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黔首還罷，應役的役夫那是動了真怒！

    雖然大典尚未開始，沒得仙使賜下工裝和糧布，但二十尊神獸已經(jīng)是真的了，馭使神獸的仙使神通也是真的。

    那大典賜福必然也是真的！

    如今這人竟然敢刺殺仙使，豈非毀他們福澤！

    “成周遺賊！”

    “竟敢刺殺仙使！”

    “成日醉酒，一對膽子也泡腫了！竟然刺殺仙使！”

    此時又聽仙使高聲斥責，聽完只覺得有理有據(jù)。

    郡守太無禮了，仙使太寬容了！

    不知名郡守一腳被踹出兩丈遠，落在人群前不遠處。

    此眾怒之下，也看不清誰出手的，總之從人群中扔出一坨泥塊，砸到他腿上。

    既有第一坨泥塊，也有第二截枯樹枝，接著扔出的雜物像雨一樣砸下！

    看來這官做得比預估的還要失敗啊。

    一旁的洛陽縣令望著被踹出去，嘔出一口血還被扔雜物的上官，酒醒大半。

    冬日寒風一吹，腦袋一個抽擺，打了一個冷戰(zhàn)……

    冬風比秋風更無情，吹得洛陽縣令腿一軟，當即撲倒拜伏在地！

    “卑臣飲酒誤事！仙使恕罪，仙使恕罪……”

    周邈可懶得與他們糾纏，當即果斷吩咐道：

    “將三川郡守及洛陽縣令捆了，綁在神獸挖斗里，大典之后我再修書一封，一道送回咸陽，交予陛下審理決斷?！?/br>
    周朝都亡三十幾年了，看郡守年齡，周亡的時候都還沒三歲半吧？

    怎么，還是吃周朝的糧長大的？

    這里維護周朝社稷，慣得你！看他交給始皇陛下收拾你！

    “唯！”

    竟敢辱罵仙使。

    英布陰森森地喚出幾個武士來幫手，三兩下就把兩人綁得嚴嚴實實，扔進了神獸的挖斗里。

    要不是怕路上凍死，仙使獻給陛下的手信不新鮮了。

    待會兒送回咸陽時，就直接掛在神獸臂

    上吊著，見識見識神獸神速之下，冬日寒風千刀萬剮的酷刑！

    “如今郡守與縣令缺席，傳令郡尉和縣丞暫理月余公務?！?/br>
    月余之后，始皇陛下指派的接任者也就到了，至于原郡守和縣令，自有秦律審判。

    馮去疾低眉垂眼，恭敬領命道：“唯。臣這便親自去郡縣兩衙宣令，仙使且等臣歸來?！?/br>
    剛才驚艷出手的仙使周邈，眼下卻不解馮去疾話中深意了。

    周邈：話里有點子什么，但又不知究竟是什么。

    “勞煩馮上卿。”不解深意，那就靜觀其變。

    又道：“陳郎君助力甚大，估摸著郡中應役的役夫基本都到了。

    如此，我就先與武信侯他們一起，集合役夫，點名簽到。等馮上卿回來，正好大典也可以開始了。”

    “那仙使稍等。”

    馮去疾轉身之間，不由想起族兄馮劫1對仙使的評語：純善坦率。

    現(xiàn)在看來卻不盡然。

    遇到身邊沒有拿主意的靠山在，必須獨自直面沖突時，也頗有急智。

    郡中役夫應役而來，都是成群結伴，互相照應，否則一個人走到半路上，可能就被猛獸一口叼走了。

    到了城中后，稍富點的都結伴住在官舍，貧困的就尋個荒宅破廟，甚至身后的舊王城里都寄居著一群役夫。

    因此郡中數(shù)千役夫，陳平竟都煽動得聚過來，一個不落！

    仙使周邈立于神獸胸前，拿著三川郡役夫花名冊，點名一個，座下神就便重復一遍。

    如此即便身處數(shù)萬人群中，也能清楚聽到自己的名字。

    “陽武縣戶牖鄉(xiāng)陳伯。”

    “陽武縣戶牖鄉(xiāng)陳伯。”

    陳伯聽到名字，從人群中擠到最前面，拿出在外必需的身份符節(jié)。

    馮毋擇驗明身份，便將人放進來。

    如此一個一個點名，雖然費口水，但能確保不出錯漏。

    等周邈中途喝了兩次水，點完四千七百二十個役夫的名時，時間也已到晡時。

    帶人前去傳令的馮去疾也已經(jīng)返回。

    也沒空手，還帶回來一串兒的官吏。

    最顯眼的有四個，三川郡監(jiān)御史、郡

    尉，洛陽縣縣丞、縣尉。

    周邈點完名，下到地上。

    馮去疾上前回道：“郡縣兩衙官吏，受郡守和縣令脅迫，不敢來迎仙使。如今得知兩位首惡已經(jīng)被縛，皆愿隨臣來助仙使?！?/br>
    周邈：要說真沒點貓膩，你看我信嗎？

    馮去疾：不癡不聾不作家翁，仙使可以信。

    話可能不對，但理沒錯兒。

    無非是殺雞儆猴起效果了，于是見風使舵投誠而已。

    周邈點頭：“如此甚好?！?/br>
    “大典籌備已畢，這就開始罷?！?/br>
    ……

    始皇帝二十七年，冬十一月望日。

    仙使邈晨主大典于咸陽，與始皇帝別。

    馭神獸瞬行千里，午至三川洛陽。

    掘成周大社厚土，日中筑三丈登仙臺。

    日跌唱名四千七百二十人，諸事俱備……

    ——摘自《秦書·仙使邈傳》

    ……

    晡時，日至于悲谷2。

    三丈夯土高臺之下。

    三川郡四千七百二十名役夫，悉數(shù)到齊，于左右兩側排隊列陣。

    二十尊鋼鐵神獸以環(huán)抱之勢，矗立高臺外圍。

    以鋼鐵之身為屏障，隔離觀禮黔首，護衛(wèi)身后仙使。

    在此之時，仙使周邈身披玄黑金繡禮服。

    抬腿邁步，一階一階地，步上了厚土筑成的高臺。

    相比早晨在咸陽城中舉行的賜福大典，洛陽這一場大典——

    無人狂熱高呼仙使千歲。

    數(shù)萬洛陽黔首肅靜立于原地，抬頭仰脖，視線隨登階的身影移動。

    也無三公九卿，與文武百官。

    臺下只有英布、馮毋擇、馮去疾一干人等，及郡縣兩衙官吏，分列高臺兩側，整容肅立。

    所幸還帶了一個禮官。

    從咸陽帶來的熟人禮官，在周邈登頂高臺后，才將隱于臺頂?shù)纳硇维F(xiàn)于人前。

    高聲唱道：

    “維二十七年，冬十一月。仙使東出，巡治馳道，賜福黔首……”

    講清事情緣由，照例又歌功頌德：

    “始皇帝仁，罪赦天下，恩諸

    遺民。科舉取士，道通政達……”

    最后還是老規(guī)矩，告誡訓話：

    “望爾勤勉，深忌怠懶……”

    禮官說完開場白，就輪到周邈登場了。

    周邈往前一步。

    雙臂平展，大風吹來，廣袖大擺綻開，形如展翼。

    輕輕振翅便能乘風歸去，仙逸高遠之姿盡顯。

    洛陽數(shù)萬觀禮黔首抬頭仰脖，極目望去，胸腔中如有鼓擂鳴。

    他們在屏息期待仙使賜福，仙跡顯靈的那一刻……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