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云舒早就猜到樓陽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對于樓陽明的鎮(zhèn)定自若,倒是不意外,他更意外的是伊賽公主的表現(xiàn)。 伊賽盛裝打扮,臉上蒙著珠簾遮住了下半張臉。雖然云舒在烏思掀起了一些風(fēng)浪,且從她這邊弄走了一萬兩黃金,按理來說她應(yīng)當(dāng)對云舒是有怨氣的,但是她此刻看向云舒的眼神,卻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云舒作為一國王爺,樓陽明見他自然是要行禮的。云舒將人扶起后,有些歉意道:“在外行商,自然商人的身份更好用一些。此前隱瞞了你,實在是抱歉?!?/br> 兩人之前畢竟算是朋友,這會兒云舒雖然貴為王爺,也并沒有在樓陽明面前高高在上。 而云舒雖然在身份上隱瞞了樓陽明,但樓陽明并沒有介意。 對于云舒隱瞞身份,去烏思賣琉璃,他也表示理解。 最主要的一點,還是因為云舒幫了他一把。 要不是云舒給他指了一條明路,說不定此刻他早已經(jīng)沒了性命。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樓陽明也將云舒離開后,烏思的局勢簡單說了一下。 原來在云舒離開后,伊爾很快在樓陽明的幫助下,掌握到了那些假教徒的犯罪證據(jù),隨后他直接向伊賽發(fā)難。 畢竟伊賽才是他的絆腳石,于是他將所有的責(zé)任都推給了伊賽,并表示伊賽就是那個擾亂佛家清靜,褻瀆神明的幕后黑手。 一時之間,整個烏思的百姓都對伊賽公主厭棄。這樣一個以佛的名義,行腌漬事的人,有什么資格當(dāng)儲君? 烏思王原先還想保伊賽,但是相國安浮悄悄與伊爾站在了一條船上,趁機煽動官員對伊賽發(fā)難,想要廢掉伊賽的公主之位。 同時伊爾在別人的提醒下,去策反了國師法玄,告訴法玄只要他站出來指控伊賽,那么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法玄最終為了自己的名聲和佛教在烏思的未來,背棄了伊賽,將所有的罪責(zé)都推給了伊賽。 至于阿依木那邊,自然是誰當(dāng)烏思王他都不在意,他要的就是烏思邊塞三城的出入權(quán)。 在伊賽被扳倒之后,伊爾順利將烏思王氣死,登基為王。他原先還打算將伊賽直接賜死,但法玄卻去求了情,求伊爾放伊賽一條生路。 伊爾這才發(fā)現(xiàn)法玄對伊賽的心思。 而伊爾自從被阿依木砍掉一根手指后,心里就已經(jīng)扭曲變態(tài)。當(dāng)他得知法玄一個和尚,居然愛慕伊賽的時候,突然冒出了一個很惡意的想法。 他告訴法玄,若是想要伊賽活,那就親手將伊賽送去大雍和親,為烏思爭取足夠的利益。若是不愿,那就不要怪他在烏思滅佛。 在伊爾看來,伊賽先是因為男女私情用盡心力去護住法玄,卻被法玄背刺丟了儲君之位,現(xiàn)在還要被法玄親手送到大雍和親,為他這個敵人換取資源,一定會很痛苦。 而法玄是一手觸成這個結(jié)局的人,一定也很痛苦。 所有人不開心,他就開心了。 樓陽明嘆口氣,“王上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王子了。” 云舒看向伊賽,她的臉上無悲無喜,仿若所有事都跟她沒有關(guān)系,她怎么樣也沒有關(guān)系。 云舒頓了頓,出聲打了個招呼,“伊賽公主,好久不見?!?/br> 其實并沒有多久,但是對于伊賽來說,確實像是上輩子發(fā)生的事。 她的父王死了,她的哥哥想要置她于死地,她喜歡的人為了他自己,將她推到了萬劫不復(fù)的地步,現(xiàn)在還要假惺惺地說是為了她好,為了她活著而讓她去和親。 她寧愿自己已經(jīng)死了。 然而這兩百人的和親隊伍里,沒有一個是她的人,她甚至連一名貼身丫鬟都沒有。 所有人都是來監(jiān)視她的。伊爾就是要看她痛不欲生。 即便是死,也不能。 第79章 伊賽聽到云舒喚她,輕抬眼眸,看向與數(shù)月前并無太大不同的云舒,眼中毫無波瀾。一息過后,她微微偏頭,將目光移向窗戶之上,之后就再無動靜。 對于伊賽的表現(xiàn),剛剛坐下的樓陽明只能干笑兩聲,緩解尷尬。