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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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枚道:“你若當真有本事,義診可太簡單了,街上到處都是藥房,你只消給他們開好方子便能讓他們自己抓藥去。” 若非霍善此前去的許多地方(比如荒僻落后的儋州以及兵荒馬亂的豫州)藥材儲備實在不夠豐富,義診一般都是這樣搞的,義診的大夫只負責診出毛病以及開出對癥方子即可。 霍善很有些心動。 可是袁枚又沒病,他沒法憑空展示自己的醫(yī)術! 袁枚見霍善這般苦惱,笑著說道:“那我來問你好了,我在蘇州那會兒眼睛出了毛病,我的一位名醫(yī)朋友過來給我診病,結果只給我用木瓜泡茶就把我眼睛治好了——你給我講講這是什么原理。” 木瓜這個霍善熟,李時珍在長安醫(yī)館那邊還種了幾棵木瓜來著,順道給霍善講過木瓜的用處。 肝對應的五官是“目”、對應的五味是“酸”,眼睛出了問題,往往說明臟腑之中的肝不對頭,用酸味的東西去治療是正好對癥的。 《本草衍義》中也說過“木瓜得木之正,故入肝益筋與血”。 霍善條理清晰地給袁枚解釋了一遍。 這個治療方法老祖宗們早就講過啦,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書里! 小老頭兒李時珍坐在霍善肩頭連連點頭,沒錯,就是這樣,他把古代醫(yī)書中這些內容都摘錄出來寫在《本草綱目》里頭了。 雖然經(jīng)常因為沒有仔細篩選而顯得前后矛盾,不過人家古代醫(yī)書本來就是這么寫的,他這樣摘錄才能保持它們原來的味道??! 上次他們一起去學習瘧疾的治療史,還提到過后世青蒿素的研究曾從東晉那位葛洪的醫(yī)書里得到啟發(fā)。 當初葛洪在《肘后備急方》中關于青蒿治療瘧疾的記載是“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這里頭提到的一個流程:青蒿入藥的方法是“絞取汁”而非熬煮! 常規(guī)的藥草都是熬成湯藥或者搓成藥丸,這里卻是直接取汁,當時的人可能只憑經(jīng)驗記下治療方法而不知曉其中原理,后世的研究人員卻發(fā)現(xiàn)了青蒿素的特性:幾乎不溶于水而且遇熱容易分解。 這意味著熬煮反而會使其中的天然青蒿素失效! 所以把前人的經(jīng)驗如實記錄下來還是有意義的,萬一隨著科學發(fā)展可以將其中原理研究清楚,從而將相關方法推而廣之造福世人呢? 霍善這會兒也是因為心中有數(shù)嘴里不慌,三兩句話就把袁枚的眼疾為什么要用木瓜來治講得清清楚楚。 “你遇到的這個醫(yī)家不錯?!被羯普f道,“我聽說許多醫(yī)家開方唯恐不能多塞幾味藥進去,太便宜的方子他們不愛用,像他這樣只用隨手可得的藥材給你治病的良醫(yī)著實難得。” 袁枚欣然應和道:“我這朋友確實是當世良醫(yī),今年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還是每天都有人去找他求醫(yī)。他常年隱居在蘇州一帶,許多公卿之家想請他去看病他都不去,說是不愛搭理那些人?!?/br> 袁枚說的這個醫(yī)家叫薛雪,和世間許多成名醫(yī)家一樣,他早年也是個讀書人,后來因為自己母親常受濕熱病之苦改行決心研究醫(yī)理,最終寫成一本《濕熱條辨》。 薛雪比袁枚大二十歲,但兩人認識以后很快成了忘年交,薛雪樂意來給袁枚看病,袁枚也熱衷于寫詩猛夸薛雪的醫(yī)術和醫(yī)德,交情一直相當不錯! 霍善說道:“以后您得空了能帶我去拜訪這位薛醫(yī)家嗎?” 袁枚見霍善一副悠然神往的模樣,便知他確實是個學醫(yī)的小孩兒。他說道:“當然沒問題,我本來也想找機會再去趟蘇州?!?/br> 霍善高興不已。 