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地評價道，很快失去了繼續(xù)談話的力氣，不過是阿納斯塔西婭幼稚的愛情游戲，我一點也不想摻和進去。

    況且，安德廖沙從來都不是問題，因為弗洛夏雖然看上去軟弱，沒有主見，可她是那種有著清晰界限的人——固執(zhí)地將人群一一分類，一旦被劃分標(biāo)記，她就會嚴(yán)格執(zhí)行，從不越界，是不知變通的老頑固。

    一開始就成為“兄長”角色的安德廖沙，在弗洛夏心中永遠(yuǎn)只是哥哥。

    卡斯希曼說過，這是在精神領(lǐng)域長期處于不安定的弗洛夏，為了維護平衡與穩(wěn)定，不得不從其他領(lǐng)域獲得更多的掌控力，也是對她自己被失控帶來的恐懼所做出的變相補償。

    那個老神棍一臉憂心忡忡，他認(rèn)為弗洛夏的病況發(fā)展很不正常，不過，危言聳聽是他的拿手好戲。

    “請求您?！卑⒓{斯塔西婭見我對她的提議并不感興趣，她扭頭看到列昂尼德已經(jīng)走過去準(zhǔn)備拉開門，她像是被扼住咽喉，痛苦和屈辱讓她的神色變得扭曲。

    她重重地呼吸，絕望如洪水一般將她一點點淹沒?！罢埱竽鷰椭遥?，以及我的家族會成為忠誠的擁護者，不只是對巴甫契特，羅曼諾夫，而是您?！?/br>
    這就是愛情那臭名昭著的力量嗎？

    我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阿納斯塔西婭身前，我立在露臺邊緣的臺階上，下方是阿納斯塔西婭，她被痛苦摧殘，又被愛情的虛假希望誘惑。

    “西里爾，德國大公爵的次子小路德維希，荷蘭的小布雷德羅德，比利時佩得斯家族的長子，丹麥王室中剛剛成年的小古斯塔夫等等，佛奧洛夫家族為你的未婚夫人選倒是花費不少心思。”的確，他們把阿納斯塔西婭培養(yǎng)成足以嫁入任何家族都不遜色的貴族小姐。

    “與馬爾金家族聯(lián)姻對佛奧洛夫并沒有什么好處?！蔽腋┮暟⒓{斯塔西婭，她用沉默回答，佛奧洛夫家族驕傲的小公主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顱，她被愛情愚弄了。

    愛情中最愚蠢的獵物往往以獵人的形象出現(xiàn)，她的屈服不會給我?guī)硪欢↑c成就感。

    “交易成立，你可以前往維爾利斯特了。”我無意于欣賞在欲望的漩渦中瑟瑟發(fā)抖的阿納斯塔西婭，盡管她的籌碼一文不值，我也厭倦了這出愛情慘劇。

    阿納斯塔西婭僵住了，隨后是難以抑制的狂喜，她的臉上全是快樂，嘴角眉尾掛著數(shù)不清的快樂，狂熱的喜悅讓她的聲音都在顫抖：“謝謝您，殿下，佛奧洛夫家族為您獻上忠誠?！?/br>
    懷抱著從天而降的饋贈，阿納斯塔西婭離去的腳步都顯得輕快，我安靜地目送她的背影，發(fā)出一聲嘆息。

    讓阿納斯心愿達(dá)成并非是大發(fā)善心，巴甫契特又不是隨便幫人實現(xiàn)愿望的小精靈，或許是同情，弗洛夏的善良讓我體會到了憐憫的滋味。

    而阿納斯塔西婭注定追尋她無法得到的東西，她看不清自己的無能為力，愛情玩弄她的理智，她就像一個迎接悲劇的命定之人，人生很難再有新的一頁。

    思緒在我頭腦里流過，或快或慢地，我旁觀而無所作為，我不會使任何東西留下。失去了弗洛夏，痛苦極為緩慢地成為常態(tài)，由于缺少借以依附的載體，一切始終是模模糊糊的，它們變?yōu)橐恍┖斓膯握{(diào)的形體，互相貪婪地吞噬著，很快我就把它們忘了。

    我踏出房間，這里有太多弗洛夏的影子，也許我該離開這里。

    事實上，每一天都是如此，我不受控制地幽魂般進入這里，然后大量時光被消磨，我的骨頭在被啃噬，這讓我無力。

    我如同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行尸走rou，只有還留存著弗洛夏痕跡的地方才能給我一點力量，我不必承受心臟隨時爆裂的憂慮。

    可我不能沉溺于此，骨頭好像在隱隱作痛，我瞇起眼睛，似乎還能響起弗洛夏舉著蜂蜜酒停不下來的笑聲。陽光突破陰翳，雨水的濕氣大量蒸發(fā)，視線的縫隙里，我看到植物種子的飛絮迎著風(fēng)漂浮，柔軟的，滿是生氣的，像是不斷模糊遠(yuǎn)去的弗洛夏。

    斯達(dá)特舍從外面走進來，他身上有純凈的陽光的熱量，“殿下，如您所料，近期所有針對伊芙洛西尼亞小姐的襲擊都來自那位?！?/br>
    我睜開雙眼，憤怒重新點燃了我的生命，我不再猶豫，果斷地沖入幽深的走廊，列昂尼德跟在后面?！扒閳蟛块T查到攻擊出自馬弗里斯能源公司，我曾拒絕他們的破產(chǎn)申請并將其中幾個人丟進監(jiān)獄，他們遺忘了社會原有的規(guī)則，試圖利用不正當(dāng)手段搶占馬爾金家族的資源，這是對秩序的蔑視。我只是教會他們?nèi)绾伪牬箅p眼，看清這個畫滿了清晰警告線的世界。”

    列昂尼德不敢置信于那一位的舉動，但同時他很快對馬弗里斯深惡痛絕，他狠厲地建議，像一只蓄勢待發(fā)的鬣狗，隨時準(zhǔn)備沖上去咬下敵人血淋淋的rou?！八麄冊浇缌耍瑧?yīng)該受到懲罰?！?/br>
    馬弗里斯能源公司里其他幾個人被安排進馬爾金家族，所以之前的調(diào)查報告中會留下馬爾金的線索。

    懦弱的廢物，不過是卑鄙的弱者，他們聚集起來也只是弱者們，竟然進行如此低劣的行動，他們不敢直面巴甫契特，選擇對一個脆弱的女孩子動手泄憤。

    弗洛夏在他們看來是完美的目的，既成功報復(fù)馬爾金家族，又讓巴甫契特蒙羞，但刺殺行動需要大量流動資金，他們單憑自己的力量根本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