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路今慈聲音很冷:“你說不亂殺就不亂殺。但他想傷你,這便是他應得的。” 徽月沉默了一會。 她終于發(fā)現黑霧消散那男孩哪不對了,眼睛流血明顯是瞎了,一直嗚嗚地摸索四周吐出一個鮮紅色的東西,血水滲進地板,徽月定睛一看,這是半截舌頭。 繩索松開,她胃里一片惡心。 啊這。 一只魔的闖入定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勾欄瓦舍得客人逃到外面去,不顧那一地的狼藉。 人真奇怪,越是害怕也越是好奇。 當路今慈將衣服披在宋徽月身上時,闖入一個修士。他明顯是醉酒了,姿態(tài)頹唐,不知被誰慫恿而來,看見地上的男孩就怒得拔劍躍起。 路今慈眼底浮現殺意。 他抬手就要掐訣,宋徽月先出手了,手中藍光打在修士的后頸。他兩眼一翻也暈了過去。 路今慈顯然有些意外,這樣也就沒發(fā)現徽月手打在他后領上時貼他衣服后領的紙條,只要他醒來這紙條就會飛出提醒。 路今慈已經派人去毀祭塔了,當心。 這樣即便是再傻的人都會重視。 宋徽月拉起衣服與路今慈肩并肩走出的時候她是這么想的,她一直拉著衣服蓋住頭,擋住臉,不讓外面瑟瑟縮縮的人看見她的面容。 路今慈問她為什么。 徽月只說有點冷,擋風。 其實只是和路今慈走在一起招搖了,她的名聲估計早就被毀得七七八八。 猶豫了一會,她還是說:“他剛剛想殺我,他們覺得我懷了你的魔種,外面到處在傳,我跟你勾結。路今慈,你拿長衡仙山威脅我留下來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我,已經很多人拿這件事造謠了?!?/br> 路今慈譏諷:“可這么偽善不就是修真界不是嗎?他們當初也是這么對我的,宋徽月,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他看向她,很是平靜。 第52章 逢場 徽月一時說不出話。 可修真界的錯是一回事, 為魔的本性又是一回事。 想著消息已然傳出去,跟他爭辯也撈不著什么好處。 他人異樣的目光太過刺目。 徽月道:“回去吧,我不想再呆在外面了?!?/br> 路今慈停下腳步, 盯了他許久,精心束起的頭發(fā)就這么在空氣中飄呀飄。他沉聲:“還有花燈沒放?!?/br> 他不知從哪找到徽月暈時遺落的花燈,將它遞到了徽月面前, 不知道施了怎樣的術法周圍人看不見他們。 徽月扶了扶額頭:“可是我累了啊?!?/br> 最近事多,她的的確確消瘦了很多。少年定定地看著她, 他發(fā)現就算再強留她她也不會再關心她一句了:“依你?!?/br> 出乎意料地, 徽月愕然看了眼他,魔王臉上沒什么表情, 依就依了吧, 反正也不吃虧。 出了繁華的街便是凄冷的巷,咒術消失了,她與路今慈走在一起始終很沉默, 與街邊喧鬧的孩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路今慈一直看著徽月的影子,有些欲言又止。 這時候沖出一名少女,隨機抓住路邊一名孩童:“不是說魔王跑這來了嗎?能不能告訴jiejie魔王現在在哪?別害怕, jiejie只是問問, 以免等會路上碰到?!?/br> 找路今慈。 徽月下意識就認為是卞映瑤派過來打聽消息的,剛剛勾欄的事鬧得還是有點大? 她捏眉且袖下結印, 在兩人面上施法。無名指被人捏住,意外的不是寒冷刺骨,倒是有點人樣。 也是, 在幻術這一塊邪魔最擅長。 撤了力, 她看向路邊那白裙少女。她頭未插簪,頭發(fā)有點卷, 不像是高官世家里的小姐。有趣的是,這還是一個凡人? 烏山總是喜歡找凡人這讓徽月有點想不到,當秦小凌抬頭,映入眼簾的已然是一對陌生的男女。 視線相撞。 徽月衣袖被這少女扯住。 她睜著一雙很漂亮的眼睛,問徽月:“姑娘,你有沒有看見魔王?我聽他們說魔王剛與叛道的那位出現在了勾欄里,我見姑娘剛從那條街上出來,敢問他們是否還在那里?要是在的話我只能繞道了?!?/br> 徽月?lián)u頭,卻莞爾道:“可姑娘看上去不像是想繞道。而是在好奇魔王的行蹤,可否問一句為何?” 她也不指望對方能如實說,手捏了一個真言咒,飄向秦小凌。 瞥眼見路今慈捏緊的手,徽月總覺得他現在有點怪怪的,心里有鬼一樣的。 真言咒飄到了秦小凌額頭,她頓時眼神放空,木訥地說:“我叫秦小凌,邊城人士,找他算賬?!?/br> 徽月雙唇一顫:“你認識她?” 這話其實是對路今慈說的,秦小凌卻點頭:“是,他就是個大騙子,虧我還那么信任他。看他待在雨中可憐,本想留他在我表姐家過夜的。他就這么對我!我當時居然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犯下這么大一個錯?!?/br> 秦小凌長相嫵媚,以至于說話都很勾人,越說越激動?;赵螺p蹙眉,明顯是往別處想了??