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謹行剛要伸手掏錢，余達就忍不住出了聲。

    “殿……”后一個字被他死死咬住，幸好對面的樓陽明并沒有注意到。

    余達懷疑他是不是聽錯了？

    殿下要花一千兩買一只有毒的地梨？

    而且這一千兩，還不是花的殿下自己的，而是花的將軍辛辛苦苦攢的軍餉！

    雖然殿下剛剛談成了大買賣，但也不能這么揮霍將軍那薄薄的家底啊！

    樓陽明直接伸手按住了蕭謹行掏錢的手，“不用不用。一只毒地梨罷了，哪能值得了一千兩，我父親那時候肯定是被那個海西人給騙了！”

    雖然樓陽明不要，但是云舒堅持要給錢，“就算有毒的不值一千兩，那你也收個數(shù)吧。大家都是買賣人，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這只毒地梨算我買你的?！?/br>
    最后樓陽明從云舒這里要走了一枚銅板，“行了，我拿了你這枚銅板，就當是我將地梨賣給你了。”

    至此，云舒終于能夠抱起只有兩個拳頭大的土豆。

    這只土豆比之前吃掉的兩個小，怪不得能逃過一難，讓自己撿了個漏。

    雙方對于這個結(jié)果，都很滿意。

    樓陽明：閑庭兄真的是個講原則的好人，以后可以多接觸多來往。

    云舒：陽明兄才真的是個大好人，以后可以接著忽悠！

    第23章

    由于樓陽明盛情相邀,且萬俟居那邊調(diào)集糧食還需要一天時間，于是云舒十分不好意思地住進了樓陽明家的天字號房內(nèi)。

    云舒捧著土豆回到房間，剛關上房門,余達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殿下，你不是說這個發(fā)芽的地梨是有毒的嗎？那買來做什么？”

    雖然只花了一文錢。

    蕭謹行瞥一眼小心翼翼將土豆放到桌上的云舒，涼涼道：“莫不是想要給誰下毒？”

    余達眼前一亮,“將軍說得有道理啊?！?/br>
    云舒無奈,“……,我看著就這么不像個好人嗎？”

    全程目睹了云舒如何忽悠人的余達使勁點頭。

    云舒嘆口氣,在桌邊坐下，“西州粟谷畝產(chǎn)有多少？”

    余達不明白云舒為什么突然從地梨說到了糧食,他想了想答道：“畝產(chǎn)不足百斤?！?/br>
    “這么低？”云舒滿是詫異，他知道西州這塊糧食產(chǎn)量肯定低,但也沒想到會低到這種程度。

    余達疑惑，“很低嗎？這還是我們好好伺候出來的?！?/br>
    蕭謹行抱臂補充道：“京都良田畝產(chǎn)不過兩百多斤，江南地區(qū)的良田畝產(chǎn)則可達三百斤?！?/br>
    畝產(chǎn)三百斤,在大雍人看來，已經(jīng)是個很高的數(shù)字了，但是聽在云舒耳朵里，卻低得離譜，他也是第一次這么深刻地意識到大雍是如何地缺糧。

    而且這幾百斤還是谷子的重量,除去谷殼之后,糧食產(chǎn)量只會更低。

    他收起之前的隨意，用手指了指桌上的土豆，一臉認真道：“這是地梨,也叫做土豆，可以種植,當做粟飯食用?！?/br>
    能代替粟飯？

    蕭謹行和余達同時看向那個那不起眼的，長著綠芽的，被叫做土豆的黃皮團子。

    余達不解，“這不是有毒嗎？”

    云舒無語，再次重申，“他發(fā)了芽有毒，沒發(fā)芽的果實，是可以吃的，但現(xiàn)在的重點不是它有沒有毒?！?/br>
    蕭謹行：“重點是什么？”

    云舒定定地看著兩人，“你們猜它的畝產(chǎn)有多少？”

    余達看了看土豆，又看了看云舒，不確定道：“五十斤？”

    云舒搖頭，“不對，再猜，大膽點。”

    余達想了想又道：“一百斤？”

    西州的糧食畝產(chǎn)也達不到這個數(shù)，土豆要是能到這個數(shù)，簡直能跪地大呼謝天謝地了。

    云舒再次搖頭，“太低了，放大了膽猜?！?/br>
    還嫌低？還要再大膽？

    余達咽了咽口水，說了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數(shù)字，“四百斤？”

    云舒再次搖頭，伸出了三根手指。

    余達先是失望了一下，隨后又想到自己之前猜的“四百斤”實在是太異想天開了。

    大雍一半的糧食都產(chǎn)自江南地區(qū)，可想而知江南的畝產(chǎn)有多高。江南地區(qū)的產(chǎn)量不過三百多斤，這土豆要是有三百斤的產(chǎn)量，那就是大雍最頂尖的水平了。

