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見她清醒，轉(zhuǎn)而搖晃了一下提姆的身體, 但對方居然毫無反應(yīng)地就被拽了過來。

    “鳥寶寶——小紅？”杰森說，聲音沉下來：“提摩西！”

    藤丸立香下意識地摸到了被她放在口袋里的啤酒瓶蓋，出于某種天然的直覺，在她回憶起馬杰農(nóng)對自己說的話之間，那片鈍圓的金屬薄片就已經(jīng)被她飛速塞進了提姆的手心之中。

    對方冷冰冰的手指仿佛流失了一切正常人應(yīng)有的機制, 十分僵硬，藤丸立香將人往自己面前扯近了點：“提摩西！”

    接著她用力地用自己的雙手握住提姆的手指, 將啤酒瓶蓋和提姆的手都包裹起來, 她微微抬起頭直視著提姆的雙眼, 那雙蔚藍色的眼睛此刻黯淡了下來, 眼神發(fā)愣。藤丸立香閉上眼往前一撞, 額頭重重地碰在一起，大腦鈍鈍地回傳來清晰的痛意。

    提姆吃痛地咧了一下嘴，被她撞得往后蹀躞，抬起手捂住了額頭。

    “什么？”

    此刻提姆距離欄桿只剩下一步之遙，一只黏噠噠的手在他后面突兀地出現(xiàn)，正要抓上來，但他似乎突然又反應(yīng)了過來，那些混沌的思緒撥云見日般消散開去，大腦清明得仿佛剛喝下了一整杯的冰美式濃縮液，在那只手即將要觸碰到他之前就往一旁躲開了。

    藤丸立香和杰森同時松了一口氣。

    提姆用燈照了照欄桿里側(cè)，忍耐著轉(zhuǎn)瞬即逝的眩暈。一顆灰綠色的頭顱——魚頭？——動物般巨大的雙眼，瞳孔在光照下收縮成一粒驚悚的黑點，全身的肌膚帶著一層滑膩的感覺，頸側(cè)的兩旁好像是魚鰓或者什么，正在顫動著，那只從欄桿的間隙之中伸出來的手指中間連著一層輕薄的蹼。

    接著那家伙開口，喉嚨里像堵著什么東西，聲音無序而尖銳，連血帶rou般嘶啞著，一種來自遠古的或者什么深處的聲音震撼著他們的耳膜。

    藤丸立香眨了一下眼睛，提姆正條件反射地將一只手擋在身前，好像他早就習(xí)慣了這種站在最前方保護他人的舉動。

    “這是什么，基因?qū)嶒灐?？”提姆的喉腔滑動，聲音被艱澀地吐露出來。他手里的光亮往里面照了圈，發(fā)現(xiàn)相似的生物居然還有不少，那些巨大的雙眼迸射出怪異的亮，虎視眈眈地在黑暗里蠢蠢欲動。

    他們所處的位置應(yīng)該是個地下牢籠，上了年紀的老建筑，墻壁是發(fā)了霉的骯臟青銅色，帶著一些令人不安的水漬與痕跡，內(nèi)部的空間并不小，最中央放著一尊非常笨重的石塑，還有個類似祭臺一般的桌面，上面雜亂地擺放著些已經(jīng)看不出形狀的東西。

    那個石雕有些極為丑陋的魚臉，以一種誠服的姿態(tài)跪著，雙手舉起，好像正在將手中之物獻祭給誰似的。

    提姆沒敢在那雕像上多停留，他的心臟還噗噗大聲地疾跳著，腦中的眩暈余韻仿佛是中了毒藤女的毒素后剛給自己打完一針解毒劑的感覺。

    與整體的建筑相比，他們面前阻攔著的這面鐵欄桿墻更像是后來新裝上去的。他們的左側(cè)還有一條長廊，通往不知何處，散發(fā)著冰冷的氣息。

    有人把這些生物囚禁在了這里？

    藤丸立香想到了艾琳口中的那些同族，馬杰農(nóng)說的潛藏在血脈之中的詛咒。被詛咒的人隨著年齡的漸長，相貌會變得越來越奇怪，像是魚人。

    但……他們不是在屠殺中都死了嗎？為什么會在這里？

    所以馬杰農(nóng)才把啤酒蓋拿給她？他早就來過這里，他看見過這些——？

    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家伙忽然猛撲了一下，欄桿搖晃著發(fā)出震蕩的聲音，對方的聲音像是一種威懾，聲帶仿佛破碎，嘶啞地滾出來。

    藤丸立香眼前一晃，熟悉的字符又一次浮現(xiàn)。

    【看著面前的魚人，你決定——】

    【a.破壞門鎖，實地考察。】

    【b.直接動手，不用猶豫?！?/br>
    【c.拋個骰子，試試運氣?！?/br>
    破壞門鎖？藤丸立香的視線艱難地轉(zhuǎn)移到欄桿的里側(cè)，靠近石墻的那一邊有扇被鐵鏈拴上的門。但她并沒有那么想進去‘實地考察’一番，好奇心不是這么用的，對方看起來攻擊性很強。

    不過直接動手？在這時候攻擊他們也并非藤丸立香的本意，她不覺得這能改變什么，還不如讓他們按著原路返回，直接離開這里呢。

    拋個骰子……哪來的骰子？藤丸立香猶豫了一秒，電光火石間意識到就在剛剛她似乎聽見過一聲骰子落地的響，也是在那一刻她的腦海神奇地清醒了起來。

    她向來是不缺運氣的人，她的人生也并非沒有豪賭的勇氣，要在這個時候賭一把嗎？

    藤丸立香只是停頓了一瞬，接著選擇了c。

    面前的文字消失，變成了一顆巨大的金屬骰子，多面體的物件被分割成一時間讓人難以數(shù)清的程度，每一面上都標有一個數(shù)字，密密麻麻的近乎一個球體。

    【ready？】

    【go！】

    游戲開始的頁面一樣，那顆骰子被拋動。

    鐺、鐺……

    多面體轉(zhuǎn)動，在虛空的地面上彈跳，接著緩緩地慢下了速度，搖晃著停止。

    【1d100=1 大成功！】

    幾個大字跳了出來，紅邊加粗，圓鼓鼓地扭動，在藤丸立香的視網(wǎng)膜上燃放煙花，噼里啪啦，屬于她一個人的熱鬧。

    藤丸立香甚至沒看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一個莫名熟悉的聲音從她耳邊閃過：“ph’nglui ph’ngl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