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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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小廝一左一右將馮元扶下轎,他還在不斷推脫著,聲似洪鐘地呼喝:“爺不回家,外頭熱鬧,喝啊,再喝!” 見他一副眼珠子半闔不闔的,迷迷登登的,哪還有平日的穩(wěn)重端方,馮佟氏噗嗤一笑,心道這還是老爺近年來頭回喝醉呢,倒是跟當(dāng)初愣頭小子似的滑稽。她啼笑皆非地嗔了一眼馮元,好氣又好笑,這才從三品,就這么高興了,喝得人事不知,要是將來升到一品上,不得跟孫悟空似的,喝到天上去啊。 揮退一個小廝,馮佟氏攔下要上前的宋嬤嬤,自己接替過去,一手撐在馮元腰眼上,一手捧住他臂膀,溫聲道:“老爺,你喝醉了,還喝甚么喝啊,這都到家了?!?/br> 聞言,馮元越發(fā)將頭搖得如博浪鼓,眼神迷離,口齒倒是連貫,連磕巴都不怎么打,極是認(rèn)真地朝她說著:“不,不回家,家里有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專門氣我。外頭那些虛頭巴腦的偽君子,都比她強(qiáng),憑著利益你來我往的,誰也不吃虧。她呢,對她多好,也不入心,沒良心,白眼狼!” 到了最后,就是哼哧哼哧賭氣的樣子,不知?dú)獾氖亲约哼€是他口里的那人。 這說的是誰,都不用猜,走了走了,還留個勾人魂的尾巴,絕對是狐貍精轉(zhuǎn)世的! 馮佟氏的臉一半被檐下的燈籠照著,一半隱在黑暗中,饒是如此,宋嬤嬤也能感覺得出,她臉上的青一陣白一陣,惱怒之氣仿佛也跟大風(fēng)似的在臉皮底下滾動。心道可莫要吵起來啊,跟個醉鬼哪有道理可講,太太可要穩(wěn)住啊。 馮佟氏恨恨地瞪著無防備的馮元,他罵那狐貍精是白眼狼她高興,可這又氣又無奈,跟對待闖禍的寶貝一樣沒法子的嘴臉,是做給誰看?那李氏出逃四日,他面上不露甚么,喝醉了卻還念念不忘的,純屬犯賤!哼,對府里說甚么李姨娘去鄉(xiāng)下探親了,過幾日就回來,騙鬼呢!府里小廝被派出去大半,難道是去種樹啊。 馮元雖是喝得顛三倒四,可腦中仍有一絲執(zhí)念不明,撐起了滿嘴酒醉后的胡言亂語。 綠鶯的離開,到底是她真的沒良心,還是他確實(shí)對她不好,她才傷心了?他雖還恨著,可仍是知道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他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非常想知道。捏住身旁之人的胳膊,他瞠起眼簾,里頭模模糊糊一片暈染,面前的人是誰?看不清。不......不重要,肯定是局外人就對了,一定能給他個中庸的答案。 “你......你說她是不是白眼狼,是不是對我不住,是......是不是該打?不打......是不是明兒就上房揭瓦了?” 馮佟氏手臂被他抓得生疼,他還不時大力搖著,一臉苦惱地催她回答。 答?答個屁!零 這時候,甚么知書達(dá)理都沒了,馮佟氏恨不得將平生僅見的所有咒罵全兜頭噴馮元腦門上,再一口唾沫啐他個滿臉花。 咬著牙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她霍地松開支撐他的手臂。 少了一頭支撐,那一頭扶著的小廝也沒料到太太會突然撒手,馮元頓時一個趔趄,好懸沒倒插蔥一樣一頭扎進(jìn)土里,馮佟氏在一旁默默觀望著,冷笑一聲,心里一陣解氣。 