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我寧肯低嫁也不會愿意，尋常人的日子都過不了, 給自己找罪受?！?/br>
    嘴碎的議論聲再輕, 也有傳到耳朵里的, 顧明淵抬眸，年錦語卻像是什么都沒聽見, 注意力都在圍獵場上, “相公, 你看那邊！”

    順著視線看過去, 就在林子外，已經(jīng)聚集了好些人, 其中就有七皇子趙晏，他正在看侍衛(wèi)牽過來的馬匹，對同行的幾位公子說著什么。

    “他們準(zhǔn)備進(jìn)林子打獵了。”

    每年的秋狩都有比試，自由組隊，人數(shù)不超過上限，男女都不論；第一天進(jìn)林子，第二天太陽下山前出來，看誰獵得的東西多。

    往年第二天夜里會有宴會，通宵達(dá)旦的熱鬧一整晚。

    “相公之前有沒有參加過比試？”到了看臺這兒，年錦語望見林子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數(shù)了數(shù)足足有十來支隊伍。

    “你相公若是參加，別人還有贏的機(jī)會？”

    顧明淵還沒出聲，看臺外就傳來齊和豫的聲音，他笑瞇瞇的走進(jìn)來，看到滿桌子的吃食，忍不住道，“不進(jìn)林子的也都在打球，你們倒是愜意?！?/br>
    說著拿起一塊點心。

    “來過幾回?！鳖櫭鳒Y見年錦語滿眼的好奇，“十五歲之前，參加過幾年，之后就再沒進(jìn)過了?！?/br>
    “他參加的那三年，別人都機(jī)會拿第一，我還記得，有一年的賞賜是金翎，你相公領(lǐng)賞時大家都羨慕死了?！饼R和豫本著吃了人家的東西就得滿足別人好奇心的原則，為年錦語普及了顧明淵參加秋狩的那些年里，獲得過的獎賞。

    顧明淵從小習(xí)武，騎射這方面尤其突出，十二歲時參加秋狩，一練四年都是沒有懸念的第一名，直到他去了北疆，世家弟子們才尋回些樂趣。

    之后他就算是有空來秋狩也不會參加比試，最多是陪皇上進(jìn)去解解興致。

    “說起來，今年的獎賞好像也是金翎?！饼R和豫忽然話一頓，看向顧明淵，眼神微動。

    這時素練走了進(jìn)來，在年錦語耳畔說了幾句。

    “相公，秦jiejie在前面，我去打個招呼?！?/br>
    “去吧，讓阿符和素練跟著你。”

    目送了年錦語出去，齊和豫坐了下來，自顧著給自己倒了茶又嘗了口點心，聲音不輕不重，“圣上下午就會來圍獵場。”

    顧明淵顯得格外平靜，“我這樣子也不能陪同圣上進(jìn)去?！?/br>
    “往年可都是第二天才來的。”齊和豫一個閑散國公爺，也不需要跟著誰，一早就在圍獵場里晃悠，“這回有的熱鬧了，七皇子早幾個月前就在挑選狩獵的人選，對這次的金翎勢在必得?！?/br>
    顧明淵看向遠(yuǎn)處，參加比試的多是些十七八年紀(jì)的世家子弟，這些人中出挑會做人的，基本不會去搶趙晏的風(fēng)頭，除了一個人。

    齊和豫也跟著看過去，兩個人的視線同時聚集到一個人身上，露出看熱鬧的神情。

    “啪”的一下，齊和豫手中的點心被顧明淵拍掉。

    齊和豫不可置信的瞪著他，顧明淵淡淡，“你吃太多了?！?/br>
    “吃你兩塊點心怎么了？?。?！”

    另一邊秦綿正帶著年錦語往玩蹴鞠的地方走去，“李姑娘的定親對象就在那兒，我們?nèi)デ魄啤！?/br>
    “李姑娘定親了？還沒恭喜她呢。”

