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戲社 第87節(jié)
他說:“我留著也沒用?!?/br> “那謝謝了。” 李香庭微微彎腰,伸出一只手:“我只會華爾茲。” 戚鳳陽指尖輕輕搭到他的手上:“我跳得也不太好。” 沒有復雜的舞步,他們隨音樂輕輕地晃動。 戚鳳陽閉著眼睛,把內心深處那個貪婪的自己短暫地放出來,享受片刻的相擁。 冗長的歌詞像加了速般,飛快流逝著,從未感覺它竟如此短暫。 真希望,這是一首不會結束的歌。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倍厒鱽硎煜さ?、溫柔的聲音, 戚鳳陽鼻尖一酸,緩了幾秒,才道:“不關少爺?shù)氖?,我很感謝少爺能帶我看看新的世界,人生不會一直平坦,不過是一些小磨難,我會按你之前跟我說的,把它當做成長?!?/br> 此刻,李香庭倒不知道說什么了。 “鄔小姐跟我說過,接受現(xiàn)在的自己,愛現(xiàn)在的自己。我覺得,每天在音樂中放空自己,盡情地舞蹈,還能賺取不少酬勞,也挺好的。我回去還會畫畫,少爺,我會一直畫下去,我還想出國,看看你口中的那些地方。” 李香庭忽然停了下來,緊緊抱住了她:“我?guī)闳??!?/br> “我想自己去,你教我做一個獨立的人,我想做那樣一個人,不依附于任何。”戚鳳陽臉埋進他懷里,不再是淚流滿面,她彎起唇角,平靜又堅定地說:“你仍舊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可現(xiàn)在我的光又多了一道,那就是未來的我自己,也希望少爺別再懷有愧疚之心,繼續(xù)熾熱、干凈地活下去?!?/br> …… 第53章 劇組包下不飛花半天,搭上攝影棚,拍一段逃命的動作戲。 不飛花是滬江最大的夜總會,擁有目前中國最豪華的環(huán)梯,選景就在樓梯轉角處,被丈夫追殺的女二號小蕙需跨過欄桿,從四米高處跳下來。 地面鋪了三層保護墊,武術指導試了很多次,確認沒危險,才讓飾演小蕙的葉琪做。 即便保護措施得當,葉琪也嚇得腿都軟了,好不容易在眾人的安慰下靠住欄桿,雙手卻死死扒著,不敢往后倒。 這一拖,就是兩個多小時。 眼看著快到時間,遲遲拍不了只能多花錢延長租賃時間,所有人都不耐煩了。 維克導演把葉琪拉到邊上說話,等出來時,葉琪眼淚漣漣的,維克導演回頭給她遞了個帕子,溫柔地安慰幾句,對坐在桌邊閉目的鄔長筠道:“小鄔?!?/br> 鄔長筠正在找情緒,聞聲睜開眼。 “你去替琪琪做一下?!?/br> 鄔長筠沒吱聲,朝葉琪看了眼,她梨花帶雨地站在不遠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維克導演又道:“琪琪柔弱無力的,膽子又小,聽說你是武旦出身,這點高度應該不是問題,反正拍的是背影,你就換上她的衣服替一下。” 瞧瞧這頤指氣使的態(tài)度,連個請字都不帶。 等這么久,誰都沒好脾氣,鄔長筠本就煩他,繼續(xù)閉上眼:“導演去找個替身不就行了?!?/br> “這會來不及了?!彼形恼f的很順溜,不過還是帶了點口音,聽得人渾身不舒服,“對你來說應該很簡單,幫個忙,再不拍就到時間了,后面你的戲也拍不了?!?/br> “那就續(xù)時間,什么時候她敢跳了,你再拍?!?/br> “小鄔,大家應該互相幫助,以后你遇到困難,也會有人幫助你。” “我沒什么困難?!?/br> 維克導演見她油鹽不進,不給自己一點面子,變了臉,氣哼哼地走開。 最后,葉琪還是沒敢跳,讓一個身形相似的男場工替身,勉強過了一條。 等待幾個小時,終于輪到鄔長筠上場,是一段挾持戲,需要一個劫匪以她為人質,拿棍子卡在她的脖子前,就如劇本中所寫:(阿音被勒得臉色慘白,面目猙獰,手抓向棍子)救我(發(fā)不出聲)救……我(流下眼淚) 對于鄔長筠來說,哭戲是最難的,時常把人生所有經歷的磨難全部回憶一邊,還是沒感覺,她只能盡力去共情演繹的人物,實在哭不出來,才用點滴眼液。 剛才好不容易醞釀出的情緒,被維克導演一下子搞沒了,好在葉琪那邊夠磨嘰,給她足夠的時間重新找感覺。 站好位,機位對好,等導演喊下口令,便開拍了。 她被劫匪按在懷里,一手抓脖間的棍子,一手伸出去:“救我……救……我。” “卡——”維克導演叫了停,不過幾米距離,他還拿著個大喇叭沖人喊:“化妝師把她再化的慘白點?!?