頓了頓,她這才上前,扶著他進(jìn)了內(nèi)室,入了床榻。 馮佟氏與小廝合力將他安置著平躺下,小廝退下后,她瞬間感到,有馮元大剌剌撐在這里,屋里溫暖亮堂了很多。 要不說屋子里有爺們和沒爺們就是不一樣,陽氣旺盛,將這被灌進(jìn)秋風(fēng)的屋子也襯得不那么寒涼了。 望著床上安靜地閉著眼的馮元,臉頰紅暈,呼吸聲因著酒熱氣,也比平日大些,反而為他增添了幾許親切。冷不丁一瞧面上輪廓,褐色如起伏的山巒,可仿佛像是清減了,也不知是不是馮佟氏的錯覺,畢竟如這般親近的時候,太少了,寥寥可數(shù)。 若真的瘦了,該是最近有甚么煩心事罷。她不愿往那人身上扯,畢竟區(qū)區(qū)一個小妾罷了,值當(dāng)甚么呢,還能讓老爺起那“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的矯情心思?呵,簡直笑死人了。大約是最近官職變動,應(yīng)酬得太多了,老爺本就不是個愛與人攀扯結(jié)交的鉆營之士。 想了這一大圈,馮佟氏的心頓時又軟下來,方才在院子里的不悅憤懣,也暫時煙消云散了。伸出手,輕輕探過去,覆在了那胸膛上。 感受著手下那顆心的鮮活跳動,她心內(nèi)潮涌不絕,眼里忽地有些泛濕,他有多久沒躺過這張床了,他與她又有多久沒離得這么近了? 宋嬤嬤掃了眼醉酒的老爺,又望了望坐在床沿的太太,瞅這架勢,還哪能不明白,她喜著臉開口:“太太?” 馮佟氏臉一紅,竟忘了身旁還杵著一人,不自在地收了收手。 “嗯。”她到底久未經(jīng)此事,在自家奶娘面前也不端著,臊著臉點(diǎn)點(diǎn)頭,朝她吩咐道:“這里不用奶娘伺候了,你去睡吧,明兒老爺休沐,你不必太早來叫起?!?/br> “哎哎哎,好,好?!?/br> 宋嬤嬤樂得眼睛瞇成一條線,顛顛兒地出了房門。 在外頭闔上門后,她轉(zhuǎn)過身雙后合十,朝天上不斷地前后搖擺手腕,虔心祈禱著:求神仙千萬要給我家太太賜個小少爺啊。 作者有話說: 蟹蟹秀兒的雷,遲來的感謝信。才三天沒更文,感覺過了好久,jj的頁面突然好陌生。 秀給我看灬扔了1個地雷投擲時間:2016-06-13 10:13:44 第97章 屋內(nèi)徹底寂靜下來,馮佟氏默默地打量起馮元。暗道也不必急著行事,左右煮熟的鴨子也飛不了。 心內(nèi)剛喜津津這么念叨一句,就猛地一窒息。她不敢置信地伸手碰觸了下自己的嘴唇,方才說甚么了?甚么叫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她為何會說起這樣的話來?她與他是正經(jīng)夫妻啊,她怎會淪落到這種境地,怎能如此悲哀? 難道,就只能靠著趁他酒醉迷糊分不清人,靠著如此見不得人的手段,才能做一回夫妻? 想到這里,今兒得到這場契機(jī)的喜悅頓時煙消云散,心頭上無比失落。她忍不住質(zhì)問自己,佟素娘,這么可憐卑微的索取,你這般高傲的人,也稀罕要?你出身世家,難道也要學(xué)那些粗鄙庸俗的狐媚子一樣撒手段得寵?老爺不樂意親近你,你就沒爺們不能活? 沒錯,我佟素娘爹是尚書,外祖父是國公,雖不是出身皇家的天之驕女,可也是個千金貴族,《女四書》可沒教你這些旁門左道啊,便是床笫上,也得守著三從四德,要從夫,哪有自己主動的理兒,女子該矜持該莊重啊。 收回?fù)嵩隈T元胸前的手,馮佟氏吐出一口氣,立直肩膀,仰起頭,高傲得像一只孔雀。 可饒是心內(nèi)起了傲氣,手心一離了那炙熱的跳動處,拂過空中時,一股冷氣順著指尖游到手心,又一路往上,竄到她的四肢百骸,又讓她遲疑起來。