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說你那微信發(fā)的呢?！痹S南珩進來了，看著他，“什么叫‘下課來我這兒一下，一個人來，給你個東西’，我可是良民，清白人家，你那微信說的，還強調一個人來，你要給我什么呀，夠我判幾年？”

    “……”方識攸無語住了，“我也是良民，許老師?！?/br>
    “這會兒誰知道?！痹S南珩眼神復雜地看了看他，問，“給我什么呀？”

    方識攸關上門，把他手里的一本教材一本練習冊接過來，放在自己桌上：“坐。”

    許南珩坐下了。

    許南珩站起來了：“我靠！方識攸??！”

    ——這是許南珩頭一回喊他全名。

    說真的，單單是喊他全名，其實都是許老師心理素質過硬了。

    因為方識攸拎起來一個箱子，那箱子上寫著：醫(yī)用生物運輸恒溫箱。

    “怎么了？”方識攸問。

    “這里面什么？！”許南珩震驚，“不會是什么器官吧？你……你要給我個腎嗎？”

    在許南珩有限的認知里，醫(yī)用保溫箱，這么大的醫(yī)用保溫箱，箱子上有個屏幕可以隨時查看里面的溫度。這種東西，是存放器官的。

    “……”方識攸沉默地看著他，然后把箱子放到桌邊，打開，從里面拎出一袋……麥當勞。

    方識攸說：“這是我北京醫(yī)院退休的保溫箱，我們忙起來的時候就把飯放里面，不會涼?！?/br>
    方識攸：“之前他們貼了貼畫在上面，擋一擋這幾個字，后來貼畫掉了?！?/br>
    許南珩斂起此前的所有表情，雙膝并攏坐在椅子上，乖巧道：“不好意思?！?/br>
    第24章

    許南珩雙手并起掌心向上,仿佛下一句就要脫口而出感謝麥當勞賜予他食物。

    方識攸是真的哭笑不得，他把袋子擱在許南珩手上，說：“買的時候有點匆忙，不知道你愛吃什么,直接下單了個套餐?！?/br>
    “謝謝你啊。”許南珩抬頭看著他眼睛,很真誠地說,“真的,我……我其實不太會說那種正經(jīng)……不對不是正經(jīng)，是正式，不太會說正式的話,我……”

    “我明白?！狈阶R攸打斷他,“我明白你想說什么?！?/br>
    接著方識攸笑了下，兩只手有點不知道往哪兒揣。他確實有點緊張,也是因為緊張才打斷了許南珩的話,他稍微有點擔心許南珩等下講點什么他招架不住的。

    方大夫揣了下上衣口袋，才發(fā)現(xiàn)今天穿了件沒兜的外套，然后僵硬地抻了下外套的下擺，說：“你趁熱吃吧,我先、先去診室了,去寫病歷?！?/br>
    “啊？”許南珩問，“你不一起吃點兒嗎？”

    “我吃過了?！狈阶R攸說。

    說完扭頭轉身就走，關上了休息室的門,許南珩在里面還有些迷茫。

    怎么說呢……許南珩是剛下課,他還拖了會兒堂，其實挺餓的,漢堡拿在手里還熱乎著，飄著熟悉的香味。

    味道會在大腦里留存非常久,聞到相同的味道時，大腦會帶起關于這些味道的回憶。聞見炮仗的味道會想起小時候的春節(jié)，聞見飯菜香味會想起某天放學回家輕盈的腳步。

    連鎖餐飲的好處之一就是口味統(tǒng)一，北京的麥當勞也是這個味兒，霎時間就把許南珩的記憶拉回了北京。

    他想起備考教資的日子里，在家里點燈熬油時候半夜吃的麥當勞，也想起更小更小的時候，小學吧，一頁算術在那兒磨一小時的時候，他姥爺買了麥當勞回來，偷偷讓他別寫了過來吃點兒。

    他覺得，方識攸大約是拿自己當?shù)艿芰恕?/br>
    這么想的話，許南珩覺得還挺合理，他拆開漢堡的包裝紙，這時候饑餓感其實沒那么強烈了，他咬一口，慢慢地嚼。他發(fā)現(xiàn)方大夫買的這個套餐，還送了個玩具，是個小擺件。

    被當做弟弟的話，方識攸的很多行為就能夠理解了，許南珩這么想之后安心了不少。他雖然挺貧的也自認不太靠譜，但他還是能夠控制住自己，如果整件事情是自己在自作多情，那以后該有多尷尬，到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

    他把套餐里的小擺件留在了方識攸這個休息室的桌子上，吃完后去診室跟他打了個招呼，接著回去學校里。

    今天的晚自習，學生們寫完作業(yè)就散了，散完了后許南珩沒上樓，就在教室里改作業(yè)。

    這陣子降溫，兩個教室從廚房接了燒爐的管道過來，用作取暖。但為了安全，索朗校長離開后，鍋爐里就不再添燃料，所以許南珩要借著教室的余溫改作業(yè)。

    改完作業(yè)后，差不多管道就涼了下來，許南珩握了握拳頭，手指凍得有些發(fā)僵。然后站起來再活動兩下脖子，聽見頸椎發(fā)出“咔咔”兩聲，自己慢慢吐出一口氣，再上樓睡覺。

    這些天太冷了，已經(jīng)沒辦法在轉角衛(wèi)生間用盆澆著洗澡。周末，方識攸去縣城之前，許南珩跟他借了下浴室洗澡。

    洗完后方識攸告訴他，自己跟護士打過招呼了，之后他可以隨時過來用浴室。這解決了他比較實質的難題，接著，時間轉眼到了國慶假期。

    假期游客增多，縣城醫(yī)院的就診量也跟著增多。因高反來吸氧的，摔傷扭傷的。小醫(yī)院這邊倒還好，國慶假期，挖隧道的工人們都在休假。

    雪是十月二號凌晨開始下的。

    許南珩是二號凌晨三點五十分被凍醒的。

    他睜開眼的時候，雪已經(jīng)在往他宿舍里涌了。有那么一瞬間許南珩以為自己穿越了，尤其是當他裹著被子坐起來，摸手機，手機沒有信號的時候，心下一寒，竟然開始思索數(shù)學老師在無限流里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