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暄妍/裊裊春腰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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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暄妍咬住嘴唇,便胡亂說了一個“李”字。 長安姓李的人家多如牛毛,料他也無從查證。 男人果然皺了長眉,燭光所襯,那雙漆黑的眉宇似一柄薄薄的匕刃,直要掃入鬢尾里去。 那算不上對峙的短短一刻,卻恍若半生那么漫長。 男人看了一眼案上正裊娜騰著熱霧的熱羹。 “我在洛陽,尚要待一段時日,不急著回京?!?/br> 師暄妍立刻垂目道:“般般愿意為君所使,任由驅(qū)策?!?/br> “般般?” 男人念他名字之時,語調(diào)不知是有意亦或無意地上揚(yáng)。語速緩慢,卻透著說不出的意味。 須臾后他投擲過來一眼,密雨聲一點(diǎn)點(diǎn)敲在心窗,鼓噪莫名。 白梅連片,梅似雪,雪如人,都無一點(diǎn)塵。 男人漆黑的瞳仁被燭火映亮,睫影深重,眼底的情緒看不分明。 一時之間,讓師暄妍有些懷疑,她是才出虎xue,又入狼窩。 一直到現(xiàn)在,數(shù)月過去,師暄妍都還未能知道他是誰。 得了他的身子,又逃離了折葵別院,登上回家的馬車,將他一人拋在洛陽,他醒來以后,定是生氣了。 師暄妍不在乎那點(diǎn)清白,他也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不會去廣而宣之。 她在折葵別院待了一個月,那一個月,她跟著他身旁的侍女,出出入入都相隨著,規(guī)行矩步,倒是練出來儀靜體嫻的身姿與步態(tài)。 這些東西,從小在舅舅家里,都是決計學(xué)不到的。 師暄妍并不排斥多學(xué)一點(diǎn)兒東西,只是令她十分震驚的是,惹煙只是男人身旁的侍女,也不知他究竟何許身份,連他近旁一個服侍的婢女都有如此姿容氣度,絕不輸師暄妍見過的洛陽貴女。 除卻這些,她與男人親近的機(jī)會不多,至多只是替惹煙打下手。 他大約漸漸淡忘了,身旁還有師暄妍這么個人,忘了,他答應(yīng)過的事。 師暄妍謀劃著多在他跟前現(xiàn)眼,蹩腳地制造了幾個機(jī)會。 故意在他跟前崴腳、將貼身之物丟三落四,可惜因他不解風(fēng)情,對此目不斜視,最終她只得無功而返。 師暄妍實在氣餒。 他的眼中,似乎從來都看不到她。 他每日于折葵別院,不過讀書、習(xí)字,處理自別處飛來的信件,除此之外,旁的激不起他的興趣。 一個月過去,男人似乎仍舊沒有回京的意思,師暄妍不禁要懷疑他是否準(zhǔn)備食言。 若一直盤桓此地,也終不是長久之計。 江家丟了她一個月,也沒有報官,猜不著意思,不知是為了侯府女兒的名節(jié),還是打算順?biāo)浦廴恿怂还堋?/br> 但若哪天他們真的報官了,于她于這個男人,都是莫大的麻煩。 回京宜早不宜遲。 夜里,她精心更換了一身海棠綴錦枝紋霧綃長裙,冬夜的洛陽,空庭枯木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宛若千樹梨花爭相競放。 她籠著身上他賜予的狐裘氅衣,鉆入屋舍底下。 燃燒著地龍的寢屋,在漫天飛雪中,燈光煌煌如晝。 他入夜之后回到房中,便見到了在錦榻上端坐的女子。 男人身姿頎長,氣度斐然,宛如壁畫之上豐神俊朗的天神,只消遠(yuǎn)遠(yuǎn)看上一眼,便教人氣為之奪。 他似乎意外她會出現(xiàn)此處,因他的寢屋,向來不允侍女進(jìn)入。 或許只是因為她是新來的,惹煙還未教她全部的規(guī)矩,又或是她粗手笨腳,還沒能學(xué)會。 男人扯著眉宇上前來,一臂拂開她。 “我入睡不用人服侍。”男人毫不客氣。 師暄妍身子薄弱,盡管他未能使出一點(diǎn)力氣,她卻仍是輕輕地跌在了榻上。 少女呵氣的動人聲音清晰地傳來,狐裘氅衣自雪頸旁側(cè)柔潤滑落,露出宛如新月出云的美人肩。 女子在身后吐氣如蘭,香霧隱約,不待男人扯動被褥,一息之間,柔條似的臂膀卻摟了回來。 繞過他的勁腰,一寸一寸地蜿蜒而來,纖纖玉指往下輕勾,緩帶,便扯住了男人腰間的鞶帶。 他的腰內(nèi)蘊(yùn)肌rou,堅實緊致,丈量下,隨著她指尖寸寸繃緊。 