誰不曾貪戀火光,誰不曾愛戀暖陽,又有哪個妻子不會貪求丈夫溫暖的手掌和炙熱的胸膛?她再是尊貴驕傲,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女人啊。 李氏那個賤人都不在了,不會再有人擋在她與老爺中間,從今往后,她與老爺一定會重拾曾經(jīng)的舉案齊眉。 可是......她又有些不確定,李氏沒出現(xiàn)時,馮元便與她離心了,也再沒進(jìn)過這間屋子,這事與李氏無關(guān),沒了她,自己真的就能與馮元破鏡重圓? 搖搖頭,她又有些自信起來,怎么不能,若不是李氏這個程咬金,自己可能早就與老爺重修舊好了,一直以來老爺對她有多包容忍讓,他不過是生她氣罷了,氣她當(dāng)初心狠手辣,她改,她今后一定改,再不迫害王劉二人了。等她懷了孩子,他們的隔閡一定會徹底消去。 只要她敢邁出這步,她與老爺就會不一樣,明兒起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 望著沉睡的馮元,馮佟氏將手伸到他的頸間,一顆一顆解起了盤扣,心內(nèi)止不住的喜悅,如火苗一樣噴著熱氣,將她臉燒得通紅,手也帶了些微的顫抖,一排扣子竟是解了好久。 馮元舒服地嘆了口氣,胸前有雙手在撫摸游走,帶著一絲冰涼,熱燙燒灼的身子瞬時如窩進(jìn)了一汪清泉中。 熨帖的同時,久違的火氣也被激發(fā)出來,他倏地出手,緊緊將那溫柔的葇荑抓在胸前,在一聲驚呼中,越抓越緊,眼睛未睜,嘴角卻漸勾漸大,露出一個曖昧的笑。 馮佟氏的手猝不及防被制住,開始還有些忐忑,以為馮元徹底清醒了,后來感覺到那手間的摩挲,一劃一劃地猶如羽毛輕觸,被撩撥地心砰砰跳,徹底沉沒在狂喜中,抿著唇受寵若驚地望著那黝黑的手包裹著自己的,蒼勁有力。 “是你么......” 馮佟氏一怔,下意識望向馮元翕動的嘴唇上,疑惑地豎起耳朵低頭湊近了些,輕聲問:“甚么?” “綠鶯?” 馮佟氏沒反應(yīng)過來,正愣神時,那緊抓的手又施了些許力道,馮元的笑聲暈染開來,終于清晰地傳入她的腦中,像錘子一樣兇猛:“是你么,綠鶯?” 她嗖地使勁兒抽回自己的手,氣血上涌,直直瞪著他,恨不得一口咬掉他的鼻子。欺人太甚!他到底是真醉假醉,是故意裝醉提那賤人的名兒,氣她的么? 忍,馮佟氏告訴自己要忍,這是個罪蟲,被酒泡了腦袋的糊涂鬼,她跟他爭甚么氣甚么呢。明知他瞧不見,她仍是勉強(qiáng)扯了個笑,她怕不這樣說出口的話會生硬刻板。果然,嘴角扯開時聲音也確實(shí)又輕又柔,朝他說道:“老爺,妾身是信芳啊,你......” “信芳?” 話還沒說完,便被馮元打斷,他呢喃了兩聲,突然回過神。眼珠子滾了滾,慢慢睜開眼,晃了晃腦袋,瞅著屋內(nèi)陳設(shè),疑惑道:“我怎么在這?” 馮佟氏忍著氣:“這是正院正房,老爺不該在這?” 搖搖頭,馮元放開她的手坐起身,撈起靴子就往腳上套:“我要回玲瓏院睡覺?!?/br> 馮佟氏在一旁細(xì)細(xì)瞅著,見他眼內(nèi)霧蒙蒙的,鞋也左進(jìn)右進(jìn)地穿不上,分明還是個醉鬼,卻還心心念念回那破院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家老爺被勾魂了呢。 她摁住他的胳膊,攔道:“玲瓏院一個偏院,伺候的那個也跑了,老爺還去那做甚么?” “我走了,你睡罷。” 馮元終于胡亂套上皂靴,抬腿下地,栽栽愣愣地出了門。 聽見動靜,宋嬤嬤好奇地出來探看,見老爺黝黑的臉頰上,顴骨間一片艷紅,在這只余幾只燈籠的黑暗中,依然尤為醒目。