節(jié)。 我不能停下來這么做,似乎是機械化運作,弗拉基米爾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他皺眉時抿嘴,他的側(cè)臉,他浸泡在月光里的身影······大腦過度負荷,逞強地繼續(xù)運轉(zhuǎn)。 我想到頭疼也攔不住場景的不斷重現(xiàn),我捂住眼睛,牙齒咬破了口腔內(nèi)部,血液咸咸的發(fā)苦。 破碎的記憶碎片變成鋒利的殘影,將埋藏起來的過去從rou里硬生生剜出。 終于,我想起車禍發(fā)生時,橫在我身前的胳膊,原來他因為我才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