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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暄妍/裊裊春腰 第23節(jié)

    待在東宮, 亦是風(fēng)雨不侵、衣食無憂。

    只是寧煙嶼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 她竟敢騙他。

    她是個滿口謊言的小騙子,在她那雙清純明澈的眼波里, 藏著精心的算計,他竟還是霧里看花,著了她的道兒。

    洛陽飄雪的夜晚,她穿了一身海棠綴錦枝霧綃長裙,寧煙嶼迄今仍記得,是朱顏駝色。

    裙袂被搴上去時,如一重重梅花瓣般,不斷地舒卷,襯得白皙膩理的花蕊分外嬌嬈。

    后來他嫌那條錦裙礙事,一掌往下,只聽見裂帛之聲,“嘩啦”一響,那條價值昂貴的裙子被劈裂成了沒人要的破布。

    她顫抖著身子,齒尖因為寒冷瑟縮而輕輕磕碰:“我冷……”

    單薄瘦小的嬌軀一下撞入他懷中來,將他的腰摟住。

    那么緊。

    如孤注一擲,傾盡所有,在所不惜。

    既如此,他成全她,給她要的那一分心安。

    只是太子殿下過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從未上過戰(zhàn)場,卻幻想自己是個金戈鐵馬、能征善戰(zhàn)的悍將,未免對自己要求過于嚴(yán)苛。

    僅僅瞬息之間,少女揪緊的眉目,便驀地松開了。

    她汗津津的臉蛋紅彤彤的,掛著晶瑩的濕露。

    望著他,嫵媚的眉眼里寫著困惑,像是極其不解。

    寧恪微微咬牙。

    寬肩之上,被她又尖又利的小爪子,撓出了一道道鮮紅的甲痕,沁出的熱汗,便隨著爪印“嘀嗒”,落下來,正濺在少女的酥紅。

    軟香盈滿懷,炙熱的皮膚,唯獨那一汪清泉能解。

    他暗了眸色,手掌提起,遮住了少女眨動的軟眸,阻隔了她全部的視線。

    “不許看。”

    羅帷搖顫,似疾風(fēng)拂弦。

    少女一聲一聲地喚著他“郎君”,長長短短,斷斷續(xù)續(xù)。

    似無盡時。

    *

    師暄妍咬著戰(zhàn)栗的紅唇,想要抽開手,但根本拿不開。

    “你怎么這么肯定,如此有信心?!?/br>
    他就肯定,她肚里沒有懷上孩子么?

    寧煙嶼將額再垂,彼此肌膚之上的絨毛近乎已經(jīng)在交戰(zhàn)。

    只差不到半寸的距離,寧煙嶼的額頭便要觸碰到師暄妍的額,他便是停在距離她那般近的地方,喉結(jié)微滾,滑出一道磁沉的嗓音。

    “我沒有。”

    沒有自信。

    最初聽華叔景說,她這脈象是喜脈之時,寧煙嶼的第一反應(yīng)便是怒意。

    這個狡猾的,可惡的小騙子,一定用同樣的手段,去勾搭了別的男人,她見異思遷,他豈能坐視不顧?

    所以他潛入君子小筑質(zhì)問。

    得知她并不曾用那些花招對付旁人,他竟暗暗松了口氣。

    連寧煙嶼自己也不知,他為何自那一刻,心底緊繃的弦猶如松懈。

    他騙不了自己地在歡喜著,莫名而激烈。

    “那你怎么肯定,我沒懷孕的……”

    師暄妍遲疑著,臉頰似粉撲子,毛孔翕張,纖細(xì)的絨毛像是水底的浮游植物,隨水流的撥動刮過他的皮膚。

    男人忽然皺眉,暗了容色:“閉嘴。不許問。”

    師暄妍被他嚇得不輕,心臟噗通噗通跳,縮起了玉頸,有些不敢再問了。

    可是,她實在的不得不問:“你真的肯定么?”

    男人的臉色有些難看,師暄妍只覺得腕子一緊,像是被他報復(fù)地又攥了一圈,直捏得她皮rou犯疼。

    她輕輕“唔”了一聲,聽到男人惱羞成怒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

    “師般般,那晚我對你做的事,恐怕只有萬一的可能讓你受孕。”

    師暄妍回憶了一番。

    她也是懵懵懂懂,對這方面一無所知,遠(yuǎn)不如回京之后又惡補(bǔ)了一番的太子殿下,帶著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生猛勁兒,沖口而出:“只有一眨眼的功夫,好像是不夠?”

    “……”

    她似乎能聽到男人陰沉著臉磨牙的聲音了。

    “師般般,我該在這里掐死你?!?/br>
    師暄妍心底怕怕的,烏眸怯生生地垂下來,眼睫撲扇。

    那片肌膚,白得似瓷片,蒙昧的月影自她鼻梁山根處斜照,覆落在右側(cè)的靨上,清麗溫婉,似春色迤邐下來。

    原本就有些焦躁的身體,升起了一股壓制不住的邪火,唯有親吻她冰涼的玉肌雪膚,方能紓解。

    然而沒等他的唇,親吻上少女的紅唇,師暄妍顫巍巍地搭上了他的肩。

    如同安慰一般。

    她在寧煙嶼的肩上輕撫,這一動作,讓寧煙嶼擰了眉宇,春夜?jié)皲蹁醯暮F,拂潤了他的眉梢,他陰沉著面,那般睨著身下可憐的少女。

    師暄妍怯怯地望著他,安慰道:“我沒有笑話你,我不知道別的人怎么樣,但你已經(jīng)很粗魯了?!?/br>
    她想不到別的詞兒來形容那晚的寧煙嶼,竟用了一個“粗魯”。

    她大抵是不知道,這兩個字更深地刺傷了男人的自尊。

    于是那股氣息變得愈發(fā)冰冷而危險,纏繞上她的雪頸,將她牢牢地扼住。

    “師般般!”

