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jié)
“雖然沒有找到逍遙丸,但我卻在他家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笔捴斝刑统鲆粯?xùn)|西遞到云舒眼前。 “五石散?” 蕭謹行點頭,“據(jù)他家仆從說,他此前確實服用過吃五石散。” 京都的五石散,是通過王居明的手傳入的。承安帝都已經(jīng)吃了,且不算是什么隱秘之事,其他人若是聽信王居明這是延年益壽良藥的話,也是有可能沾染上的。 云舒突然轉(zhuǎn)頭看向蕭謹行,眸光清亮,“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人服用五石散已經(jīng)成癮,但王居明死后,這條買貨的路斷了。于是他只能另尋他法,這時候有人給了他逍遙丸!” 蕭謹行緊接著他的話道:“他在服用過后,覺得效果比五石散更好,于是獻給了承安帝?” 云舒點頭,“若是癮君子的話,那這個可能性是極大的?!?/br> 蕭謹行當(dāng)即道:“那京都暗地里的五石散交易也得查,說不定就能找到關(guān)于藥丸的線索?!?/br> 王居明前腳剛死,后腳中郎將就得了這個藥,還獻給了承安帝。如此無縫銜接,很像是幕后之人突然失去了王居明這個推手,于是便找了個癮君子,借他的手,將東西送進宮里。 這是一場針對承安帝的局,但同時也會影響到整個京都,甚至?xí)<暗酱笥焊尽?/br> 云舒可不希望,幾年之后,整個大雍的軍民全都是嗑藥的癮君子。 他略一思忖道:“你按五石散黑市這條線查下去,我還有另一條線索,也可以一試?!?/br> 蕭謹行疑惑,“什么線索?” 云舒道:“宮中那只裝逍遙丸的七彩玻璃瓶!” 蕭謹行瞬間便明白了過來。 整個大雍的玻璃制品,都出自云舒手下的玻璃廠。 即便玻璃廠已經(jīng)擴建數(shù)次,每日產(chǎn)出的玻璃制品也不計其數(shù),但是云舒作為老板,想要根據(jù)七彩玻璃小瓶,查詢買家信息,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蕭謹行當(dāng)即道:“行,我們分頭行動。” 丁嘉禾負責(zé)云舒所有的私產(chǎn),所有賬目最終都要他過目,甚至不少訂單還是他親自簽訂的。而這些私產(chǎn)里,最賺錢的便是這玻璃廠,而他本人之前還是玻璃廠的負責(zé)人。 丁嘉禾看著云舒從承安帝那拿回來的玻璃瓶,“看著有些眼熟?!?/br> 他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道:“我們玻璃廠一般不會制作這種類似藥瓶的玻璃瓶。因為除了裝藥,并沒有什么大用處,放的地方還比較隱蔽,遠不如大花瓶受人喜歡。” 云舒皺眉,“你是說這東西不是我們的?” 莫非還有人做出玻璃了? 丁嘉禾連連擺手,“殿下誤會了,屬下的意思是,這是有人找我們定制的?!?/br> “因為找我們定制玻璃器的并不多,年末對賬的時候,我還多看了一眼,如果沒記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長安那邊的掌柜接到的訂單?!?/br> 云舒暗道:長安的單子? “要去長安才能查到訂貨人的信息?” “不用不用。因為各地業(yè)務(wù)繁多,這兩年我讓他們在簽合同的時候,多簽了一份,留在總部存檔。如今這份存檔的合同,我還沒來得及送往西州,還在我這里。我這就回去找出來?!?/br> 很快,丁嘉禾便將那份合同找了出來。 然而云舒一打開,卻看到甲方赫然寫著“白聞?wù)Z”三個字。 丁嘉禾自然也知道對方的名字,提醒道:“殿下,這人是蕭將軍的舅父?!?/br> 云舒抿唇。 白家怎么會牽扯到這件事里? 丁嘉禾小心翼翼:“屬下覺得,此事還是不要讓蕭將軍知道為好?!?/br> 逍遙丸是害人之物,比五石散更甚。若殿下將蕭將軍舅父用此物謀取錢財?shù)氖?,告知蕭將軍,勢必會影響殿下與蕭將軍之間的感情。 云舒卻沒有立即答應(yīng),而是道:“你令長安那邊的人再查,務(wù)必要將這條鏈子全部扯出來?!?/br> 丁嘉禾走后,蕭謹行尚未回來,云舒看了眼手掌下的合同,還未考慮好要不要告訴蕭謹行,便收到消息,調(diào)查小太監(jiān)德安的事,有進展了。 羅延一身黑衣,單手按著刀柄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來,略一行禮道:“殿下,德安的事有眉目了。他在見胡揚之前,曾去給竇皇后宣旨恢復(fù)其后位并歸還冊寶。除此之外,并未有不妥之處。” 承安帝在年三十那日,聽從了金太妃的建議,打算宣云舒進宮。而他恢復(fù)竇皇后的皇后之位,一是為了安撫竇丞,另一個則是為了讓竇皇后以母親的身份為難云舒。 而這份圣旨原先應(yīng)當(dāng)是高滿去宣的,但那日高滿去宮外給云舒宣旨了,于是皇后這道旨意,他便交給了自己的徒弟德安。 德安宣完旨后,又在竇皇后那里多留了一會兒。為了向恢復(fù)后位的竇皇后示好,他還令人給竇皇后處更換了許多新東西。 “竇皇后?” 這就更讓云舒意外了。 