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麻煩”，但紅衣服的姑娘還是出去了，衛(wèi)初宴看著趙寂那風風火火的背影，長舒一口氣。

    好險。

    險些耽誤了一個姑娘的一生。

    然而躺著躺著，衛(wèi)初宴眼神又迷離起來，不自覺回味著趙寂那嗅聞了一次便終生再難忘懷的桃花甜香，而當她察覺自己在想什么時，忽然一顫，將那些不該有的想法自腦海中掃去，艱難地撐起來，拎了桶冰水，關(guān)上房門洗浴。

    這樣的寒冬，水一沁膚，涼意便深入骨髓，衛(wèi)初宴漸漸洗得臉色蒼白，好在這股寒冷著實能驅(qū)散她被坤陰信香誘出的燥意，她細細洗凈全身，正在思索，要不要將頭發(fā)也洗一遍時，急驟的敲門聲傳來。

    “衛(wèi)初宴，息寧湯弄來了，你怎么還關(guān)了門？”

    趙姑娘敲起門來總是很急，聽那力道，衛(wèi)初宴很是擔心她的小破門會被直接敲開，她忙對外邊道：“趙姑娘，請稍等，煩請稍等。”

    趙寂卻無甚耐心：“你快些，不是耐不住么？”

    衛(wèi)初宴匆匆穿起衣服來，隔著一道門，她忙亂地同趙寂對話：“我現(xiàn)下不方便，不若咱們下次再約吧，下次，你來我一定給你做許多的桂花糕?！?/br>
    趙寂冷哼一聲：“這是用了我便不認賬嗎？哪有讓人幫你買了東西便讓人離去的道理？虧你還是個書生，這般不知禮節(jié)嗎？”

    稀奇了，向來不知道客氣為何物的趙寂居然同衛(wèi)初宴說起“禮節(jié)”來，衛(wèi)初宴忙中聽笑了，她確實是天生的好脾氣，又同趙寂賠禮，匆忙間穿了衣服，就去開門。

    她卻忘了，先前自己解開的發(fā)絲，還未細細束好，這一推門，趙寂見她青絲凌亂，肌膚像水洗過一般潤嫩，便知道她是在做什么了。

    趙寂仔細打量著女書生，只見女人清秀如竹，面如冠玉，踩著木屐的腳竟也是雪白的，趙寂忽然便有些后悔，她該透過門板往里看一眼的，看看這女書生身上，是否也是一樣的白玉無瑕。

    衛(wèi)初宴卻不知道趙寂的壞心思，其實趙寂也只是想想而已，否則她現(xiàn)下也能看，衛(wèi)初宴笑著接過趙寂手上的藥罐：“竟是熬好的嗎？”

    趙寂看著她的臉蛋，女人此時已然恢復了些，不似先前那般脆弱可欺了，趙寂頓時失望，說話便帶刺：“藥湯不好么？趕緊喝了，省得還要看你病懨懨的樣子?！?/br>
    口是心非的姑娘，最是嘴硬心軟，衛(wèi)初宴大約摸透了趙寂的性子，此時并不反駁，只是笑著飲去了湯藥。

    有涼水澡在前，又有息寧湯相助，衛(wèi)初宴很快忘卻了旖旎，又是清冷自持的模樣了，當然，若是仔細看，仍然能從她眼中看到些許羞澀，今日實在是太失禮了。

    衛(wèi)初宴羞愧著，想著該補償趙寂，于是匆匆要去廚房做糕，經(jīng)過趙寂身邊時，她卻忽然感到有什么東西拂過她發(fā)絲，好似還扯住了。

    衛(wèi)初宴愕然一回頭，便見趙姑娘手中握了自己的一束發(fā)絲，且似乎沒有放手的意思，正看著那里。

    衛(wèi)初宴恍然大悟，她還未束發(fā)，她正要說話，趙寂卻忽然松了手：“你這樣看著，真不像個乾陽，不，無論如何看你，你都不像個乾陽，若非那信香......”

    這種話語，對尋常乾陽君來說，定然是冒犯了，不過衛(wèi)初宴自己其實并不如何在意乾陽還是坤陰，總歸是高品級便夠了，夏日耐暑冬日不懼寒涼，是以她也不生氣，還是說：“我去與你做桂花糕?！?/br>
    其實哪里還有精力做桂花糕呢？經(jīng)歷了這一糟。衛(wèi)初宴站在那里揉面時，一使力便有些眩暈，她不由咬了咬唇，想著堅持一下，便在這時，跟著她過來、一直站在門框旁看著她的趙寂卻忽然把她拉開了。

    “罷了，今日便不吃了，忽然沒了吃糕的心思。”

    趙姑娘的聲音有點低，聽著有點說不出的別扭，衛(wèi)初宴不知道她是如何又扭轉(zhuǎn)了想法，傻傻地看著她，換來趙寂一個白眼：“非要我罵你嗎？還不走？我說了不吃了！”

    衛(wèi)初宴便丟下那一盆子糯米粉，被趙寂拉著去洗手，事情沒做完但好像不用做了，趙寂也要走，衛(wèi)初宴這時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忙喊住了趙寂：“請稍等，趙姑娘?！?/br>
    她說著，大步朝房中走，走的一急，又是一陣眩暈，步子晃了晃，她只好壓了步子，頻頻回頭去看趙寂，好在那姑娘沒有動，立在原地等她。

    衛(wèi)初宴摸出了那枚壓勝錢，朝趙寂施了一禮：“這段時日，仰仗趙姑娘時常帶些東西來，令初宴受益良多。這是一份禮物，雖淺薄，然也寄望了平安?！?/br>
    趙寂將東西接過去，衛(wèi)初宴精挑細選大錢落在她細嫩卻強硬的掌心，輕飄飄又沉甸甸，趙寂低頭看了一眼，又看看衛(wèi)初宴希冀的模樣，忽而沉默。

    半晌，她收攏了掌心，同衛(wèi)初宴道了聲：“好?！?/br>
    第6章 笨死了

    趙寂并未走遠，她心不在焉地穿梭在上元節(jié)的人流中，細長手指一直摩挲著掌中的銅錢。

    掌心微燙，這枚錢，自被趙寂握住后，便開始灼燒，若是尋常鬼祟或魔物，大約早就離它遠遠的了，然而趙寂自然不會被它傷到，而掌心的guntang也告訴趙寂，這份禮物，衛(wèi)初宴的確是用心的。

    須知，真正有驅(qū)邪避祟之用處的壓勝錢，其實是極少的。

    只是，這份禮物對趙寂來說，是個惡禮，趙寂不由想到，她上一次收到的那枚壓勝錢，其實也不是個好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