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暄妍/裊裊春腰 第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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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后來得知,那并沒什么危險, 那頭黑熊是他養(yǎng)大的, 只是想與他親昵, 是她多余擔(dān)心了。但當(dāng)時境況的驚險,仍然她心懷余悸。 師暄妍覺得自己一宿無眠, 可也不知怎的,一睜眼,天光倏然大亮了。 她擁著棉被起身,望向簾帳外一隙天光,聽到軍帳外傳來一道道喝彩的聲音。 她好奇地穿起外裳,將披在背心的綠鬢烏絲用一枚璽花玉簪絞成普通的發(fā)髻,撥開被春風(fēng)吹得翻飛獵獵的簾帳。 春光熾盛,煙柳垂堤,蜿蜒的曲水之畔豎有巨大的空地,那便是放鷹臺。 只見身著春衫的諸位少年,猶如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一個身著紅衣華服的少年男子,月杖如流星,揮灑方遒。 定睛看去,那被環(huán)繞在其間的少年男子,不是寧煙嶼,又是何人。 他一身胡服騎裝,大紅團花紋箭袖用銀質(zhì)護腕收束,腰間掐一根軟牛皮的鞶帶,襯得鶴勢螂形、英姿勃發(fā),只見少年于馬背上手執(zhí)月杖,閃轉(zhuǎn)騰挪,回身一擊若流星,接著那顆皮鞠被高高地拋起,精準(zhǔn)地落入對方的門洞中。 四下里都是驚嘆的聲音,有人盛贊太子殿下騎術(shù)卓絕,有人跟風(fēng)吹捧。 師暄妍在原地一動未動,目光顯然已經(jīng)被這一群少年人吸引。 原來這就是打馬球。 怪不得五陵年少都喜歡這種游戲,他們在馬背上憑風(fēng)赤誠,快意恩仇,是何等颯爽。 師暄妍也黯然地有幾分羨慕。 “殿下?!?/br> 劉府率提醒了一聲。 寧煙嶼撥轉(zhuǎn)馬頭,只見簾門獵獵的行軍帳前,少女身姿單薄清瘦,如一株煙柳靜靜地立在那兒,四下里春光繾綣,春色明凈柔旖,襯得她亦婉轉(zhuǎn)多情。 寧煙嶼再無心擊鞠,將月杖隨意拋給劉府率,道了一聲“你們玩吧”,便驅(qū)策烏云蓋雪,走下放鷹臺,來到心事重重的少女面前。 她垂著眸,專注沉默,好像在數(shù)著地上的螞蟻。 寧煙嶼勾唇,下馬來,將烏云蓋雪停在一旁,上前握住了少女的手。 “怎么這么冰?” 他看了一眼簾內(nèi)。 “藥喝了么?” 師暄妍吸了吸紅彤彤的鼻頭,緩緩將螓首搖了幾下。 寧煙嶼沉住氣,拽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帶她入內(nèi),將紅泥小火爐上煨著的藥取下來,倒了一碗。 “先喝了,一會兒我?guī)愠鋈プ咦??!?/br> 師暄妍接過藥碗,低頭乖覺地吃起藥來。 腦中揮之不去的,是少年在馬背上縱情恣肆的風(fēng)姿。 他是天之驕子,一直是萬人之上風(fēng)光無限的殿下,揮斥八極,睥睨九重。 他是金枝玉葉的貴人,是旁人想染指,費盡心力都難夠得著一片衣角的太子殿下。 她和他的人生軌跡,本受命運捉弄南轅北轍,也不知因了怎樣的一場緣分,即將結(jié)為連理。 一直到此刻,師暄妍都偶爾還會恍惚,這個全長安的小娘子幾乎都在思慕、仰望的郎君,居然會喜歡她。 她還是會覺得,他對她好,或許有幾分是因了當(dāng)年那件事產(chǎn)生了愧怍之心。 否則,她實在不知如何解釋這一切。 她太過平平無奇了,扔在長安貴女堆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存在感。 這般的郎君,如華日曜曜,如春松亭亭,他真的會傾心她嗎? “怎么了?”那一碗湯藥已經(jīng)見了底,可師暄妍還緊緊抓著碗沿不放,寧煙嶼將她的藥碗拿下來,掃了一眼,滿意地勾唇。 太子妃對于治病還是非常愿意配合的。 喝藥如是,用他作藥劑……亦如是。 寧煙嶼可不會覺得自己在她面前需要克己復(fù)禮,能為她治病,又能一解他的食髓知味,是一舉二得的事。那位姓華的老大夫,真是解了他燃眉之急的在世華佗,這份恩情,他一定銘刻于心。 師暄妍幽幽道:“只是有些腿酸,我沒力氣再去玩了?!?/br> 少女的聲線時斷時續(xù),因為羞赧,甚至不敢看他。 寧煙嶼摟住她的軟腰,將她往懷中輕扣:“師般般,你還疼么?” 師暄妍疼在那處難以啟齒的地方,怎好明說,臉頰愈發(fā)紅潤。 他心領(lǐng)神會,正色道:“東宮里有不少藥膏,專擦皮rou磨損之處的,能有奇效。今日不去別處了,我先帶你回東宮?!?/br> “……” 師暄妍好想把這人的嘴唇一把捂住,讓他別再不知羞恥地說這些話。 可她確實疼,不想勞駕他親力親為,但藥還是要擦的,師暄妍只好點了下頭,答應(yīng)跟著他回。 