    他開心道：“三百斤也很高很高了，這土豆要是種起來，那我們西州豈不是就能趕上肥沃的江南了！”

    蕭謹行聞言心里也放松不少，看樣子這土豆還真的是好東西。

    沒想到云舒又開始搖頭，隨后輕輕吐出了嚇死人的三個字。

    “三千斤?！?/br>
    輕飄飄的一句話，嚇得余達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他倒抽了一口氣，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幻聽了。

    “什么？殿下您說多少？”

    蕭謹行也沒好到哪里去，瞳孔放大到整個人都有點恍惚起來。

    “多少？”

    云舒笑看著兩人震驚的模樣，重復道：“你們沒有聽錯，是三千斤！”

    “三千斤??！”

    余達驚得聲音都劈了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他嚇得趕緊捂住嘴巴，隨后探著腦袋，悄悄地小聲問道：

    “殿下，您說的真的是三千斤嗎？”

    云舒勾唇笑著點頭。

    見云舒點頭，余達不僅沒有恢復正常，還轉(zhuǎn)向蕭謹行，目光游離仿佛失了魂。

    “將軍，您快打我一巴掌，我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蕭謹行見平日里還算穩(wěn)重的屬下露出這幅蠢樣，二話沒說給他后腦勺來了一巴掌。

    余達瞬間恢復清醒，瞅著氣揉著后腦勺，“嘶，好疼，看來不是在做夢。”

    隨后他又可憐兮兮看著蕭謹行，“將軍，您不必用這么大力的?！?/br>
    蕭謹行搓了搓打疼的手掌，眼神移向別處。

    不打你，我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夢？

    云舒見余達可憐的模樣，更覺得好笑，“現(xiàn)在還覺得它貴嗎？”

    余達趕緊搖頭否認。

    開玩笑，三千斤的產(chǎn)量，別說一千兩了，一萬兩都是值得的！

    蕭謹行也從震驚中回神，他看著土豆說道：“大雍沒有這個東西?！?/br>
    云舒點頭，“當然，按照樓陽明的說法，這東西是海西人帶來的，現(xiàn)在整個大雍應該只剩這一只了。錯過了這一只，下一只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找到?！?/br>
    他們誰也沒見過海西人，也不知道海西國在哪，更不清楚在海西，這東西到底多不多。

    蕭謹行看了一眼正盯著土豆笑得開心的云舒，很想問：

    既然整個大雍只有這一只，而你之前又一直長在皇宮里，那你是如何得知這東西叫土豆，還可以大量種植，代替糧食的？

    甚至是土豆的畝產(chǎn)都知道得如此清楚。

    蕭謹行的疑問有很多，從一開始的挖掘井渠解決飲水問題，到制精鹽，再到現(xiàn)在一眼認出土豆。這位十五皇子身上的謎團，多到他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關注起對方。

    不過他不打算現(xiàn)在問出口，既然對方目前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西州和百姓，那么他就當做什么都不知道。

    至于謎團，他相信自己可以一點一點解開。

    云舒并不知道蕭謹行腦子里對自己有著諸多猜測。

    他現(xiàn)在想的是，土豆正常畝產(chǎn)在三千到五千之間，按理來說，在古代這樣的環(huán)境下，畝產(chǎn)應該會有所降低。

    但是土豆最適宜的土壤是沙壤土，而西州正是這樣的土壤，因此加上土壤的作用，云舒估算土豆畝產(chǎn)至少在三千斤以上。

    余達激動地看了一會兒土豆，突然緊張道：

    “殿下，土豆可就剩這一只了，咱們千萬得將這只給看住了，萬不能讓人給搶了?！?/br>
    說著他就從懷里往外掏東西，掏來掏去只掏出一只用來遮擋黃沙的面巾。

    “呃……，要不用這個先將土豆給包上吧？”

    云舒失笑。

    “別緊張，樓陽明和萬俟居差點被這個毒死，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土豆是有毒的，誰還會要這東西？”

    余達一想，覺得殿下說得很有道理。

    最后防止土豆被碰壞壓爛，云舒用一只普通小木盒給裝了一下。

    -

    云舒這邊能做的事，已經(jīng)全部辦完，蕭謹行也派人傳信給龐農(nóng)那邊，讓他們將剩余的鹽一并運來，明天一起跟萬俟居交易。

    一開始他們是怕人生地不熟，沒有探好路，萬一被人黑吃黑可就不好了。

    現(xiàn)在跟萬俟居和樓陽明都談好了，自然就能將貨全部運過來了。

    鹽是消耗品，可不是一錘子買賣，這兩方都打算跟云舒長期合作呢。

    畢竟云舒這邊的鹽不僅質(zhì)量好，還送貨上門。倒不是真的送到他們家里，而是指以后的鹽都會運到魯東交易，距離上可是近了不少。

    他們實在犯不著去買質(zhì)量又差，離得又遠的那些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