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桂舟一眼就看到書架上一本熟悉的本子，和他的日記本如出一轍，淡青色外殼，邊角有一抹黃色。

    這是什么？他指著那打字問。

    同事瞇著眼睛看了好久，最后無奈：不知道，但是被警察拿走過，后面送回來了，說和紀(jì)忱無關(guān)。

    我能看看嗎？

    能是能，但不在這里，在老板家里，她擔(dān)心紀(jì)忱殺個回馬槍，把警方送回來的、有關(guān)紀(jì)忱的東西都拿回家了，你給個地址，我們到時候找到寄給你吧。

    沈桂舟點點頭，繼續(xù)翻看照片也沒看出其余有用的東西，他朝同事道謝，離開了。

    –

    沈桂舟沒在外面逗留，很快回了家。

    紀(jì)忱的話在他心頭留下不深不淺的痕跡，像是根植心底的種子，時不時探出頭來撓他兩下。

    他先后又去過兩回，一回被告知紀(jì)忱情況不好不能見人，另一回?zé)o論他問什么，紀(jì)忱都只是一個勁的傻笑，癡癡地看著他，嘴里重復(fù)著同樣的一句話：你，陪我，我，開心。

    沈桂舟沒再去過。

    另一邊，張佑年出國追張建鄴去后，一直有給他發(fā)消息，沒有事無巨細(xì)，通常只有一句話，簡單交代他的情況，卻絕口不提他在做什么。

    沈桂舟沒回過，張佑年依舊每天打卡似的給他發(fā)。

    但是。沈桂舟摁開信息，看著最頂上的那條信息，有些猶豫。張佑年已經(jīng)兩天沒給他發(fā)信息了。

    喂。

    他打了一個字發(fā)過去。

    顯示對方拒收。

    沈桂舟一愣，指尖摩挲著手機殼，滿腦子止不住往最壞的結(jié)果想張佑年出事了。

    一陣慌亂涌上心頭，他哆嗦著播了張佑年的電話。

    嘟嘟兩聲，顯示電話已停機。

    屏幕發(fā)著光，停在聯(lián)系人頁面上，照得他臉色有些慘白。

    張佑年出事，他本來應(yīng)該高興才對，他擺脫他了，徹底擺脫他了。

    但他高興不起來。

    他還沒讓張佑年吃夠苦，怎么能現(xiàn)在出事。

    手機突然打進(jìn)陌生電話，沈桂舟看著那串陌生的數(shù)字看了半天，抬起指尖接通，才發(fā)現(xiàn)手指在抖。

    喂。傳來的聲音很低沉，不是張佑年。

    他敲了敲門，表示在聽。

    你在家嗎？曲越的聲音。

    同時的，響起了門鈴聲。

    他不想開門，不想面對曲越，于是，沈桂舟很快掛斷了電話，靠著門恍惚。

    門外的人似乎很暴躁，猛踹了一下門，嘀嘀咕咕：他又不在家，你走不走，我和你說過什么，別在一棵樹上吊死，沒了他你是活不下去了嗎，你再不去醫(yī)院，真會死的。

    沈桂舟輕輕偏了偏頭，細(xì)細(xì)聽著門外的動靜。

    那聲猛踹過后，還傳來一些細(xì)碎的、輕微的拍門聲，很近，似乎就在他身后。

    桂舟我回來了

    沈桂舟一滯，不顧起身，打開鎖開門，沒等他看清，門外蹲坐著的人影便朝他倒來，伴隨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沈桂舟抬手接住，大腦仍舊在宕機，張佑年一身深灰色沖鋒衣，沖鋒衣被劃裂不少口，露出里面的芯來，滿是血漬。

    我抓到他了，張佑年說，你安全了。

    沒有提過程，張佑年只是告訴他，他安全了。

    曲越貌似很煩躁，眼里的冷意都快溢出來了，沿著沈桂舟的臉，落回張佑年身上，出聲：好了，人也看到了，可以去醫(yī)院了吧。

    張佑年沒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把臉埋進(jìn)他頸間，手開始只是試探地攥著沈桂舟的衣角，見沈桂舟沒有推開他的動作，而后變本加厲地攀上沈桂舟的背，指尖沒入衣褶。

    沈桂舟還在發(fā)愣，沒了解清楚情況，但也知道張佑年現(xiàn)在該去醫(yī)院，而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他抬手拍了拍張佑年的肩，才發(fā)現(xiàn)張佑年抖得厲害。

    他把張佑年拉開，比劃：去醫(yī)院。

    好，聽你的，我去。張佑年立馬答應(yīng)，扶著門邊起身，歪歪斜斜地往外走。

    曲越上前扶著張佑年，回頭看了沈桂舟一眼，很冷。

    –

    那之后，張佑年給他發(fā)過好幾條信息，無非是一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瑣事，沈桂舟每每看完便鎖上手機，從不回復(fù)，但也沒拉黑。

    張佑年見他不拉黑，越發(fā)變本加厲，有時候沈桂舟處理完接單，一看微信，張佑年足足給他發(fā)了近五十多條信息，什么都有。

    沈桂舟捏了捏鼻梁，輕嘆口氣，半垂眼眸，出神地看著手機屏幕。

    今天天氣不錯，就是警察讓我做了好久的筆錄，嘴巴都說干了，這回張建鄴跑不掉的。

    給你看看樓下的小孩，那個小孩和你好像，長得討喜，安安靜靜的，眼角也有個淚痣。

    那小孩好乖，他爺爺和我一間房，每回見到我總會向我打招呼，還經(jīng)常問我，還好嗎，痛不痛，總是給我塞糖，但我只想吃你給我的糖，吃你給我做的甜品。

    你給我的東西我都撿回來了，我沒有丟掉，我都還留著，蛋糕我也都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