/br> 化妝師趕緊上前幫鄔長筠修飾。 弄好后,繼續(xù)開拍。 一個“救”字剛出口,維克導演又喊了“卡”,皺著眉頭嘆口氣:“還是不對,要不直接真勒一下?小鄔,你忍一下?!?/br> 鄔長筠對身后的男演員道:“來真的吧,用點力?!?/br> “好,我會小心點。” 這回,棍子緊緊卡在了她的脖子前,用力往下壓。鄔長筠被勒得張開嘴,痛苦地干嘔,眼淚不自覺地流下來,手抓向棍子,幾近發(fā)不出聲:“救我……救……” “卡——” 男演員立馬松開她。 鄔長筠握住脖子,猛咳了兩聲。 維克導演又站起來:“我們要有美感,不能真的像要吐出來一樣,小鄔,控制下表情,再來一次?!?/br> 化妝師上前給她補了個妝。 接著,又拍了一條。 還是被叫了停。 鄔長筠算是看出來了,他是故意為難自己呢。 第五次,她已經被勒得面色發(fā)青,旁邊的工作人員和演員看著都心疼,可維克導演還是喊了聲:“卡——手上用點勁,這是”話說了一半,忽然被一只手從小凳子上提了起來。 維克導演只有一米六五,雙腳騰空了一瞬,被扔到攝像機旁邊,嚇得他叫了一聲:“啊——” 所有目光聚集過來。 鄔長筠正清著嗓子,聞聲抬頭看過去,瞬間愣住了。 只見杜召穿著白襯衫,領口解了兩個扣,袖子高高卷上去,一手插兜,一手攥住維克導演的后領,像拎小雞仔一樣前后搖晃著手里的人:“手上用點勁?你來演示演示,怎么用勁。” “你誰??!”急上頭,日語都叫了出來,“混蛋!放下我!” 杜召哼笑一聲,又是個日本人。他把維克導演往前一搡,叫人往前撲幾步,及時被助理扶穩(wěn),沒有摔倒。 維克導演喘著粗氣質問:“你干什么的?” 助理湊近他耳邊低聲說了句話:“滬江有名的商業(yè)大亨杜末舟,以前是帶兵打仗的,他朋友是美華電影公司的老董陳文甫。” 維克導演咽了口氣。 惹不起。 杜召往前進一步,嚇得維克導演不禁后退,他聲音低沉冰冷,叫聽者駭然:“哪來這么個混蛋導演,怎么演?不如當導演的親自示范下。” 維克導演仰視這高大的男人,被他氣場懾住,可自己身為導演,豈能丟了面子,手指著他道:“我們在拍電影,請你離開,來人,把他帶出去?!?/br> 鄔長筠上前解釋:“不好意思導演,他是我朋友?!?/br> 杜召看她脖子上的紅印,更加惱火,隨手拉了把椅子坐下,從腰后的槍套里拿出槍。 全場嘩然,不寒而栗。 他手指靈活地轉動槍,目光直直落在維克導演身上:“導演,示范下吧?!?/br> 鄔長筠走近:“別鬧,回去。” 杜召仍盯著維克導演,冷聲對她道:“你閉嘴?!?/br> “我沒事,這么多人在,別——” “讓你閉嘴?!?/br> “……” 杜召往后躺去,蹺起腿,按下手.槍保險:“導演,我沒什么耐心,別讓我說第三次?!?/br> 維克導演出了一背汗,環(huán)顧四周,沒人敢說話,悻悻點頭,往劫匪面前靠,對鄔長筠說:“那我就給你演示一遍,看好了。” 鄔長筠沒吱聲,盡管有點生氣,不想讓杜召干涉自己的工作,但心里還是有點痛快,看著欺軟怕硬的導演此刻唯唯諾諾的模樣,真解氣。 維克導演比鄔長筠矮一寸多,再加上少了高跟鞋,頭頂?shù)土瞬簧?,劫匪微分開.腿,用棍子壓住他的脖子:“導演,來真的嗎?” “來吧,輕點?!惫髯觿倝合聛?,便卡得他不受控制地大張著嘴,伸出舌頭。 “?!倍耪傥⑽⑼崃讼骂^,學他之前的話,“我們要有美感,伸舌頭干什么?再來。”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 維克導演眼淚嘩嘩,最后痛苦地跪趴在地上吐了。 鄔長筠拉住杜召:“行了,再鬧下去,我以后怎么混?!?/br> “那就不混了?!倍耪僮詈罂戳搜鄣厣戏男€子,“再讓我看到你欺負演員,壓的就不是棍子了?!彼∴w長筠,“不拍了,走?!?/br> 鄔長筠掙脫不開,只能在眾目睽睽下被他拉出去,拽進了車里。 杜召是自己開車過來的,拉上車門,一腳油門,車子拐進街道。 自打陳導被換下,來了這個事多的日本導演,大家日子都不舒服。鄔長筠雖惱火,但簽了合約,只能硬著頭皮拍下去,這下好了。 “違約金五千塊?!?/br> “不用你cao心。” “杜老板口氣果然大。” “誰叫他欺負我的人,我也就是嚇嚇他,那小東西還罪不至死。” 小東西…… 鄔長筠想起維克導演的臉,忍俊不禁。 “這破電影,不拍也罷,我叫陳文甫給你換一部?!倍耪賳问终品较虮P,另一只手去牽她的手,“想我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