來時騎馬,一路顛簸,那時只是覺得有些難受,此刻再跨到鞍韉上,師暄妍疼得直抽涼氣,幾乎是一瞬,寧煙嶼心一陣頓停,懊惱自己還是粗疏大意。 “般般,不騎馬了,孤教人備車?!?/br> 她羞惱得臉頰彤紅,暗暗地咬唇道:“還不是都怪你?!?/br> 那聲音很小,幾乎是她的心聲。 可只要但凡有氣流沖出檀口,便能落在男人的耳中。 他這雙耳目,都是狩獵時訓(xùn)練出的,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她一些細細的喃喃自語聲,他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寧煙嶼檢討自己昨夜的確有些孟浪,“第三十九”須以女方主導(dǎo)居上,她定是累著了,也受了點傷。 他是為了給她治病的,要牢記華大夫的話,只可自紓精陽,決不能貪圖yin逸,否則治病不成反受其亂。 是他大意輕浮了,過于想一雪前恥,在太子妃面前證明自己。 相信這兩次,已經(jīng)證明了自身,太子殿下抽出空閑來,深刻檢討了自己的行徑,決心稍緩治療一二日,也好讓太子妃能稍稍地喘上一口氣。 因為叫車這么一耽擱,原本白日的行程,硬生生拖到了暮色黃昏之后。 甫一入宮,便聽聞圣人有召,請?zhí)渝鷨为毭媸ァ?/br> 這“單獨”的用意,讓寧煙嶼有些捉摸不透了。 師暄妍聽召之后很是緊張,袖下輕輕地勾寧煙嶼的手指。 當(dāng)著傳口諭的內(nèi)監(jiān),便在袖下對太子拉拉扯扯,等寧煙嶼靠過去些許,就聽見他的太子妃惶惶地道:“是不是陛下知道什么了?” 御前扯謊,那是欺君大罪,是要誅九族的。 師暄妍不著緊自己的九族,但她自己的命,她還是很珍惜的。 寧煙嶼輕笑了一聲,意味不明。 她還是不夠了解他的阿耶。 也罷,就讓她“單獨”去了解一下吧。 有他在,她必然手腳放不開,一句話也不搭理。 他的阿耶倒不怕旁人沒大沒小,就怕面對的是個悶葫蘆,一問三沉默,這樣的人他阿耶最是不喜。 師般般是個膽大的小娘子,想來不會被圣人氣勢震懾,只要她肯開口說話,看在他的面上,阿耶想要不愛屋及烏,只怕也很難。 太子殿下聰明地選擇作壁上觀,自袖下,將被師暄妍勾搭住的指尖一根根抽離。 在她惶愕的注目之中,太子殿下溫聲笑道:“師般般,孤先去處理一些政務(wù),稍后你回來,孤親自為你上藥?!?/br> “……” 大可不必。 師暄妍已經(jīng)分不清圣人那兒,和太子的東宮,哪一處更像是龍?zhí)痘ue了。 傳口諭的內(nèi)監(jiān)笑瞇瞇地看著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在袖下拉拉扯扯好生曖昧,一雙小兒女說著體己的話,這情景要是讓圣人見了,必然龍顏大悅。 他恭恭敬敬地請?zhí)渝溯側(cè)胩珮O宮。 宮殿上燭焰輝煌,圣人端居龍椅,明晃晃的燈燭映在木質(zhì)的地板上,如同話本當(dāng)中鬼怪的觸角,師暄妍凝睛細看,那些觸角上好似生了千萬只眼,正對著她桀桀怪笑著。 于是她心里的恐懼更甚。 看來,寧恪果然不像她妄自揣度的那樣喜歡她,否則,他就不會讓他一個人來面見圣人了。 師暄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來到太極宮中,向圣人行禮。 盡管她一顆心七上八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從咽喉底下竄出來,但這個禮節(jié)行得依舊挑不出一絲錯漏。 圣人見了她,將掌中的折章放下來,道:“身子重,就不必跪著了,來人,賜座?!?/br> 師暄妍得到了一塊坐墊,得以于太極殿中有個跪坐的位置。 這已經(jīng)讓她很是受寵若驚了,就連當(dāng)朝宰輔來到這殿上,也是要站著,躬身折腰的,能坐著便是一種恩典。 上一次,老大把這小娘子領(lǐng)到自己跟前來的時候,一句一個霹靂,震得圣人腦仁咚咚響,害他沒能仔細地端詳未來兒媳的樣貌。 這回可得看仔細些。 圣人接著燭火,遠遠地瞥向下首垂眸斂容的師暄妍。 “太子妃,上前來,讓朕好好看看。” 圣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天子,就在燈下批閱了二十多年的奏折。 經(jīng)年累月,這雙眼患了怯遠癥,兒媳婦離得太遠,委實看不清。 師暄妍聽了,以為圣人不滿,心跳更加密如戰(zhàn)鼓聲,待左右內(nèi)侍上前替她挪窩,她誠惶誠恐地迎了上去,坐在了圣人下首,只有半丈之遠的地方。 這一回則看清楚了。 宮燈熠熠,點點流光籠罩著少女粉嫩的頰,如青瓷上了暈,有著別樣的嫵麗。 只因小娘子容色燁煜,這空曠清冷的大殿之上,霎時便如探入了一束三月桃花風(fēng)攜來的爛漫花枝,教人滿目生春。 朕的這老大,小子艷福不淺。圣人心忖。 想自己年輕時,對皇后一見鐘情,便也是因為皇后容貌傾城,由此觀之,太子肖父。 不愧是血脈至親。 他不禁要貶損自家老大幾句,便起興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