他本打算順著伊賽的目光,找個東西轉(zhuǎn)移話題,卻突然看到了窗戶上的東西,忍不住驚叫道: “不知夏王殿下這窗戶上用的是什么物件,居然如此清澈透亮?” 樓陽明一開始還以為云舒王府的窗戶是空的,連個窗紙都沒貼上,但這會兒仔細(xì)一瞧才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如水一般透明的物件。 他走南闖北也不少年,這樣的東西還是第一次見到呢,簡直讓他大開眼界。 府衙里的窗戶紙,早就按照云舒的要求全部撕掉了,統(tǒng)一換成了干凈透亮的無色玻璃。 與窗戶紙不同,即便關(guān)著窗戶,外面的陽光依舊可以從玻璃照進室內(nèi),使得整個會客廳的光線充足明亮。 樓陽明從未見過這么神奇的東西,當(dāng)下σw.zλ.就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幾步走到窗戶邊,伸手摸了摸玻璃,留下了幾個手指印。 他一邊摸,一邊嘖嘖稱奇。 這東西前所未見,一見就是稀罕物,必然是夏王殿下花了大價錢弄來的。若是能將這種東西運到烏思去,肯定很受那些貴族的喜歡。 樓陽明現(xiàn)在雖然使節(jié)團的使官,但骨子里還是一名商人,改不了商人的那套思維模式。在見到好東西的一瞬間,總是忍不住想這東西定價幾何,好不好賣? 云舒沒有嘲笑樓陽明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他端著茶輕輕吹了一口,解釋道:“這種東西叫玻璃?!?/br> 樓陽明喃喃道:“玻璃?” 一說到玻璃,樓陽明瞬間就想到了云舒之前去烏思賣的琉璃,他轉(zhuǎn)頭驚訝道:“莫非這玻璃與琉璃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樓陽明越說越覺得這兩樣?xùn)|西的材質(zhì)相似。 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甚至可以借著琉璃的名頭提高玻璃的身價。云舒毫不愧疚道:“確實是與琉璃同出一處?!?/br> 在樓陽明的觀念里,或者說在當(dāng)世人的概念里,琉璃與玉石一樣,是用琉璃石雕刻而成的。且琉璃不像金銀那般,若是不喜歡了想要換個款式,可以將金銀熔煉后重新改成任意造型。 琉璃石本就稀少,所以雕刻的每一個琉璃制品,都是獨一無二的。世界上不存在兩個一模一樣的琉璃物件。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琉璃才與玉石寶珠一般高價。 聽到云舒說著玻璃與琉璃同出一處,樓陽明瞬間就腦補了,這么大一塊玻璃,得廢掉多少玻璃石才能雕刻出來??? 面對這么大一塊玻璃,如何能不心動? 樓陽明當(dāng)即問道:“夏王殿下,這玻璃可否賣予我一些?” 云舒笑著沒回答,而是轉(zhuǎn)而說道:“時間不早了,大家也都餓了吧,本王叫人準(zhǔn)備飯菜。咱們邊吃邊聊。” 樓陽明他們畢竟是烏思使節(jié),而且還有烏思要和親的公主在,現(xiàn)在他們到了大雍的地盤,云舒怎么說也需要招待一下。 與其他官員招待客人都會讓歌舞助興不同,云舒請客吃飯,就真的只是吃飯。好在自從有了鐵鍋之后,云舒讓廚房狠狠地改進了一下府衙的菜單。 于是即便沒有歌舞助興,樓陽明等人也吃的很是開心。甚至于樓陽明的副使官還跟他說,從來不知道原來rou還有這么多的吃法,感覺舌頭根本不夠用。 烏思那邊的吃法比中原還少,不是烤就是水煮,除了鹽外,什么調(diào)味料都不放。 樓陽明也贊嘆道:“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我們家酒樓賣的飯菜是多么糟糕?!?/br> 同時他也在心里默默想著,西州不論是從哪方面來看,都已經(jīng)大變樣。 上次阿依木率軍攻打西州,最后卻損兵折將灰溜溜退回了突勒,除了有西州軍驍勇善戰(zhàn)的因素外,應(yīng)當(dāng)也跟西州城城堅池固有關(guān)。 除了這個對外的表現(xiàn)外,西州城百姓富足安康,應(yīng)該也全是云閑庭的功勞。 這么一看,這人確實不容小覷。 樓陽明萬分慶幸,幸好之前兩人的關(guān)系還算不錯。 席間他又問了幾次關(guān)于玻璃的事,都被云舒四兩撥千斤,先給繞過去了,樓陽明最終也沒得到一個準(zhǔn)信。 