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明明是萬物枯竭的冬天,但有一朵兩朵三朵小花把這份喜悅當(dāng)做養(yǎng)料,然后密密麻麻開在了商泊云的心里面。 電話那一端,荀助理心情惴惴。 但江家的小少爺和江先生似乎性格差別很多,并沒有那種積年的冷肅。 江麓聲音溫和:“明天再處理也是一樣的。紀叔去送人了,他晚些時候再來接我。” 荀助理不太放心,江麓想了想,道:“那你幫我聯(lián)系一下中瑞的骨科?!?/br> “您受傷了?”荀助理瞬間慌了神,之前沒聽江麓提,警局的鄭局長也沒說。唉,老紀也是,就算是江麓要求他先送學(xué)弟學(xué)妹,他也應(yīng)該先把江麓送到醫(yī)院啊! 商泊云從“花花”世界里回過神來:“等一下——” “中瑞是長洲的私立醫(yī)院,明盛有股份?!彼覇虜⒉槭虑榈臅r候,順帶了解過明盛的商業(yè)版圖。 江麓點頭:“我覺得你的手最好還是去拍個片子看一下,但這個時間,只有私立醫(yī)院才能做檢查?!?/br> 荀助理聽得清楚,松了口氣,原來是江麓的朋友,那就不用提心吊膽了。 “我立刻幫您預(yù)約?!?/br> “不用!”商泊云迅速喊了聲“謝謝”,然后替江麓摁掉了電話。 雖然孟松的臉有點硬,身材有點柴,揍起來“邦邦”響,但他的手真的沒問題。 僅僅有點酸。 “不用那么麻煩?!鄙滩丛埔荒樉髲?,“你老公,很強?!?/br> 江麓無言,捏了把商泊云的臉頰。 商泊云得寸進尺地湊了過來,呼吸一下也變得很近。 冬夜的風(fēng)吹過,江麓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看出了商狗子的意圖。 他很自然地把一直放在身側(cè)的禮物拿了過來。 “之前不是一直好奇嗎?”江麓說,“打開看看?!?/br> 商泊云沒錯過他眼底的笑意,知道小江同學(xué)在轉(zhuǎn)移話題。 但江麓一臉期待。 “這是八音盒?” “對,可以錄音的八音盒。” 難以言喻的精巧,頂端還放著一只栩栩如生的小貓。 “錄音……”商泊云沉吟幾秒,“不會是一段表白吧?”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br> 按下珍珠式樣的開關(guān),八音盒里傳出一段旋律。 像是靜謐的月光落在潮聲之中,五音不全、不通藝術(shù)的商泊云早就爛熟于心。 “這是德彪西的clair de lune。”商泊云戳著小貓屁股,“其實,第一次聽你彈的時候,我就想知道它是什么名字了?!?/br> “第一次?迎新晚會的時候嗎?” 嚴格意義來說,其實是長洲大學(xué)的校慶,因為在原本的過去里,他和江麓尚還是冷眼相望的死對頭,曾經(jīng)的十七歲的商泊云直接離開了迎新晚會的觀眾席。 一切都不一樣了。 他的呼吸都急促起來。一簇又一簇的花溢出心臟,塞滿胸腔。在這一刻,“逾越”的實感才清晰無比,花枝層疊,如果有實體,大概可以堆生到月亮上。 鬼使神差。 商泊云忽而微微俯身,將一個吻落在了江麓的嘴巴上。 舌尖靈活撬開江麓的牙關(guān),呼吸相聞,氣息交織,商泊云吻得極其認真,希圖把花朵也種進他的胸腔。 江麓愕然,但他乖順地應(yīng)下了夜色里唐突的親吻。 商泊云聽到了江麓清晰的心跳聲。 他心想,如果夢境就這么繼續(xù)下去也不錯,他可以和十七歲的戀人一起變成二十六歲,然后變成四十六歲,八十六歲。 年年歲歲。 第85章 年年歲歲。 在一起。 求婚, 婚禮,共同生活,一起老去, 房子和墓地的產(chǎn)權(quán)證書上都得寫上兩個人的名字。 他和江麓。 商泊云被這四個字暴擊天靈蓋。 實際上,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對于“婚姻”的概念并不熱衷。 這要歸因于在他出生前就消失不見的爹。 愛情最初始的輪廓沒能在商泊云心中萌芽, 獨自撫養(yǎng)他的商紅芍女士也生動證實了“幸福”并不需要和“婚姻”“愛情”掛鉤。 但這一刻商泊云確實產(chǎn)生了一個十分漫無邊際的幻想。 求婚的方案要有一二三四個, 最好找策劃公司先做一份原始計劃書;婚禮只能在國外舉行,不如干脆直接環(huán)球旅行, 沒準還能和江麓的鋼琴巡演一個軌跡;小孩……到時候江麓想養(yǎng)幾只商熊貓都行,好像有款可以抑制過敏的狗糧。不過哈士奇不宜多, 商泊云覺得家里最好有幾只貓—— 說來他曾經(jīng)嘲笑過陳徹,鍋蓋劉海的人生終極目標是和許葭禾校服婚紗有個娃。 在商泊云看來,這是不太切合實際的直男空想。因為許葭禾不一定想成為一個妻子和mama, 而可能更愿意去披荊斬棘乘風(fēng)破浪。 男人的問題在于社會給他們描繪了一個完美婚姻的模板, 他們代代相傳的遵從,以至于顯得僵硬迂腐陳舊。 商泊云的性取向一開始就劍走偏鋒, 所以長期理解不了陳徹的腦回路。 但在這個僵化的模板中, 如果和他一生密切關(guān)聯(lián)的人是江麓,那他就終于能夠開始明白, 為什么陳徹可以執(zhí)著那么多年。 何況,這份幻想產(chǎn)生的原因是“喜歡”。 商泊云的吻越發(fā)的綿長細致, 德彪西的“月光”還在冬夜里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