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二更)他到底是什么品種的別扭儲備糧先生?
淵訣卻再也無暇顧及這些,他只知道,在走到又一顆巨木附近的時候,他的妖識也用完了。 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大灰狼先生甚至沒有發(fā)現(xiàn),連帶他的臉上,也漸漸爬上了許多黑點(diǎn)點(diǎn)。 在快要徹底昏迷過去的前一刻,大灰狼先生緊緊攥著妖核和那些顏色鮮艷的紅色絨絨,扶著一顆巨木緩緩坐下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甩了下落滿了雪花的快要被凍僵的毛絨大尾巴。 他給自己凹了一個造型,懷有那么一絲期待。 期待著或許阮秋秋會來找他。 但他又知道,是他用妖力給她下了深眠的法術(shù),現(xiàn)在又希望她能來找自己,他到底是什么品種的別扭儲備糧先生? 這么危險(xiǎn)的森林里,他在做什么美夢覺得她會來找他? 寂寥又寒冷的冬夜,惡狼先生短促的笑了一聲。 他希望他再次被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不要已經(jīng)是一堆尸骸了才好。 淵訣長長的睫毛上結(jié)上了冰霜,慢慢閉上了沒有焦距的眼睛。 意識漸漸朦朧,他卻好像產(chǎn)生了幻覺。 似乎他那個應(yīng)該躺在石床上安眠的小夫人,聲音正從遠(yuǎn)處傳來,一聲一聲的喚他夫君。 “夫君!” “你在哪?” 這幻覺有些逼真,甚至他都聽到她顫抖的聲音了。 但漸漸的,又聽不見了。 失去了壓制的黑點(diǎn),以更快的速度在那些破碎的妖核上蔓延。 大灰狼先生徹底陷入了昏迷,他卻不知道。 阮秋秋真的來找他了。 “笨狼,去哪里了啊……”阮秋秋快急哭了,她的聲音都有些哆嗦。 她在大雪和黑夜里舉著明明滅滅的火把,懷里抱著一件黑色的獸皮衣,拿著家里唯一的一把骨刀,心驚膽戰(zhàn)的在偌大的、黑暗的森林里尋找著。 ——時間倒回十幾分鐘前。 點(diǎn)著燃木的石灶里不斷向外傳遞著溫暖的氣息,石床上很溫暖,但阮秋秋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她感覺身上好像被什么東西壓著了不說,大灰狼先生也突然出現(xiàn)在了她美滋滋的吃烤rou的夢里。 他臉上那一條很長的猙獰的傷疤落滿了霜,一雙灰藍(lán)色的眼睛好像恢復(fù)了焦距,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阮秋秋疑惑的望了過去,就看見那頭長相該死的甜美的大灰狼彎起唇朝她笑了笑。 她聽見她的那個病弱夫君眼底落滿了寂寥,聲音很輕的對她說,“……睡?!?/br> 睡? 阮秋秋恢復(fù)了一些意識,但她卻好像被什么東西壓制著,沒辦法睜開眼睛。 她費(fèi)力掙扎,把一條胳膊伸出了獸皮外。 涼意沖淡了一些濃郁的睡意,阮秋秋愈發(fā)覺得不對勁。 她昨天沒有特別累,不可能睡得那么沉。 是大灰狼先生干的嗎?這頭儲備糧想干什么? 阮秋秋心底有些好笑又疑惑,她一點(diǎn)點(diǎn)的掙扎著抬手,想摸一下惡狼先生的胳膊。 但手過之處,只有已經(jīng)冰冷下來的獸皮。 阮秋秋一下驚醒了過來,她猛然睜開眼睛,翻身朝旁邊看了過去。 ——昨晚睡覺之前,她給大灰狼先生掖好的獸皮散亂的癱在石床上,那頭缺了左腿的大灰狼已經(jīng)不見了。 她邊上的靠外側(cè)的位置,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了。 阮秋秋只覺得脊背一陣發(fā)涼,她快速套上了衣服,裹好獸皮“鞋”,幾乎慌亂的沖到了山洞口和“儲藏室”。 但她把山洞里里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有大灰狼先生的蹤影。 阮秋秋拿著一塊情急之下從山洞石灶里抽出來的木柴,站在漆黑的山洞門口,一瞬間有一種她被拋棄了的感覺。 她想到那頭狼昨天和她說的話,他叫她離他遠(yuǎn)一些。 可她本來以為,他已經(jīng)愿意做田螺灰狼了,應(yīng)該沒有那么排斥她吧。就算他要走,也總不至于厭惡她厭惡到了連山洞都不要了。 寒風(fēng)吹在她身上,阮秋秋咬緊了唇,耳朵嗡嗡的,從喉嚨到臉頰都guntang一片。 丟人的酸澀感涌了上來,阮秋秋用力眨了眨眼睛,借由微弱的光線,瞥見了靠近山洞附近的雪地上,有一排不明顯的腳印。 阮秋秋擦了擦眼角,顧不上寒風(fēng),走到了雪地里。 地上不僅有一排快要被雪覆蓋住的小一些的腳印,順著往前看,還有一些很深的、一看就是大型捕獵者的腳印。 阮秋秋瞳孔縮了縮,心頭浮現(xiàn)起一個念頭: 難道有什么遠(yuǎn)古生物、或者魔物襲擊了嗎? 