蔁o論是在他前世的記憶還是今生這女子也還是頭一回見,甚至名字都不知道。 突然就和路今慈有關系,能有什么關系? “是不是很好奇她是誰?”路今慈拉住徽月的手,輕笑一聲道:“她便是江繞青的相好,宋徽月,我告訴過你,你不信。他江繞青表面一套背面一套何德何能娶你?你說你要是嫁給一個風光偉岸還能殺了我的的正人君子,真成了是我無能。但是江繞青死在我手里是他活該。” 那時情形下誰會信? 徽月顫聲問秦小凌:“你認識江繞青?” 秦小凌好像沉思了一會,小雞啄米似地點頭:“他說,他說不管他今后娶誰,我都是他的紅顏知己。你看?!?/br> 她突然從懷中拿出一塊木牌,和當年江繞青交給徽月的是一模一樣。 徽月兩眼睜大。 秦小凌說:“雖然我是為了錢,但是我也覺得他那妻子其實還挺可憐的,什么都不知道。不過這樣沒什么,因為我比她可憐多了,聽說他要娶的那位打小就被疼愛著長大,可我不一樣,我都要餓死了,還有個酒鬼爹爹?,F在魔王把他殺了我怎么過日子?!?/br> 聽天由命吧,徽月想。 她說的正義凜然,絲毫沒有感受到徽月情緒的劇變,原來事情真的是這樣。 徽月一時也無語,原來江家這對父子真就沒一個老實的,那路今慈豈不是……這段時間一直錯怪了,她出聲道:“我那時下手很重嗎?” 現在細細想來鳶兒被滅族一事也經不起推敲,要說路今慈滅族是報復或許她會信,可說路今慈練邪功還是有點蠢的。 魔印都在他身上。 路今慈語氣淡淡:“如果你想再來的話,我不會喊疼?!?/br> 即便是有邪魔再強悍的恢復能力,他脖子上也留了疤,裸露在空氣中?;赵聮哐圻^來他就下意識遮掩。 行,她知道了。 但是此時此刻前路要做什么徽月是真感到了迷茫,重生后想殺路今慈,恢復記憶后以為路今慈殺江繞青單純是飛來橫禍,千方百計想他死。 但現在,前提條件也已經沒了。 路今慈肯定是之前與這位見過面才會知道她與江繞青的事,徽月再想要細問,這時候卻生了變故。 她敏銳聽見了很多風聲,本以為是自然風不在意。自然風怎么會這么凌厲?徽月猛然看向巷的另一頭,許多修士御著劍而來,為首的一人自然是卞映瑤。 日落西山,卞映瑤那身鵝黃色的衣裙很扎眼,滿身殺氣。這種伎倆騙凡人還好,騙卞映瑤要是差遠了。 路今慈倒是沒想到這次會出這么多意外,只是往簡單用了點幻術。被卞映瑤識破,他也不偽裝,身邊魔氣環(huán)繞:“來送死?” 殺意畢露,周身灰塵揚起。 卞映瑤顯然是有所準備,只是她對他們行蹤這么了如指掌魔宮出了內鬼都很難相信,上次祭祀上也出了這樣的亂子還沒處理好嗎? 徽月扯了扯路今慈,低聲說:“這附近住著很多凡人,還有一條最熱鬧的街?!?/br> 她微微一張望,左右兩邊住著許多人家,聽聞外面的熱鬧還以為是發(fā)生了什么新鮮事,打開窗戶的一角,順著長滿苔蘚的墻往下張望,正好就與宋徽月視線對上。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要是在這邊打起來住在這附近的凡人肯定會遭殃,特別還是路今慈那比較兇殘的打法…… 路今慈自然是領略了她的意思,冷笑:“怕什么,會波及旁人的只有這些學藝不精的東西。” 看樣子他是不打算讓步,甚至沒動用魔族的功法,而是抽出幾張符紙夾在指尖滋啦響。 這本是正常的,但這符紙全都是血畫出來的邪符,烏山那些長老當即就臉色難看。 極其囂張的挑釁。 卞映瑤換了把新弓拉開,與被路今慈毀掉的那把逐日差別不大。 兩個神經病。 徽月咬牙直接拽著路今慈:“少跟他們耗?!?/br> 無論是正向還是反向都被繁華的街圍滿,去空地打不太可能,而且為什么要打,神經病。 卞映瑤這么執(zhí)著于自我編造讓她一個人沉淪便是。 所有人都沒想到魔王竟會被宋徽月帶著跑,在眾目睽睽下,原本這只是傳聞,現在似乎直接坐實了。 卞映瑤咬牙:“追。” 徽月帶著路今慈再次返回了那條街,花燈會還在繼續(xù),似乎剛剛魔王的傳言只是哪個醉了的酒鬼胡謅,再一傳十十傳百的。 現在的人更多。 徽月扯住他在人群中擠,怕踩到他人好幾次差點失重摔在地上,她扯住一旁人形拐杖路今慈才站穩(wěn),氣喘吁吁臉頰微紅,發(fā)尾香粉撲鼻。 卞映瑤的人追到后方,只是人太多,他們用術法怕傷著人,驅散又怕引起恐慌造成踩踏。 說真的,人是真的多。 她在被人群裹挾時看見街邊一處燈籠繁茂的地方,帶著路今慈就擠了過去,是一處花樓。 路今慈臉色有點難看。 徽月施了術法,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個打扮明艷的女子挽著一臉色陰沉公子的手走進來。女子的扮相和花樓中并無二樣,以至于老鴇還對徽月使了一個眼色,遞過去房間的牌子。 “宋徽月,你!”門一關,路今慈就按耐不住,眼中的殺意幾乎要蔓延出這間房,殃及整個花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