正歪七扭八地往外走,她擔(dān)心著,老爺這醉得再一頭搶在石頭上磕死,瞅了眼扶在門框邊的太太,見她冷冷望著老爺背影,卻不發(fā)話。心道,這可真是冤家,她也不管太太眼色了,連忙喊來個小廝將老爺扶著,主仆兩個慢慢蹭出了正院。 這廂,悅來客棧。 見面前的小婦人面色帶搵,祁云低頭瞅了眼,才領(lǐng)會過來,頓時也有些面上過不去,臉上發(fā)熱,白皙的脖頸如火燒云一般泛紅。方才正上藥間,突然有人來訪,變故下才未來得及斂衽束腰。 此時也沒心思再顧及這些小節(jié)處,他心中千回百轉(zhuǎn),想的都是這人方才嘴里的那句“那金瘡藥不是金瘡藥,而是阿芙蓉,有毒上癮刮骨削rou,時日久了,會喪命?!?/br> 先是想著,阿芙蓉是甚么?再想到了,若這女子說得當(dāng)真,那藺大夫?yàn)楹螘O力向他推舉此藥,千叮萬囑這金瘡藥要日日擦用,是不知道這東西有毒,還是......根本就是故意? “方才匆忙無狀,倒是在娘子面前失禮了,冒犯之處還望不要怪罪才是。還有,我們因著一些不便言說的苦衷,刀劍示人,讓娘子受驚,實(shí)在過意不去。馬紹,還不給娘子賠不是?” 得了令,那牛眼護(hù)衛(wèi)一改方才跋扈,朝著綠鶯是鞠躬哈腰,嘴里也是一疊的對不住,不管是真心假意,綠鶯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她先頭本來還氣嘟嘟的,見這貴公子竟然屈尊紆貴跟她賠不是,況他那面皮也是紅透透的,帶著抱歉,一臉真摯,世人都對美好的事物有著極大的包容心,綠鶯想著這人出身想必非凡,又是受傷又是多疑的,想必也是有很多險惡經(jīng)歷的人。 再說,她陰差陽錯敲了這道門,還真是不怪人懷疑,如此一說,她方才面沉氣憤擺著臉子,倒是有些心思狹窄了。 方才那番功夫,綠鶯徹底想明白了,自己為何被人懷疑。 既然牛眼護(hù)衛(wèi)提刀質(zhì)問她是受誰指使,那就不難猜到,這貴公子正被人追逐,當(dāng)然是惡意的追逐。對門那間房,門口嚴(yán)守著護(hù)衛(wèi),而這道,門外一個人影都沒有,那貴公子既然是個招人暗算的靶子,那暗中躲在這間,將惡人引向有守衛(wèi)的那屋,這招聲東擊西便能理解了。 按理說,是沒人知道那公子藏在這屋的,也確實(shí)如此,綠鶯根本不知。她敲門,從始至終,想找的,都只是牛眼護(hù)衛(wèi)罷了。 當(dāng)時,在樓下一番躊躇,綠鶯還是決定出言提醒,動動嘴而已,就能救人一命,何樂而不為呢。她知道他們一定會住天字房,天字號房有好幾間,她也是忐忑地跟上來,本不知道那公子住哪間,后來見對門那間門口帶護(hù)衛(wèi)的,便猜著,定是那間了。 她開始本想敲門,可又怵那倆腰插寶劍的冷面門衛(wèi),便猶豫了一瞬,想著該怎么與那二人說才好。忽地,方才那怪異的腥甜帶苦的氣從護(hù)衛(wèi)的對門那間,便是此時站著的這間,傳了出來,就是那阿芙蓉的氣息。她便猜著,這間住的一定是那拎著包裹的護(hù)衛(wèi)了,這才貿(mào)然敲了這間房門。 敲門時,對門那兩個護(hù)衛(wèi)的虎視眈眈,敲開門后,這牛眼護(hù)衛(wèi)的劍光和如水涌來的幾十人,為何這么大的陣仗,此時她也想明白了。 既然牛眼護(hù)衛(wèi)提刀質(zhì)問她是受誰指使,那就不難懷疑,這貴公子正被人追逐,當(dāng)然是惡意的追逐。對門那間房,門口嚴(yán)守著護(hù)衛(wèi),而這道,門外一個人影都沒有,那貴公子既然是個招人暗算的靶子,那暗中躲在這間,萬一有歹人上門,尋的也是對門,這招聲東擊西使得不錯。 