    師暄妍嚇得閉上了眼,可私心里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只是表面上可怖,他實際不會傷害她。

    就連她把他利用完就扔,重逢之后,他也只是嚇唬了幾下她,并沒有做出任何報復(fù)之舉。

    她將自己的小臉埋進(jìn)纏花錦被底下,細(xì)聲道:“你為什么叫我?guī)煱惆阊??旁人都只叫我?guī)熽彦蚴前惆?。?/br>
    “……”

    許久不聞動靜,師暄妍大著膽子,將錦被扒拉下來一線,露出曼妙含情的美目。

    只見月光幽暗,簾幔垂落在他身后,男人的氣息不勻,黑眸陰沉地盯著自己,像是要吃了她,她的一顆心被嚇得跳動飛快。

    她對了對手指,小心翼翼地望著他:“那我騙了你,我現(xiàn)在跟你說實話,你就會不生氣嗎?”

    寧煙嶼的胸膛里有一把火,燒得肺腑灼熱,女孩子玉體橫臥,軟若春水,恰是他亟需的那股清涼。

    “嗯?!?/br>
    他居高臨下,雙肘支撐在她雪頸兩側(cè)。

    雖也是在回應(yīng)著,但思緒根本不在此,幾分敷衍。

    男人的目光,凝在少女軟彈嬌嫩的朱唇上。

    隨著她一顰一笑,那雙飽滿櫻紅的唇,唇rou開闔,分外的誘人。

    師暄妍把被衾攥著,調(diào)整了一些睡姿,小聲地道:“我確實沒懷孕。”

    一句話,讓男人的眼底裹挾了一層風(fēng)暴。

    而下一瞬,因為她眼底溢出了淡淡的水痕,而盡數(shù)撲滅。

    “般般?!?/br>
    師暄妍眼眶之中的水澤越涌越多,似潰堤的潮水,洶涌不止,他這一次終究是再也按不住手,抬起衣袖,擦拭掉她眼窩處聚集的水光。

    他輕柔地喚了她一聲,師暄妍忽地靠過來,把臉頰埋進(jìn)了他的懷里,自哭腔之中,似是終于有了勇氣,才能斷斷續(xù)續(xù)地說來。

    那夜,她腹痛如絞,臉色蒼白,他將疼得險些失去了知覺的少女帶回了山腳下他巡獵駐扎的青帳。

    并喚來了最好的醫(yī)工為她看診。

    當(dāng)時他在外面,并不知里頭的情況。

    華叔景在為師暄妍搭了腕上脈之后,眉目出現(xiàn)了疑難,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望著師暄妍,問:“娘子這樣的腹痛病癥,有多久了?”

    師暄妍還不知自己身子出了什么紕漏,竟讓這般年高德劭、藝術(shù)精湛的老大夫,也如臨大敵一般,心中微梗,但錯愕地回道:“自來月事起,便一直是如此。大夫,怎么了嗎?”

    華叔景掩面嘆息,只是低頭去取針。

    燈油噼啪一閃,灼痛了師暄妍的明眸。

    她驀地出手,搭住了老太醫(yī)的手臂,不顧身上鉆心的疼痛,咬牙道:“我舅母說,沒個女子都會來癸水,都會這般疼,說我的這個病痛,是正常的?!?/br>
    這回華叔景忍不住了:“造孽,造孽!”

    他一連說了兩個“造孽”,道:“娘子,你舅母渾說一氣!這世上有多少女子,月信造訪時根本毫無癥狀,或是隱隱作痛,豈有個個都如娘子這般,疼得幾乎害命!娘子,你是被人用了毒!”

    師暄妍的心沉入了谷底,她顯然是怔住了。

    “用毒?”

    她原以為,自己自十二歲來了癸水開始,便每月都要經(jīng)歷一番痛苦至極的磨難,是每個女孩子終其一生都要遭受的,因自己并無特殊,所以也不覺有大礙,然而自回長安以后,一次更比一次劇烈,師暄妍終于忍不住,想找個醫(yī)術(shù)精湛的醫(yī)工來為自己看病。

    她定是得了什么病了。

    只是卻還是未能想到,她不是得了病,而是中了毒。

    是誰能給她下毒,誰又要害她?

    那雙烏潤如漆的瞳眸,仿佛一粒石子丟入澄澈的湖中,激起水花一顫,她驀地望過來:“我中的是什么毒?”

    這位娘子,出身世家,侯門如海,其間摻雜了各類算計,長者自然也曾有所體會,這些宅門里的陰私算計,上不得臺面,從前華叔景就是因為看不慣宮中諸多行事手段,每日要無謂行醫(yī),方才借著丁憂之故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