袁枚說道:“來者是客,這次你來就先不搞義診了,且先開開心心地玩上幾日。要是有機會的話你就給我們露一手,沒機會的話我下次安排好了再找你過來。”袁枚的接受能力顯然非常強,這會兒已經(jīng)主動詢問上了,“你是想來就來的是嗎?” 霍善如實說道:“提前一日與我說好,我應當就能過來?!?/br> 袁枚笑道:“那我心里有數(shù)了,往后專門留個院子給你義診用。” 第140章 兩邊認識過了, 袁枚便邀霍善一起喝粥。 袁枚是個愛吃的,特別喜歡在吃食上下功夫,也愛到處做客混吃混喝。 他和霍善聊起這粥和飯上的門道,許多人家待客用的菜還能入口, 主食上卻難吃得要命, 出去吃上一頓回來他得大病一場,那叫一個難受。 霍善好奇地問:“飯和粥還有什么門道嗎?不就是把米糧放下去煮?” 袁枚說道:“非也, 非也, 我跟你講, 回頭你吃上一口就知道了,吃過我這里的飯和粥, 別處的飯喝粥都入不了口了。” 袁枚還給霍善講自己從選米到蒸煮方方面面的講究, 他們隨園的米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非香稻、冬霜、觀音秈、桃花秈之類的名米不下鍋;有了好米, 還得講究火候,煮飯用火先武后文, 煮出來的飯。 這粥煮起來也有許多講究,俗話說得好, 寧可人等粥, 毋寧粥等人,粥要煮到水米交融、柔膩適口的程度,才好意思端上桌來待客! 說話間,有人把粥送了上來, 分明是極尋常的一碗白粥, 聞著卻香極了。 霍善沾了劉徹的光, 如今也不缺稻米吃,只是和著水下鍋就能煮出這種香味來的白米, 他此前是沒見識過的。 霍善好奇地追問道:“你們這里的人都是吃這樣好的米嗎?” 袁枚笑了笑,說道:“怎么可能?也就我們江南這種魚米之鄉(xiāng)才能這么挑挑揀揀。我去年剛去陜西當過小半年的縣令,那邊可沒有這么多的米可以選,不過面食倒是還不錯?!?/br> 至于尋常百姓可能吃不上白米飯,只能拿別的東西充當主食這種事,袁枚就沒和霍善講了。 霍善道:“我最喜歡吃面食了!” 袁枚樂道:“那今天我讓人給你做道鰻面,拆出一整條大鰻魚的rou和入面里,每一口都能吃到魚香味?!?/br> 霍善睜圓了眼睛,從沒聽過還能把魚揉進面里的,這就是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的吃飯嗎?就算是吃面,咱也要把魚給加上! 這讓霍善想起自己剛吃過的咸魚粽子。 他興致盎然地和袁枚分享起來。 袁枚聞言笑道:“這沒什么稀奇的,揚州那邊還有火腿粽子,糯米中裹上一大塊火腿,下鍋悶煨上一天一夜,rou和米都被煨到了一塊,吃著特別香。等今年端午你過來玩耍,我?guī)闳コ赃@火腿粽子。” 霍善又聽說一種新鮮的粽子口味,麻溜給記了下來。 一大一小兩吃貨聊夠了,便開始埋頭喝自己碗里的粥,桌上還有些送粥用的小菜,霍善吃一樣就向袁枚問一樣,一頓早飯吃得其樂融融。 阿印都在邊上聽得驚奇不已,沒想到霍善居然和袁枚這么聊得來。 不過想到霍善平時就是和誰都要聊上幾句的性格,她舅舅似乎也差不多,兩個人有那么多話聊似乎也不稀奇。 別人要舉辦婚宴,霍善也不好在別人成婚當天找人看病,所以他想出門去逛逛金陵城,最好能瞧瞧這邊都有些什么藥。如果以后他要在這邊義診,怎么都得摸清楚能用什么藥才行! 袁枚都已經(jīng)把事情安排下去了,早上也沒什么事干,當即表示可以親自帶他出去溜達。 為了讓外甥女開闊一下眼界,以后不要和meimei那樣死腦筋,袁枚招呼阿印也跟上。 隨園地理位置極佳,出門便可以看到清涼山、五臺山等名山,可謂是群山環(huán)繞。這座名園所在的小倉山,就是清涼山的支脈之一。 清涼山那可是南唐后主李煜最愛的避暑場所,聽它的名字就知道了,天氣悶熱的時候住到這邊來,保證可以舒舒服服地過完一整個夏天。 只不過現(xiàn)在是冬天,走在外頭有點清涼過頭了,霍善麻溜裹緊自己的小棉襖、戴好自己的小棉帽,跟著袁枚就近參觀清代藥房。 有袁枚的面子在,不管掌柜還是學徒都很客氣,霍善想看什么就給他看什么。 