    “她那繼母不是給她選了好幾個，入不了眼的她都給拒了，這回事她外祖父家舅舅做主推薦的，還沒過明禮，今天正好他們都在這兒，我們先替她掌掌眼，要是個身嬌體弱的可不行?！?/br>
    秦綿說完覺察出不太對，連忙道，“你家顧將軍英明圣武，一點都不嬌弱?！?/br>
    年錦語抿唇輕笑，“嗯?！?/br>
    秦綿見她這樣，忽然湊近低聲問，“阿語，你告訴我，你們顧將軍，且那個什么了沒有?！?/br>
    年錦語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秦綿雙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正對著勾了勾暗示，“就是這樣。”

    見她還是不理解，秦綿湊在她耳畔，“就是同房啊。”

    年錦語的臉頰騰的漲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秦jiejie，你，你怎么問這個。”

    秦綿挽住她，“成了親的不都知道的嘛?！?/br>
    年錦語震撼地看著她，可你沒成親啊！

    正說著，前邊兒傳來熟悉的聲音，年錦語一抬頭，就看到一身火紅騎馬服的賀瑤準(zhǔn)備上馬。

    “賀jiejie！”年錦語高興的打招呼，賀瑤在內(nèi)，與她一同要進(jìn)去狩獵的人都轉(zhuǎn)頭看過來。

    賀瑤眉頭一皺，見她身后就跟了兩個丫鬟，“你一個人來的？”

    “我和相公一塊兒來的，他在看臺那邊。”

    與顧明淵一塊兒來的，賀瑤倒沒說什么，與她一同的幾位公子卻笑道，“顧少夫人，聽聞你養(yǎng)了一群兔子，等會兒進(jìn)了林子，讓賀瑤再多給你抓一只?！?/br>
    賀瑤一個眼刀子掃過去，“有你什么事。”

    年錦語卻笑的甜甜，“不能影響賀jiejie拔得頭籌?！?/br>
    眾人笑了，“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能拿第一，那邊的七皇子可是做足了準(zhǔn)備，就是那些馬都是黔陽那邊買來的?！?/br>
    “賀jiejie身手了得，一定可以的?！蹦赍\語堅持己見，在她看來，賀瑤那是比七皇子還要厲害的。

    賀瑤輕哼了聲，“行了，圍獵場里人多雜亂，仔細(xì)別人不長眼沖撞了你們?！闭f罷，她拉著韁繩一個調(diào)轉(zhuǎn)，斗志昂揚的就帶人進(jìn)林子去了。

    片刻后年錦語和秦綿到了玩蹴鞠的地方，圍起來的小場地內(nèi)，一群年輕男子在里面踢蹴鞠，一旁還有不少世家小姐在看。

    年錦語還在其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自己的兩位小姑子。

    彼時顧若薔的眼眸正直勾勾的看著場上的明家二少爺，只見對方身穿白色衣裳腰系著藍(lán)帶，正帶著蹴鞠往紅方的陣地里跑。

    英姿颯爽的模樣，惹了一陣少女心動。

    “在那兒。”秦綿在問了幾個人后，終于找到了李姑娘的那位定親對象，兩個人望過去，就見一個清俊的小公子坐在角落里，拿著一本書，正安靜看著。

    “不會是個書呆子吧？”秦綿對比了下場上和那位公子，“來這兒看書？”

    “我覺得還好啊。”年錦語仔細(xì)瞧了瞧，“如此喧嘩之下還能這般認(rèn)真，他很有定性呢?！?/br>
    “你這么說也是，模樣倒是不差?！鼻鼐d點了點頭，“她外祖父家介紹的總歸不會差。”

    “李姑娘今日為何沒有來？”

    “她那繼母生病了，差她去外頭莊子里收賬?！鼻鼐d冷哼了聲，“那點心思誰不知道，就怕有更好的人家看中了她上門求娶，心眼比針尖都不如?！?/br>
    “李姑娘心地善良，定會找到待她好的。”