在她貼上來之際,男人的眉宇已經(jīng)扯成了川字。 他見過無數(shù)大膽的女子,實在見怪不怪,但也許這女子不知他是誰,在被他嚴(yán)厲打斷之后,還敢往上貼的,這還是第一例。 “大膽。” 他的口吻聽起來像是很兇。 但是那熱情又大膽的女子,卻沒有半分退縮。 “郎君,你不回長安了么?” 女子仰目,白嫩霜色的臉蛋上,美眸宛若秋水澄明,眨著無辜。 那雙小手仍在不停地得寸進(jìn)尺。 直至,她似乎終于得到了最心愛的玩具——他腰間鞶帶的鎖扣。 她是那樣天真地、愛不釋手地?fù)芘且幻躲y扣,直撥出窸窸窣窣、教人想入非非的動靜。 落雪輕盈如絮,聽不見一絲聲息,唯獨(dú)北風(fēng)狂砸窗欞,拍出陣陣怒號。 屋子里銀光璀璨,簾帷曳曳如水。 女子輕摟著他,但凡呼吸一聲,便是一串淋漓的水汽,熨入他身上衣衫的經(jīng)緯,烙在他的脊骨。 少年男子的脊骨迅速竄上來一股酥麻的熱意。 那是一種前所未有之感。 讓他沒能第一時間推開她,后來再清醒時分,卻意識到已過了那個時機(jī)。 他轉(zhuǎn)回眸,俯瞰身后摟著他腰,可憐至極的女子:“我應(yīng)許載你一程,你不必如此。” 師暄妍并不松手。 “郎君,我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我賭不起。若是我賭錯了,一無所有地回家,舅舅會把我賣給一個有錢有勢的浪蕩子弟,那時,我就完了。郎君,你帶般般走吧,回長安好不好?” 她幽幽地望著男人俯身審視的黑眸。 半晌,未等到回應(yīng),那柳條般可憐的臂膀,輕輕一緊,從朱唇中滑出幾個帶有哭腔的字音:“我冷?!?/br> 便是那一聲“我冷”,終于撬動了男人最后一絲理智。 她那時大抵是對他不放心,不知他言出即隨,對應(yīng)許之事,絕不反口。 她只是怕被扔下,怕又是一個人,怕孤零零回到家里,怕被她的舅舅發(fā)賣。 他本該告訴她,他是一個守信之人,她不必憂心。 那夜,卻似鬼迷了心竅。 他握住了女孩子纖細(xì)的腕,出奇地沒有推開她。 落雪輕沾,撲向繡簾。 少女的烏眸盛不住水光,煙雨霏霏地彌漫著。 她的嗓音細(xì)細(xì)碎碎,似明月墜入水影里,被投入石子,那皎白的月光碎了,伴隨轂紋一圈圈地蕩漾出去。 她抱上他的第一瞬便知道了,男人的腰身很緊,蘊(yùn)含噴薄欲出的力量。 強(qiáng)悍,可怕。 可親身領(lǐng)教之時,還是讓她絕望得看不到頭。 實在是太漫長了。 漫長到,師暄妍被折騰得頭暈?zāi)垦r,甚至有過一絲后悔做了這個決定。 白日,師暄妍自昏睡中蘇醒,身子沒有一塊好地兒,疼得皮rou如拆了骨。 不知他去了何處,她忍著疼下榻,為自己找衣衫。 不湊巧聽見間壁里,他身旁的帶劍部曲,向他稟道:“圣人下了一道罪己詔,如郎君所言,圣人承認(rèn)了當(dāng)年驅(qū)逐長安嬰孩的過失,為彌補(bǔ)過錯,圣人愿意齋戒茹素三月,對諸家遭受牽連之人均賜賞金財物,以示誠心。這時,幾家派去接回當(dāng)年那些嬰兒的車馬,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師暄妍的步子尚未邁出燈火照不見的最后一段陰影,霍然頓住。 香肩靠向身旁的梨木槅扇,誰都無法察覺到,槅扇隨著肩膀的戰(zhàn)栗,也發(fā)出輕細(xì)的顫抖。 男人的長指翻弄書卷的清幽之音停了,須臾,槅扇后頭傳回他清沉的嗓音:“知道了。收拾一下,不日回京。” 他終于說,要回京了! 可他們又說,當(dāng)年送走他們這些遭受無妄之災(zāi)的嬰兒的家里,已經(jīng)派遣了馬車來接。 那其中,也包括開國侯府嗎? * 沒想到長安的玉佩,大多如此。 師暄妍按住指尖下的玉佩,心思翻涌間,憶起了三個月前洛陽一樁舊事。 那件舊事,在她在洛陽十多年難捱的時光里,猶如一粟,早在踏上回京的車馬時,她就下定決心忘了,可一看到這枚玉佩,卻不知怎的,又牽扯出這番回憶來。 師暄妍沒有拿起它。 齊宣大長公主派來的仆婦進(jìn)了門,這一入門,滿堂喜色,江夫人更是親自相迎,江晚芙也緊隨其后。 江夫人正要開口,向大長公主道謝,眉眼上的歡喜要堆到頭頂上去。 仆婦張氏笑道:“長公主托老婆子來問一聲,她送來的禮物,二娘子可喜歡?” 驀地,江晚芙身影剎住。 江夫人更是滯了目光:“大長公主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