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下一直掛在一側(cè)的白色絨毛披風，半含期待地詢問。

    我無所謂地點點頭，之前在馬爾金家時有薩沙，現(xiàn)在是阿芙羅拉，我想，正是因為有他們在，我所謂的時尚品味正如安德廖沙說的，是不會有什么進步的：“我···都可以?！?/br>
    阿芙羅拉的笑容更多了一分：“沒有比白色更能襯托您的高貴，弗洛夏小姐。不過我們得快點了，殿下已經(jīng)在等了?！?/br>
    “那就讓他等著吧。”相信我，這絕對不是我的本意，好像在短時間內(nèi)形成的一個壞習慣，不論任何事情，只要與羅曼諾夫有關，我就不由自主地去否定，抗拒，大腦甚至不需要思考，話就已經(jīng)說了出來。

    這也成功讓阿芙羅拉受到了沖擊，她的臉色毫不夸張地變白，嘴唇微張一臉吃驚的樣子，這應該是我見過她最人性化的表情。

    “我的意思是，他現(xiàn)在只能······還在等著我，所以我們可以走了。”

    我換上系帶的小皮鞋，率先一步走出房門。

    我并不是滿腹經(jīng)綸、聰慧可人的女主角，不可能憑著三言兩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阿芙羅拉的思想。況且，我不會去做，即使封/建主義更像是積淀了厚重灰塵的歷史文物，除了靜謐安詳?shù)牟┪镳^無處可去，即使早在十七世紀席卷歐洲的啟蒙運動中人人生而平等就已落地生根，我也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用具象化的價值觀世界觀評判，區(qū)分理解對方。

    我不去遵從自己的信念，反而將之作為武器，攻擊與我不同的人，這實際上也是在攻擊我所堅持的信念，這恰巧完成了一個悖論，表面上同一命題或推理中隱含著兩個對立的結(jié)論，而這兩個結(jié)論都能自圓其說，既然相對立，就無法同時支持。所以，如果我一昧質(zhì)疑阿芙羅拉，那么先轟然倒塌必然是我自己的理念。

    人由上帝所創(chuàng)，所以人類都處于全能上帝之下，不能逾越，并且又因祖先有罪，所以人類生而有罪，沒有例外。所以，我和阿芙羅拉并沒有不同，從教義里，或者基于自我認識，我沒有自以為是可以去評論它的資本。

    更因為我害怕和阿芙羅拉相比，對于這個世界來說，我········似乎是虛幻的那一個。

    門外有人引路，衣著與剛來通報的人看不出有任何區(qū)別。阿芙羅拉很快跟上，落后我一步之外。她低聲道，

    “這些人是巴甫契特堡的侍從和守衛(wèi)，黑色著裝的是守衛(wèi)，暗紅色的則是侍從，他們分布在城堡的各個角落，隨處可見?！?/br>
    “嗯?！蔽业偷蛻?。

    一段石像的走廊過后，下幾級階梯，轉(zhuǎn)個彎就是昨天的落日里熠熠閃光的玻璃花房，它被古羅馬神話披上芙洛拉女神的光輝，一副只食空氣與雨水，享萬物滋養(yǎng)的典雅模樣。

    我的目光分散在璀璨的花朵上，耳邊冷不丁一句阿芙羅拉的提醒：

    “小心腳下，弗洛夏小姐?！?/br>
    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我知道了?！毙贸銮宕嗟穆曧懀认胂笾械妮p巧舒適很多。

    “前面就是了?！鳖I路的人后退在一側(cè)，微微躬身。

    最后是一段黑暗，前后兩頭微微透出光亮，石墻上的燈光似乎被看不見的風吹動，忽明忽暗，凹凸不平的青灰色石磚在影影綽綽的變幻里張牙舞爪，面目猙獰起來。

    “就在這道門后方，弗洛夏小姐?！?/br>
    “你不和我一起進去嗎？”我遲疑道。

    阿芙羅拉笑著搖搖頭。

    好吧，我深吸一口氣，暗自平復愈發(fā)激蕩的心跳：“謝謝?！蔽疫~開步伐，接著朝前走去。

    佇立在門兩側(cè)的侍從打開門，清亮的，早晨的陽光立刻注入，和花香不一樣，是安靜又活潑的香氣，不由得使我鎮(zhèn)定下來。

    只一眼，便看見了獨自在晨曦的邊緣沉默的羅曼諾夫，他既沒有看報紙，也沒有提前用餐，此刻，也許是沒有外人在，他有些放松地坐著，慵懶地望著在光斑里起起伏伏的粉末。

    “睡得好嗎？弗洛夏。”他忽然轉(zhuǎn)過來，稍稍歪著頭，淺色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著我。與我一般的休閑純白色擴領長衫以及與我不相上下的蒼白膚色，為他增加了幾分柔軟的不諳世事，將單純無害的精致少年和昨日咄咄逼人的他分割開。

    似乎相隔了一段距離的原因，我并不能從他死氣沉沉的雙眼中看到一絲多余的情感，而我只是沒有生氣的物體，和他奇妙的沒有區(qū)別，猶如同類。

    “托你的福，還不錯?！蔽也蝗ニ伎寄涿畹臍w屬感，這又是我過于神經(jīng)質(zhì)的大腦一次無傷大雅的惡作劇，根本沒有深究的必要。

    “你呢？”我想了想，禮貌地回問。

    羅曼諾夫看著我小心地坐下，身后的女性侍從隨即將厚實的毛毯蓋在我的膝蓋上：

    “很好，弗洛夏，托你的福。”他的目光收了回去，“這是真心的?！?/br>
     n3юm的意思是葡萄干，相當于我們照相的時候說的“茄子”。

    第69章

    chapter 68. 婚姻

    又來了。

    這是一個不好的習慣，理論上來講，我并不是個崇尚陰謀論的家伙，我一直盡自己所能的相信他人，但是或許羅曼諾夫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使之前的努力都化為泡影。

    就像這樣，僅僅一句輕飄飄的問好。

    我可不是膽小鬼，我可不是膽小鬼，我可不是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