伊賽雖然也參加了宴席,但是全程都沒有說話,仿若所有事都與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等到大家吃飽喝足,天已經(jīng)徹底黑了下來。 云舒原先打算將這一行人全都安排去驛所入住,但沒想到臨到離開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伊賽卻突然開口道: “西州驛所太破了,本宮不住?!?/br> 聽到伊賽的話,云舒也不好反駁,西州所站雖然算不上破,但條件確實不怎么好。西州城建的時間太短,云舒將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城墻建設(shè),以及幾個比較重要的建筑上,比如西州學(xué)院,府衙等。 至于驛所,因為一直沒什么人來住,也算不上是多重要的場所,于是云舒就打算等后面得空了再慢慢擴建。現(xiàn)在的驛所劃的地是有,但是房子還沒全部建完,目前只有簡單的兩排房。 使節(jié)團的這些人擠一擠是能住下,但是想要高條件,那就沒有了。 面對使節(jié)團其他人的勸解,伊賽一點也不松口,堅決不住在驛所。 云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伊賽,隨后對樓陽明等人說道:“王府里尚有幾間空房,不如伊賽公主就住在王府里吧?!?/br> 其他人聞言,頓時臉色微變,互相看了一眼,明顯對云舒的這個安排有異議。 伊賽一路上一直受人監(jiān)視,而使節(jié)團里都是伊爾的人,他們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伊賽脫離他們的視線,一個人住在夏王府里。 云舒自然也看到了他們的小動作,于是順勢補充道:“伊賽公主單獨住在本王這,也不合規(guī)矩。這樣吧,陽明與幾位使者,也一同住在王府吧?!?/br> 聽到云舒的安排,使者們頓時滿意了,客客氣氣給云舒行禮,道:“那就叨擾夏王殿下了?!?/br> 云舒背著手受了他們一禮,余光看到伊賽往自己這邊瞧了一眼,隨后像是被人發(fā)現(xiàn)般,又很快移開目光。 云舒暗道:伊賽倒也不像她白日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毫無反應(yīng)。 待到所有人退去,云舒也回了自己的臥室。 等他洗漱完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某人低沉的聲音。 “是我,開門?!?/br> 云舒有些詫異,這么晚了蕭謹(jǐn)行不睡覺跑來找自己做什么?他一邊這么想著,一邊胡亂套了件衣裳在身上,就跑去將門打開。 門一打開,蕭謹(jǐn)行只說了一個“我”字,就大腦一片空白,呆愣在了原地。 云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邊往屋內(nèi)走讓開門口的位置讓他進來,一邊用手?jǐn)n了攏腦后的長發(fā)。他到現(xiàn)在都沒法將這煩人的長發(fā),梳得如別人那般一絲不亂。 至于搭在身上的外衣,他壓根就沒動手整理一下。畢竟在他看來,大家都是男人,況且自己又不是沒穿衣服,分明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哪哪都沒露。 雖然云舒讓開了門口的位置,但蕭謹(jǐn)行還是在門外遲疑了好一會兒。 云舒怎么這幅模樣就出來見人了? 除了自己,別人也能看到他這樣衣衫不整的樣子嗎? 看著云舒毫不在在意的閑適背影,蕭謹(jǐn)行垂眸抿了抿唇,最終還是邁腿踏進了云舒的房內(nèi),并轉(zhuǎn)身將房門小心關(guān)好,不讓外面的人看到里面某人衣衫不整鬢發(fā)凌亂的模樣。 ——雖然外面也沒有人。 云舒坐回桌邊,順手拿起茶壺,給蕭謹(jǐn)行和自己各倒了一杯涼茶。 “太晚了,我沒讓他們換熱茶,你湊合著喝喝吧。” 蕭謹(jǐn)行也落了座,伸手端起云舒給他倒的涼茶喝了一口,沁涼的茶水滑過喉嚨,涼意上身,讓他原先有些煩亂的心神,靜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