竇皇后確實有害自己的動機,但問題是,一個被關(guān)在冷宮數(shù)月的嬪妃,如何去偽造圣旨、偷盜兵符? 這可比承安帝將兵符弄丟了,更匪夷所思。 竇皇后自然是不認自己利用德安給胡揚傳旨一事,在被帶到云舒面前的時候,甚至直斥云舒是對小時候的事懷恨在心,隨意給她安個罪名,意圖報復(fù)她。 這人連親生父親都能殺,肯定不會放過她這個曾經(jīng)害他吃了無數(shù)苦的名義上的母親。 她可沒忘記,自己當(dāng)初下了懿旨,要讓云舒給先太子守靈一事。說是守靈,其實打的就是讓云舒給先太子殉葬的主意。 她怕云舒這次會讓她給承安帝殉葬。 竇皇后認定承安帝已死,于是將一腔怒氣怨氣全數(shù)撒在了云舒身上。 在竇皇后發(fā)瘋的時候,承安帝終于從昏睡中醒了過來。 若說昨日他因為突然被逼宮,而導(dǎo)致精神緊張,一度沒有出現(xiàn)吸食毒素后的反應(yīng)。 那到了今日放松下來,那癮便很快發(fā)作起來,叫嚷著要高滿給他拿藥吃。 但云舒此前就將逍遙丸給拿走了,甚至交代高滿,往后不再給承安帝拿任何可以成癮的藥。 承安帝見高滿遲遲不給自己送藥,頓時氣急敗壞無能咆哮。 云舒剛巧過來,承安帝一見云舒,立即呵斥道:“誰允許你進朕寢宮的?!” 云舒腳步一頓,看著承安帝皺眉。 他這反應(yīng),好像已經(jīng)將之前的事給忘了? “你還記得前日發(fā)生的事嗎?” 承安帝狐疑地看著云舒,“前日發(fā)生了什么事?” 高滿心里一驚,快速對承安帝說道: “除夕那天,有人偷盜了兵符,并假傳陛下密旨,令胡統(tǒng)領(lǐng)去圍殺夏王殿下。后來夏王殿下來宮中向陛下討要說法,雙方一不小心發(fā)生沖突,陛下您也暈倒了?!?/br> 高滿有意弱化前日兩人之間沖突。 承安帝在高滿的提醒下,也一點一點記了起來,只是畫面模糊,有些細節(jié)甚至想不起來了。 承安帝眉頭緊鎖,道:“朕以為那是朕做的噩夢。” 他是不滿云舒擁兵自重,威脅他的帝位,但他更恨有人假傳圣旨,借他的名義圍殺云舒,導(dǎo)致原先努力維持的風(fēng)平浪靜被打破,造成你死我活的局面。 云舒:“……” 前日剛發(fā)生的事,居然就以為是夢境了? 是記憶力減退,還是已經(jīng)分不清楚夢境與現(xiàn)實? 難道是金石散疊加逍遙丸,產(chǎn)生了如此嚴(yán)重的副作用? 云舒見他想了起來,于是又問道:“你仔細想想,除夕之前,到底有沒有將兵符和私章弄丟過?” 想到承安帝如今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云舒突然又補充了一句。 “或者是,你有沒有夢到過這兩樣?xùn)|西弄丟過?” 承安帝仔細想了想,道:“若是做夢的話,朕好像真的做過一個關(guān)于兵符的事……” 他的臉色難堪至極,“夢里有人要造反要逼宮,所以朕將兵符給了胡揚,讓他去調(diào)兵,將叛亂者一網(wǎng)打盡?!?/br> 承安帝多疑,且確實經(jīng)歷過宮變,甚至還有幾個兒子至今還在對抗他。他會做這樣的夢,好似也不稀奇。 但云舒卻道:“你夢里的人,為何會逼宮?” 承安帝喃喃:“逼宮就逼宮,哪里有為什么?” 高滿也反應(yīng)過來,云舒說的夢可能并不是夢,于是小心哄著承安帝,道: “陛下,您仔細想想,夢里的人說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是怎么造反的?” 承安帝抱著腦袋,只覺得頭痛難忍,他哀嚎一聲,就準(zhǔn)備回避這個問題?!半薏挥浀昧?!” 云舒一把摁住他的手,再次道:“你肯定記得,到底是什么原因,會讓你覺得有人要害你?” 承安帝從喉嚨里斷斷續(xù)續(xù)擠出幾個字。 “是……,是有人告訴我,對,有人告訴我云舒要反,要逼宮,讓我先下手為強!” “對對,云舒造反了,他要殺朕,朕必須先下手除掉他!” “不對不對,那是夢,云舒沒有反,朕還是皇帝,沒有被他軟禁,快點醒,快點醒過來!” 見承安帝越發(fā)瘋癲,云舒厲聲問道:“是誰告訴你,我要逼宮的?” 然而承安帝已經(jīng)再也聽不進去任何話,他一邊錘著自己的腦袋,一邊重復(fù)著“不知道”,亦或是“都是夢,都是夢”。 高滿在一旁急得團團轉(zhuǎn),“殿下,殿下,您就放過陛下吧,他真的想不起來。” 云舒沉著臉,看著逐漸分不清楚現(xiàn)實與夢境的承安帝沉默 逍遙丸的劑量太大了,承安帝只是吃了幾天,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如此嚴(yán)重的副作用。 蕭謹行剛好趕來,見瘋癲的承安帝突然變臉,要對沒有防范的云舒下手,他快走兩步,一掌劈在了承安帝的后脖頸。 世界頓時安靜了。 看著承安帝的身體突然軟了下去,高滿慌忙跑上前來,抖著手去試承安帝的鼻息。 蕭謹行冷聲道:“放心,沒死?!?/br> 高滿收回放在承σw.zλ.安帝鼻前的手,并輕輕舒了一口氣,暗自慶幸道: 還好,真的沒死。 見承安帝如此,云舒也知道,今日怕是再問不出什么了。 云舒與蕭謹行一同離開承安帝的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