眾人都沒把袁枚說的“四歲小神醫(yī)”當真,見霍善瞧得挺認真,掌柜的還打趣道:“小神醫(yī)難得來一趟,可得給我們掌掌眼,看看我們店里有沒有收到以次充好的藥材?!?/br> 霍善一聽竟還有這樣的要求,麻溜地應承下來:“沒問題!” 就算他看不出來,他還隨身帶著李時珍他們幾個小老頭兒呢。 這會兒四個小老頭兒已經(jīng)分散在藥房各個角落,認真觀察起這清代的藥材和前代的藥材有什么不同。 還真別說,清代藥房里頭還真多了好些個《本草綱目》面世以后新挖掘出來的藥材,比如許多番字打頭的,番薯、番蒜、番椒都在列。 霍善有四個幫手在,很快通過“找不同”找出了自己不了解的藥材,問藥房掌柜這都是什么東西。 藥房掌柜見他問起這些尋常藥材,便覺什么“四歲小神醫(yī)”果然只是玩笑話,于是耐心地給他解說起這些番邦物種的特性。 這些帶著個“番”字的東西都是跟著番船進來的。 比如這番薯,就有紅心和白心兩種,紅心的比較甜,白心的則相對松香,都屬于救荒本草類,從春到秋都能補種,荒年種下去能保命。 至于它有什么藥用價值,紅心的一般暖胃肥五臟,白心的則益肺氣生津,只是當你腹部脹滿的時候不宜多吃,吃了容易壅滯。 還有這番蒜,食物中毒的時候吃下去,可以解食毒水毒。 至于那紅通通的番椒,更是溫中散寒、除風發(fā)汗的好東西,只是同樣不宜多吃,吃多了容易齒痛咽腫,甚至長痔瘡! 掌柜笑道:“聽說巴蜀人下火鍋的時候愛添點番椒,吃起來可帶勁了,可惜你還小,不能吃那么辣的東西?!?/br> 霍善沒想到自己找出來的藥材竟都能吃,不由躍躍欲試地問袁枚:“你家里有這個番薯和番椒嗎?” 袁枚道:“番薯是閩中愛吃的東西,我們這邊吃得少,番椒倒是有,不過已經(jīng)都做成喇虎醬了,你想吃的話可以嘗嘗。” 霍善問:“今天吃那個火鍋嗎?” 袁枚是個不愛火鍋的,他給霍善講起自己的見解。 這火鍋啊,是懶人才愛拿來待客的。你想想看,咱老祖宗就是把各種食物齊齊往水里一扔,滾熟了就吃,這種烹飪手法有什么特殊的? 不同的食材有不同的烹飪方法,用這種這種給你一鍋熱湯、想要什么自己往里扔的吃法來待客,不是懶貨是什么? 霍善聽明白了,袁枚是個講究人,從食材到烹飪手法都非常講究,難怪他連米都指定只吃哪幾種,嫌棄別人家里的飯不好吃。 三人邊閑聊邊走出藥房,往前面又逛了一段路,霍善忽地聞到一陣香味。他循著香氣跑過去,接著就杵在人家攤位前不走了。 阿印見狀也跟了過去,好奇地探頭看看那攤位是在賣什么香噴噴的東西。 這就是帶娃出門的一大難題之一……孩子不說想吃,但就是不走! 袁枚跟過去一看,巧了,竟是個烤番薯的攤子,擺攤的明顯是個福建人,說得一口流利的胡建話,熱情地招呼袁枚買給孩子解解饞,這可是正宗的閩中紅心薯,烤出來又香又甜,別說小孩了,連大人聞著都饞! 袁枚比較少吃這些東西,不過既然都碰上了,兩小孩又那么想吃,他便也大方地掏錢買了三根烤紅薯。 一大兩小一人捧著一根烤紅薯現(xiàn)剝現(xiàn)吃。 霍善也不嫌棄它燙手,一口咬下去,瞬間被它糯糯甜甜的口感征服了。 聽說這番薯還特別能長,是官府的救荒好幫手來著。 霍善吃得一本滿足,跟袁枚夸道:“這番薯真好吃!” 袁枚道:“是挺香的,以后可以偶爾吃點。” 吃也吃過了,逛也逛過了,袁枚便領著兩小孩回隨園去。 下午就有婚宴可吃,隨園的宴席不像外頭那樣力求把每桌都擺滿,仿佛想借此向客人展示自己的財力。 袁枚認為菜色貴精不貴多,要是一桌擺個三五十個菜,那就是喂給眼睛吃的,而不是喂給嘴巴吃! 但就算是“貴精不貴多”,婚宴上的菜色也看得霍善眼花繚亂,愣是把《隨園食單》上許多適宜冬天吃的好菜給嘗了個遍。 還吃上了袁枚自夸了半天的米飯。 光是這飯,霍善就能連吃三大碗! 結果就是霍善吃得肚皮滾圓,不得不在隨園里遛彎消食起來。 遛彎也一點都不單調,因為今兒是上元節(jié),隨園里頭要放燈。 隨著天色漸暗,隨園反而一下子亮堂起來,來參加婚宴的賓客、來賞燈的文友,皆歡欣不已地在燈下攜手遨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