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不該配合地笑一笑，萬一他是真的傷心，我的做法就似乎是在挑釁。

    我猶豫半晌，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拿起勺子輕輕攪動蔬菜湯，熱氣氤氳游蕩食物的香氣濃郁撲鼻。

    我的腦子轉(zhuǎn)得飛快，結(jié)果很快發(fā)現(xiàn)這是一道超綱的難題，不在我能解決的范圍內(nèi)。

    “你不喜歡fit de ard？上周你特意跑到加斯科涅不就是為了吃到正宗的味道，如果不喜歡，就給你換上普通的steak tartare?！备ダ谞柕恼Z氣平靜，他切下一塊rou放進嘴里，不緊不慢地開口。

    他看似好聲好氣地安慰卡亞斯貝，十足的一碗水端平。照理說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一段話了，但直覺性的反饋預(yù)示我，他在對卡亞斯貝發(fā)出警告，隱忍著險些不能分辨的怒氣。

    卡亞斯貝潦草地擺擺手：“還是不要了，你知道在法國一群灑滿香水仍舊掩蓋不住體味的臭男人的包裹下，我是用了多大的毅力在酒吧里吃掉整盤steak tartare，現(xiàn)在那股子馬rou的腥氣還散不去?！彼櫰鹈碱^，一副不愿回憶的樣子。

    現(xiàn)在我懷疑卡亞斯貝是不是傳說中的天然呆，常年用遲鈍來淡化弗拉基米爾的威力。

    弗拉基米爾沒有提到過他小時候的事情，巴甫契特堡的管家們的職業(yè)cao守使他們不會對我透露半個字，其他人就算知道也沒有膽量開口。

    有人能用調(diào)侃的語氣說起這些，除非是眼前的卡亞斯貝，否則我想不到第二個人。但看他的樣子，是不打算繼續(xù)這個話題。

    我試了試溫度，雖然還有些燙，不過就是這樣才好吃。

    意式蔬菜湯鮮紅的外表造成錯覺，以為會火辣辣的其實它是酸甜口味，多種蔬菜浸入高湯中烹煮，再加上意面或白米就會收獲夏天般爽口的激情。

    它的做法很簡單。洋蔥，蒜頭，鮮羅勒去皮剁碎，胡蘿卜，馬鈴薯，胡瓜切成一厘米的方塊狀，芹菜，香蔥，意式腌rou或者熏培根分別為薄片狀，拇指長的小段和隨意的塊狀。

    腌rou需要兩分鐘呈淺棕色時加入準(zhǔn)備好的蔬菜翻炒，鹽和黑胡椒來調(diào)味，接著加入大量速食瓶裝的番茄醬，然后倒進高湯里。

    白豆和馬鈴薯要提前燉煮，如果時間過短馬鈴薯的口感會偏硬，三十分鐘左右放入chiglie貝殼形狀的意面慢火十分鐘就熟透了。

    我對奶制品的接受度不高，很少會放磨碎的帕爾森干酪。其實這些單純是紙上談兵，不論是在盧布廖夫還是這兒，我直至目前沒有獲得進入廚房的資格。

    瓷碗的保溫效果很好，我一口塞進大塊的馬鈴薯，燉煮的時間絕對超過四十分鐘，幾乎入口則化一點也不吃力。

    “我忘記問你，在巴甫契特住得還習(xí)慣嗎？”卡亞斯貝恢復(fù)了正常的長輩形象，他拿起餐巾擦擦嘴角，端正的儀態(tài)好像換了個人。

    我被他從食物上拉回注意力。不習(xí)慣，這個答案出現(xiàn)的速度比讓我叫出自己的名字還要快。如果他詢問“你喜歡巴甫契特嗎？”，就不好回答了。

    將嘴巴里的東西全部咽下去，我考慮了下，開口說道：“不太習(xí)慣，是因為我適應(yīng)力很差，不過最近好一些?！?/br>
    他聞言點點頭，“是啊我也這么覺得，巴甫契特不是一個簡單的地方，我從來沒有習(xí)慣這里，所以只能留下心愛的弗拉基米爾一個人生活在這兒?！?/br>
    他皺著眉頭，感同身受地合起手掌，要不是隔著餐桌，他都要抓住我的手一副難兄難弟的模樣。

    “聽說你剛回國不久，突然來到陌生的地方，真是可憐?！彼麆x那間從容下來，低沉地語氣開始與弗拉基米爾靠攏。

    女仆將主食香酥小羊排配酸奶醬放在左手邊，我想盡快解決掉蔬菜湯，羊排冷掉后rou質(zhì)會變得干硬，得趁熱吃。

    “······嗯？”我專注于低頭喝湯，沒有聽清楚他的話。

    “我說，弗洛夏是個可憐的孩子，真可憐啊?！彼匦麻_始用餐，不再像之前一樣注視著我，不以為意的感嘆難以捉摸的神態(tài)，讓我不禁有點恍惚。

    我抬頭看看他，沒有特殊的發(fā)現(xiàn)。“···是嗎？”

    弗拉基米爾停下手中的動作，他今天早上胃口不錯，盤中的牛排已經(jīng)吃掉了一大半。

    本來他的速度很正常，也許是一個速度慢一個心思不在料理上，全靠我和卡亞斯貝襯托。

    “我說過了適可而止，你聽明白了嗎？”弗拉基米爾不再掩飾自己的不滿，漫不經(jīng)意地晃動手中的餐刀，似乎下一秒就要扎進卡亞斯貝的胸膛。

    不論卡亞斯貝是不是遲鈍的人，只要他聽得懂俄語，就都能感知到弗拉基米爾壓抑住的怒氣。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只是，卡亞斯貝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后知后覺地對自己的早餐感興趣。

    “噢噢。我們的小王子生氣了?！笨▉喫关惖男θ萃Ａ粼谧旖?，還和之前一樣輕快，只是缺少了些什么，敷衍中摻雜著虛假。

    “瓦斯列耶夫家族還好嗎？”他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出來，恐怕是不想繼續(xù)觸弗拉基米爾的霉頭，他找到一個比較安全的話題。

    第86章

    chapter 85. 會面（三）

    關(guān)于瓦斯列耶夫家族的事情可真的是難倒我了，我想隨便一個人，哪怕是佛奧洛夫家族的阿納斯塔西婭，還是尼可諾夫家族的尤拉這些外人們都會比我了解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