    秦綿輕輕刮了下她的鼻子，“這祝福啊我替她收下了。”

    “阿語？”

    二人正說著，耳畔便傳來清明悅耳的聲音。

    轉(zhuǎn)過身去，元崇就站在她們身后，穿著一身書院掌學(xué)的褂衫，看起來頗有幾分書卷氣。

    “元崇哥哥你怎么在這兒？”年錦語連忙為他介紹秦綿，“這是秦家姑娘，這位是元公子?！?/br>
    秦綿遇上元崇這樣的人，性子也一瞬間收斂起來，端了身姿，“元公子?！?/br>
    “秦姑娘。”元崇微微頷首，“有不少學(xué)生參加了秋狩，院長便讓我隨行……顧將軍可來了？”

    “相公也在?！?/br>
    元崇望了眼蹴鞠場上，“我送你們過去。”

    來時還什么都敢說的秦綿，回去時異常的安靜，年錦語偷偷看了她幾眼，低聲問，“秦jiejie你怎么不說話了？”

    秦綿有些不好意思，“這位元公子生的跟謫仙似的，我不好意思說?！?/br>
    “你這么說起來，以前元崇哥哥還在書院念書時，有許多姑娘偷偷去瞧他呢?！?/br>
    這句話倒是被元崇聽到了，他笑的幾分無奈，“阿語?！?/br>
    年錦語面忙收聲，沖著他靦腆一笑。

    齊和豫正痛斥顧明淵小氣到連點心都舍不得給自己，就見他看著外面沒反應(yīng)。

    順著視線看過去，不遠(yuǎn)處，幾個身影正朝著這兒走過來。

    “那不是少夫人嗎？”齊和豫定睛一看，不對，一起的男子看著有些眼熟啊。

    “那是……元崇？”

    齊和豫微張著嘴巴，終于將人認(rèn)出來了，他的人生中，童年時期被顧明淵“欺壓”，到了麓名念書后，就是在元崇光環(huán)下“茍活”的，所以這個人他記得很牢。

    “他看起來與你家少夫人很熟啊?！饼R和豫回頭看到顧明淵臉上的神情，頓時樂了。

    有意思，他還從沒見過他露出這樣的表情過。

    “他就是元崇？”顧明淵似是才回味過來他的話，看似若無其事的問。

    話說著人就到了眼前，年錦語顯得很高興，“相公，這就是我與你說過的元家二公子?！?/br>
    元崇看向顧明淵，玉樹清風(fēng)，頷首行禮，“顧將軍，久仰大名。”

    風(fēng)忽而靜下，顧明淵面不改色，“有勞元公子送內(nèi)人回來。”

    第四十九章

    空氣忽然的安靜。

    齊和豫饒有興致的瞧著, 未免自己的表情太過于明顯，還換了個方向。

    元崇微微一笑，“我與年家大公子相熟, 也將阿語視作meimei看待，這是應(yīng)該的?！?/br>
    一句話說清了關(guān)系，元崇自然不會愿意顧明淵因此有什么誤會, 影響了小夫妻的感情。

    別人的云淡風(fēng)輕，與年錦語那自小相熟的親近感，兩種情緒交雜在顧明淵的心底，越發(fā)的奇怪。

    可就是道不明這是什么樣的感覺, 陌生又不舒服。

    “院長竟還真能請的動你?！饼R和豫這時開口，恰到好處的解了局。

    “大哥的身子好了許多, 我也是閑來無事?！?/br>
    “你要是有想法, 哪里都能去?！饼R和豫對他到書院一事，頗感意外, 畢竟他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從某種程度上，沒他們那么的俗氣。

    年錦語邀元崇到看臺坐會兒, “你們進(jìn)來說, 我讓素練給你們煮一壺茶。”

    “不了, 那邊還有事。”

    “那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