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路今慈繼續(xù)道:“外邊的流言蜚語什么時候?qū)ξ沂裁磿r候好過?因為不出自鹿城世家就要被歧視被欺負,因為是邪魔就要被人喊打喊打。早聽膩了。是便是。就算陰險狡詐又如何?是對別人又不是月月。她是最特殊的那個。她不介意就好?!?/br> 宋銘冷笑:“那她若介意呢?” 路今慈看向臺底的宋徽月,低聲:“改便是?!?/br> 徽月猝然捂著心口,聽見了自己滯密的心跳聲,在夜風中想藏也藏不住。 寒毒已經(jīng)解了。 婚事就這么定下來。 在情理之中又在情理之外,修真界最開始還有意見,轉(zhuǎn)念一想找個修士穩(wěn)住魔王也不錯,至少情緒穩(wěn)定不會亂發(fā)癲。 徽月翻遍了古籍,找不到任何剝離神識的法子。最近很多天她都待在藏書閣。圓察覺到了,旁敲側(cè)擊徽月就是不露餡。面上撕不開臉就仍有緩沖的余地。 她不是只找剝離的法子,這樣太明顯了,而是借看書為由在有關(guān)的頁碼上停留片刻。從經(jīng)文的只言片語中她也明白容器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要二次飛升。 這是不被天道允許的,但借助素緣玉體可以躲避這條規(guī)則。 飛升一次已經(jīng)是神了。 飛升兩次都不敢往下想下去。 更致命的是圓一直催促她修那個心法。 她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圓那么快融入自己神識海應(yīng)該與那個心法脫不了關(guān)系。 隨著時間越來越久對方甚至都能上她身。她再想拖著不修心法也沒有任何意義了。無濟于事,因為圓都可以上身修了,就像黑白雙煞想將她練成傀儡一樣。 無解。 無解。 無解。 …… 她平生頭一回焦頭爛額。 只希望這一天能很慢地到來。 還有很多事沒交代啊。 古籍的最后一頁是望焚山,火山滾滾。它能燒盡這世間所有的余孽。七焚臺下的業(yè)火取決于此,徽月見過的,只是那時應(yīng)該沒想到自己的性命最后會葬在這里。 徽月指尖在上邊逗留了很久。 有點難過。 畢竟這重來的一世是路今慈為她求來的啊。 有人進來她才回神慌忙將書往架子上放,路今慈進來的時候書掉在地上,徽月眼皮一跳,解釋道:“架子很久沒換了,過段時間要叫他們來換?!?/br> 路今慈撿起,并沒有表現(xiàn)出半分不對:“婚書寫好了就在桌上放著。月月去看看?!?/br> 待徽月離去后,路今慈靠在書柜邊翻開掉落在地上的那本書。最后一頁的望焚山居然折了一下,少年眼中閃過殺意。 他用手在柜子的木板上敲了三下。 很快,黑影跪在地上:“主子?!?/br> 路今慈冷聲:“將她最近幾日看過的書整理好給我。” “是?!?/br> 路今慈還是住原來的那間院子。如今被精心打掃過,布局都和之前在清水鎮(zhèn)所在的小院一樣。竹林邊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籬下牽?;ㄐΑ?/br> 門吱呀一聲推開。 桌上大紅色的紙張一眼就映入徽月眼簾。她記得路今慈的字不是很好看,因為他從小就沒學過這些。而眼前的字雖然不說好看,但也能稱得上幾分工整。 “孽徒路今慈求娶長衡仙山掌門之女……自年少時第一次看見她時我就很喜歡。但我不懂愛。她不教我。我現(xiàn)在才學會……” “我會待她好,生生世世。” 徽月捏緊婚書的一角,在書信的末端看見一個大大的“允”。 她不可能認不出來,這是爹爹的字跡。 眼淚不受控制滴答滴答往下掉。 徽月壓抑著自己的情感,心潮洶涌。 滿足自己還是要人世間?這世間的月亮好像也不是總是很圓。 你說為什么偏偏選擇她呢。 要是自己不是素緣玉體,路今慈也只是平凡人,他們的第一次相遇就不會那么狼狽了。 第70章 我怕冷 婚禮在長衡仙山的祖廟中舉行。這里青燈古佛, 供奉著宋家上下幾代人的排位,一眼看很肅靜。但是這里不僅是用來祭祖,門派舉行盛典也會選在這。秋冬交替的季節(jié), 風吹動綢帶角一直在打卷。這綢帶掛在檐牙木上,暗紅取代掉下來的漆皮,古靜中添了喜慶。長衡仙山這次是給足了排面。 徽月坐在鏡前, 娘親為她細細描眉。 看看這面鏡子,她年幼時坐在這很不安分, 頭歪著就是不叫鳶兒好好梳。 