那頭狼,是不是變小把它引走了? 阮秋秋顧不上亂想,她快速跑回了山洞里,從“儲藏室”拿了一根很長的木材,用“主臥”里破破爛爛的獸皮簡單裹了裹,做了一個火把的樣子。 然后沖到石桌邊,拿起了山洞里唯一一個她能用來自保的武器——骨刀。 拿骨刀的時候,阮秋秋注意到她給大灰狼先生做的衣服被動過了。 她抖著唇拎起來看了看,卻從里面摸出了一撮銀灰色的、長長的毛。 阮秋秋看著那一撮毛,哽咽著彎了彎眉眼。 這頭田螺灰狼真是太過分了,既然要走,為什么要把毛留下來。 還有啊,她剛剛才注意到,石灶里的木材,明顯是被添過的,甚至她留下了備用的兩盆雪水,也有一盆被他倒進(jìn)了石鍋里煮。 簡直就像是,故意的。 阮秋秋笑了兩聲,眸光漸漸變得明亮堅(jiān)定了起來。 她把那件給大灰狼先生做的、黑色的獸皮衣抱在了懷里,左手緊緊捏著骨刀,右手點(diǎn)燃了火把。 ——她要去找他。 一定要把那頭自說自話,還明顯就對她用了昏睡術(shù)法,一頭殘疾狼孤獨(dú)引開捕食者的大灰狼揪回來。 她雖然很弱,但完全可以在盡量不拖他后腿的時候幫忙當(dāng)個誘餌吸引注意力什么的。 阮秋秋腦袋亂亂的,她拿著火把,冒著大雪,第一次在無比漆黑又充滿了無數(shù)危險(xiǎn)的夜晚,離開了山洞。 她尋著地上漸漸淺起來的痕跡,慢慢的越跑越快。 作為一個心智成熟的正常人,從絕對理性的角度出發(fā),她完全不應(yīng)該冒著這樣大的雪,去尋找一頭極有可能已經(jīng)遭遇不測了的大灰狼。 就算那頭狼妖是她名義上的夫君,可他們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甚至也沒有相處幾天。 只要她能把他忘了,投奔炎狼部落或者任何一個別的部落,憑借著她異能的稀有度,活下來的把握絕對比她就這樣沖進(jìn)森林里大上很多。 可是…… 阮秋秋控制著呼吸,不讓自己吸進(jìn)太多的冷風(fēng)。 大雪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她咬著牙,頂著風(fēng)雪。 可是—— 他是她的田螺灰狼先生啊。 就算知道很危險(xiǎn),她也不可能就這樣放著他不管。 她知道,按照書里的劇情,或許大灰狼先生已經(jīng)死了。 可既然她能改變劇情來到他身邊,他就也應(yīng)該能活下來。 他一定要活下來。 黑暗里仿佛潛藏著無數(shù)只眼睛,盯著她這個滋味鮮美的人族。 阮秋秋硬著頭皮,強(qiáng)迫自己冷靜的追逐著地上的腳印,盡可能快速的踩著厚厚的積雪,慢慢往前追。 但在她走了十多分鐘的時候,不僅變成了狼崽的惡狼先生的腳印消失了,就連那頭“捕獵者”的腳印也越來越淡了。 在腳印消失的地方,只留下了一灘血跡。 阮秋秋看著那攤鮮血,頭皮發(fā)麻,心急如焚,火把照不清太多的東西,她的聲線都在發(fā)抖。 “夫君——” “你在哪?” 阮秋秋知道她這么喊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險(xiǎn),但她更擔(dān)心那頭大灰狼就這么在她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死了。 她喊了幾聲,寒風(fēng)灌進(jìn)了她的嗓子里,阮秋秋忍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跨過一道巨木,腳印又出現(xiàn)了,她鼻尖嗅到一股極其難聞的惡臭,比腐爛的變質(zhì)食物難聞許多倍。 阮秋秋小心的轉(zhuǎn)過彎,險(xiǎn)些跌下山坳。 她舉起火把,看清了一個體型巨大的怪物。 它渾身淹沒在漆黑的夜色里,體長三到四米,頭顱和身體被分開,身體也被剖開,死狀凄慘。 根據(jù)她的零星記憶,阮秋秋立刻判斷出,這是一頭魔物。 她頭皮一陣發(fā)麻,卻顧不上害怕,小心的在那頭魔物周圍看了一圈,片刻后略松了一口氣,還好,她沒在這周圍看見有什么大灰狼的斷肢或者尸體。 這笨狼,到底去哪里了。 他總不能,真的把她拋棄了吧。 她想到他一頭狼,腿斷了也看不見了,滿身是傷,還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斗,應(yīng)該跑不遠(yuǎn)。 他是那樣驕傲又愛逞強(qiáng),可千萬別在這么大的雪里用人形的樣子了,一點(diǎn)都不保暖。 阮秋秋快急哭了,她一邊舉著火把,一手緊緊攥著那件黑色的獸皮衣,沿著巨木枝干下方一點(diǎn)點(diǎn)尋找。 終于,跨過幾根巨木,她終于在一顆高大的松木下,看到了一個攏起來的人影。 阮秋秋睜大了眼睛,踩著積雪走到了松木樹根下,順著火光,看清了他的樣貌。 不是枯骨,不是別的人,那頭渾身快要被落滿了雪的妖,就是她的儲備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