一切也只能說,全是個陰差陽錯。 第98章 出了正院, 馮元被扶回玲瓏院。 打發(fā)了小廝,他張手張腳地癱在床上,未幾,動了動腳, 難耐地皺起眉頭, 懶得睜眼,高聲呼喝:“綠鶯, 給爺脫靴, 腳捂得很, 難受, 伺候爺泡腳......” 房門緊閉, 一室靜謐, 他的話仿佛還帶著回聲。奇怪,其實(shí)只是少了個人而已, 家具俱在, 連個杯子都沒丟,怎么會有回聲呢? 之后,就只有更漏滴答滴答,昭示著這里的人去屋空, 也愈加將他襯得孤清可憐。 呵呵,馮元嗤嗤一笑,想起來了,這屋子的主人已經(jīng)不在了, 頭也沒回毫無留戀地飄然離去,他就是喊破喉嚨也叫不來她的。抬起手臂, 搭在額頭, 遮擋住那明亮的燈火, 他定定地望著頭頂床幃上的流蘇。輕輕晃了晃腿,那流蘇就如水一般擺動腰肢,裊裊婷婷地望著他,她要是也一直如這東西一般溫溫柔柔地伴在他身邊,朝他笑,該有多好啊。 收起翹起的嘴角,他面色一變,猛地抬起身子,頭頸離開床頭,照著方才躺過的地兒就是使勁兒一拂。 那一對鴛鴦?wù)眦畷r便嘰里咕嚕從床上滾到了地上,又順勢翻了幾圈,須臾后,被桌腿阻擋住,停了下來。力氣大了,其中一只經(jīng)過沒鋪地毯的位置時,被堅(jiān)硬的地表磕掉了個角。 馮元歪著頭,愣愣望著那對木枕。這還是在南門宅子就用過的,一年,這雙枕頭,見證了多少個黑沉的夜,多少回繾綣相伴,多少次耳鬢廝磨。他深深一嗅,還帶著她的發(fā)香。 所謂鴛鴦?wù)?,不僅一只一只都刻著嬌艷美好的鴛鴦,當(dāng)初想必是一塊木頭,在中間刻了個大圓蓮葉,再分成兩半。嚴(yán)絲合縫地湊在一起,便是一副圓滿的鴛鴦戲水蓮花圖。 可如今呢,兩只木枕天南海北地一個躺在桌下,一個孤零零臥在柜旁,兩瓣蓮葉中間隔著一條又深又遠(yuǎn)的鴻溝,聚不上合不攏,此時更是仿佛長出了兩只眼睛,正傻傻跟馮元對視著,嘲笑他的無能,鄙視他的窩囊。 一個個的,都蹬鼻子上臉,都要上房揭瓦,馮元?dú)獾媚樛t,鼻子起起伏伏,撐得鼻孔老大,半晌忽然叫人:“來啊,將這死枕頭給爺燒了,叫它瞪我,都給爺燒了!” 這廂客棧內(nèi),談話還在繼續(xù)。 祁云追問:“敢問娘子有幾成把握,實(shí)不相瞞,這藥還是穩(wěn)妥之人制備的,要說他懷著異心,若不到萬不得已,我實(shí)在不敢相信。還有,娘子說這藥對傷口沒用,可我確實(shí)覺得擦過后,也不那么疼了,舒服得很。這又是為何呢?阿芙蓉又是何物,若真如此歹毒,為何從未聽說過呢?” “所謂阿芙蓉,古籍里有記載。漢朝張騫從西域帶入,唐朝更有大食朝貢此物的記錄。宋印的《開寶本草》中,還將此物稱為罌粟粟,這后一個“粟”當(dāng)蒴果解,罌粟,有花有果,如此說明,這東西確實(shí)是從罌粟花中的果實(shí)中提煉出來的。一直為藥用,止疼麻痹,用時會萎靡嗜睡。” 見那二人不知其害,聽到這里臉上仍是溫和輕松,那牛眼侍衛(wèi)隱約還眨了眨眼,不以為然的模樣,綠鶯這才往深了說去:“此物不同于鶴頂紅等當(dāng)場斃命的毒,也不同于一般的慢性毒,它最可怕之處能使人上癮,上癮后喪失心智,殺人放火、賣兒賣女,為了滿足癮頭更是不惜斷手?jǐn)嗄_。毒癮泛上來了,不知疼痛,只要你能給他提供那毒,他便會聽命于你,從你胯下穿過、為你肝腦涂地,不在話下。在毒癮發(fā)作時,涕淚交流,哭爹喊娘,沒形沒狀,丟人現(xiàn)眼,如狗一般卑微,如螻蟻一般引人唾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