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搞了多年科研的唐芝源幫了她不少。九月里一個平凡的周末，達桑曲珍在宿舍里輕手輕腳地起床，然后出門去咖啡店打工。

    她說想打點零工的時候，唐芝源帶她找了家咖啡廳，坐地鐵幾站就能到。

    剛巧，這家也是許南珩常買的，早上不用看早讀的時候就提前一站出地鐵，買了咖啡溜達回學(xué)校。

    其實今天上午不是曲珍的班，但是同事有事情跟她調(diào)了一下。

    所以……

    許南珩：“一杯大杯冷萃美式，多冰謝謝?！?/br>
    曲珍：“方醫(yī)生不讓你喝冰的，你忘啦?！?/br>
    “嗯??？”許南珩看手機呢，一抬頭，“你怎么今天早上上班了？”

    曲珍眨眨眼：“您最近扁桃體發(fā)炎，方醫(yī)生不是給你泡了梨湯嗎？您沒帶嗎？”

    “?！痹S南珩聽見旁邊點單的顧客發(fā)出了隱忍不住的噗呲笑聲，蹙眉道，“你小點聲！”

    曲珍多真誠，繼續(xù)規(guī)勸：“方醫(yī)生特意叮囑我了，碰見你買咖啡別給你做冰的，要不喝熱美式吧?！?/br>
    許南珩：“……”

    第54章

    六月晨間,陽光明媚。

    許南珩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時不時蹦出來一兩聲“唉喲”。

    跨跪在他身上的方識攸則在嘆氣，邊嘆邊揉他腰背,說：“說了多少遍,不要在椅子上盤腿坐,腳也不要踩在椅面上改卷子,并不是你這個腳踩上來一會兒，再換另一只腳踩就能給脊柱和盆骨形成一種‘平衡’?！?/br>
    “嗷——”許南珩慘叫一聲，“難道不是嗎,我先這么側(cè)彎,再讓它那么側(cè)彎，不就掰正了嗎？”

    “……”方識攸掌根往他腰椎上壓,說,“不是你這么想的，它是脊柱不是史萊姆?！?/br>
    其實這些問題他早就給許南珩講過了，方識攸給他揉了好一會兒，然后從床上下來,說：“自己趴會兒吧,我去看看湯?！?/br>
    許南珩笑起來：“副主任醫(yī)師揉得確實舒服?！?/br>
    方識攸已經(jīng)升了副高，已經(jīng)不再是12塊的普通號，是22塊的專家號。他在許南珩腦袋上很幼稚地揉了兩下把他頭發(fā)揉亂。

    “手機。”許南珩假裝很努力地伸向床頭柜,“夠不著,方大夫?！?/br>
    “……”方識攸把他手機拿給他。

    光聽說高考時候把考生當(dāng)祖宗伺候，方大夫這回明白了,家里有高三崗的教師也得當(dāng)祖宗伺候。

    今天又是一年高考。他家這位科任老師今天差點中暑，還好感覺不對勁的時候就回來了,回來躺了會兒喊腰疼。還好方識攸今天休息，他料到高考這兩天許南珩會多少有點不舒服，所以前兩天就調(diào)了班。

    湯鍋里rou還沒爛，方識攸在廚房給他爸發(fā)微信，說家里燉了鍋雞湯，要不要中午給他送點去醫(yī)院。

    顧老師回復(fù)說不用，接著告訴他，扎西卓嘎今天早上送來住院了，排異反應(yīng)下高熱不退，也告訴方識攸沒什么大問題。

    “怎么了？”許南珩扶著腰走來廚房，“怎么這個表情?！?/br>
    方識攸“喔”了聲，說：“卓嘎今天來住院了，高燒?！?/br>
    “啊？”許南珩有點擔(dān)心，“當(dāng)時不是說回復(fù)得挺好的嗎?！?/br>
    “嗯?！狈阶R攸說，“畢竟是心臟移植，五年內(nèi)都會出現(xiàn)或輕或重的排異，因為人體的免疫系統(tǒng)認(rèn)為這是外來器官，會攻擊這顆它們不認(rèn)識的心臟?！?/br>
    許南珩想了想：“告訴曲珍吧，讓她沒課的時候去看看她。”

    “好。”方識攸點頭。

    當(dāng)年卓嘎的確是十分幸運，在萬中無一的巧合下等來了配型成功的捐獻心臟，移植手術(shù)之后在icu監(jiān)護了一段時間后順利轉(zhuǎn)入普通病房。

    許南珩以為到這里也就塵埃落定，雖說顧老師和方識攸都告知了移植手術(shù)后的存活率問題，但起碼許南珩覺得小姑娘能快樂地過幾年。沒成想排異反應(yīng)會伴隨這么久。

    傍晚曲珍下課后坐地鐵去了醫(yī)院，好在沒幾個小時卓嘎就退燒了。方識攸把曲珍送到地鐵站，晚上跟許南珩在一家湘菜館吃飯。

    吃到湘菜，許南珩忽然想起縣城湘菜店的老板?？曜訆A菜的手頓了頓，湘菜館里不停地有人被辣得吸溜吸溜，冰飲料玻璃瓶上的小水珠哧溜滑下去，在桌面洇出一汪水漬。

    于是在人聲鼎沸、玻璃杯碰撞干杯、暢快聊天的湘菜館里，許南珩放下了筷子。方識攸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不吃了？不舒服？”

    換做平時，許南珩可能會皮一下，說吃不下了沒胃口，逗他說可能是有了。但這次，許南珩很正經(jīng)地將筷子放好在筷架上，抿了抿唇，說：“攸哥。”

    叫攸哥的時候，要么是床上情到濃時，要么是要說正經(jīng)事。

    “請講?！狈阶R攸也放下筷子。

    “我想……”許南珩停頓了下，似在猶豫，但還是說了，“你最近有假嗎？我想和你開車進藏?！?/br>
    三千五百公里的往返，起碼需要十天假。一個副主任醫(yī)師湊出來十天假……好吧這世上還有什么能難倒方大夫。

    方識攸從來都理智，他是兩個人之中更年長的那個，但毋庸置疑，理智的人瘋狂起來也更瘋狂。

    “好?！彼妓髌毯?，方識攸點頭說了個好字。接著他端起飲料灌下一口，冰涼的橙汁滑過喉嚨，提醒自己冷靜思考。

    冷靜一下后，方識攸又說了一遍：“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