如今她端端正正地坐著, 望著銅鏡中的娘親:“娘,我馬上就要嫁給他了。不知道下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你們要是想我了就去打開床邊的匣子吧, 那里有我錄的音石,千萬不要提前打開。若實在覺得女兒不孝就慢慢忘記我吧,我會照顧好自……” 娘親食指抵在她唇上, 徽月一愣。 她邊細細梳著她的發(fā)邊道:“今天是月月大喜的日子。說什么怪話呢!娘與爹爹都不可能忘記你。我們都相信你的眼光,路今慈這孩子雖然命運多舛了一點,但對你始終是真心的。為人父母最想要的無非是子女不受委屈, 何來不孝?” 徽月抬眼望向鏡子, 水蒸汽附著在上邊結(jié)了一層霜。 她眼前已然模糊。 愛她的父母,為她發(fā)瘋的少年。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竟有了退堂鼓的想法。 長衡仙山天氣多變, 不一會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蓋頭披上,徽月被娘親扶著教給鳶兒。 在蒙蒙細雨之中,她出嫁了。 修士成親一般來說從簡, 各地方的禮俗不同。就比如共寂山, 交通發(fā)達,來來往往做生意的凡人很多。那邊的婚俗自然接近人間。 而長衡仙山就不同, 所走的流程并不是拜完堂后將新娘子送入洞房,而是拜堂時就可以由新郎官揭蓋頭,在眾目睽睽之下滴血成同心契。 往后要是一方遠隔天涯海角遇上危險,另一方也能感知到。 徽月低眼看見路今慈的手。 只是將手指輕放在他掌心,路今慈就將她反手握住,四指壓在徽月的手背上,很緊,心里有些癢樣的感覺。 “看腳下?!?/br> 他牽著她跨過門檻。 三拜之后再揭開蓋頭。 祖廟頂穹的陰影之下,少年眼中閃過驚艷。 宋徽月生得冰清玉潔,原本不施粉黛就足以讓人驚艷,而現(xiàn)如今她臉頰上施了粉,被微冷的風一吹起了桃色。徽月也在看他,揚起的烏發(fā)弄得她的臉遮遮掩掩,手指下意識一彎,掌間傳來的酥麻感令她的體溫忽上忽下。 路今慈按耐住心底的躁動,抓起匕首迅速在大拇指處劃了一刀,血一滴滴掉在地上。 該她了。 徽月剛想接過匕首,路今慈卻遞給她一根細小的銀針。 她笑了一下,拿走的還是匕首。 在大拇指同樣的位置劃了一刀。 血與血相融,同心契成。 白首不分離。 也幸好只是感知危險,而不是性命相連。 新婚的夜晚窗外在下雨,徽月聽著雨聲先坐在了屋內(nèi)。秋雨跟春雨聲聽著好像沒什么兩樣,那心里落差究竟是差在哪呢? 她手貼著心口,看見房門逐漸打開下意識低下頭。 隨腳步聲越來越近,他黑靴已然在眼前。 毫無準備,少年就吻住她耳尖,她敏感地躲了一下,他手就扣在徽月后腦勺,護著她沒磕在梨花木上。 徽月胳膊肘抵在他胸前,隔開一段距離:“為什么今晚這么急?” 她頭雖低著,眼睛卻往上與他對望。她明眸皓齒,鬢發(fā)染秋霜,黑白分明的眼中蕩漾著水色。 路今慈捏著她下巴端詳,手撐在她頭頂:“沒什么。” 他占有欲十足的吻壓在她唇上,炙熱,唇齒交纏間甚至連她鼻下空氣都要掠奪。 少年黑眸中情欲翻涌,徽月卻始終跟一尊不動的神像一樣靜靜坐在那,路今慈將她推倒在床上,睫毛遮掩著什么:“你就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 或許他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端倪但是等徽月親口說。 其實有很多很多想說的。 背靠著床板,徽月嘴唇動了動。 圓突然也問:“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徽月猛然驚醒,她很艱難的說出三個字:“不喜歡?!?/br> 去掉第一個字。 圓好像沒信,又好像半信半疑。 少年情意正濃時,徽月卻像從冰窟中撈上來一樣驚出了一身冷汗。 感受到周圍瞬間轉(zhuǎn)低的氣壓。 徽月一本正經(jīng)指著衣領(lǐng)拉下露出的一根肚兜帶,因為兩人剛才有點凌亂帶子早就滑在了徽月的鎖骨上。她意有所指道:“我不喜歡這樣。至少今晚不可以。但你今晚可以抱著我睡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