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站定，冬日夜里的風(fēng)帶著煙花的氣味，山下的燈光似乎能映照半邊天，宴道在他兩步之外單膝跪下，衣擺輕輕揚(yáng)起。

    “宴道，你可愿意成為我的眷屬。”

    “我愿意?！?/br>
    魔神的權(quán)柄對宴道來說并不算什么，曾經(jīng)他曾一次又一次的詢問自己的內(nèi)心，魔神的身份真的適合他嗎？可是答案是否定的，他有私心，他的私心很大，他并不能毫無顧忌的愛著人，身為宴道，他從始至終都是自私的。

    在意自己想在意的，喜歡自己所喜歡的，即使那些人無比崇敬他，他也只會將這一些歸結(jié)到神明的身份上。

    他不是摩拉克斯，做不到亙古不變的愛著世人，他不是合格的神，平等的愛著眾生，他的心是偏的。

    摩拉克斯劃破手掌，金色的血液順著他的指尖留下，他蹲下，直視著宴道的眼睛，用那抹金色涂抹在他的眼角。

    “契約已成?！?/br>
    隨著契約生效，屬于宴道身體里的什么東西也隨之消失了，順著風(fēng)再次回到了天上。

    之后的時間里再也不會有人之魔神，有的只有文升地斗仙君，海晏河清時期，人們也喜歡把他叫作平樂君。

    失去魔神的權(quán)柄對宴道造成的影響并不大，畢竟失去的只是一個魔神的身份，又不是割了他的腰子，活不下去什么的。

    馬科休斯也在短短百年漸漸收回了分身，直到他收回最后一個分身就是他離開的時候了。

    馬科休斯經(jīng)常睡覺，他喜歡待在宴道的身上，宴道身上屬于人的氣息很濃，就像是溫暖的太陽一樣，還帶著一股香氣，這個香氣已經(jīng)在宴道身上存在很久了，之前都還好，最近卻是越來越濃了。

    馬科休斯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離開了，但是他還是很舍不得。

    趴在宴道的背上曬太陽，宴道也不管他，任他隨意睡。

    “嚕哈?！毖绲?，你一定要記住我。

    馬科休斯清醒時扯了扯宴道身后的小辮子，認(rèn)真的囑托。

    “當(dāng)然了，一定不會忘掉你的?！?/br>
    “嚕嚕嚕……”還有歸終、摩拉克斯、魈……

    “我的記性又不像你一樣?！?/br>
    馬科休斯沒有再說話，只是笑著有往宴道的肩上爬了爬。

    對于提瓦特的生命來說，遺忘才是真正的死亡，從很久以前，從馬科休斯誕生時他就清楚的知道這一點(diǎn)，應(yīng)該說，只要被承認(rèn)的魔神，都將會漸漸意識到這一點(diǎn)。

    但是宴道，從來都不知道這些。

    第34章

    記憶到底對生命意味著什么, 有時候宴道都覺得這整個世界都是一場虛假的幻夢……

    過了不知道多少時間，花朵凋零的氣息越來越濃郁，而宴道也終于知道這股氣味是從何而來了。

    手臂上的皮膚裂開了, 竟從中長出了一朵花, 綠莖十分脆弱，白色的花瓣材質(zhì)更像是一種特殊的膠質(zhì)，如同假花一般。

    但這種花并非宴道第一次見到, 他曾在海之魔神的尸體上見過，被火燒成焦炭的身體上開出了花香濃郁的花朵，只是當(dāng)時混著烏鴉身上的腐臭味他并未聞清楚。

    宴道坐在院子里, 看著掌心出的印記，他記得自己這條命是摩拉克斯的。

    宴道看著胳膊上長出的花，沒有任何留情, 從根部將它折斷。

    血rou被撕碎的滋味并不好，對常人來說怎么也是要抱怨幾分的痛苦，在宴道這里卻好似沒有感受到一般。

    正要將手中的花燒掉，但是身邊卻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人拉住了他的手。

    摩拉克斯低頭注視著宴道，不再閑逸隨和, 那樣溫暖的珀金色中刻印著冷硬的菱形，即使是緋紅色眼尾也掩飾不住他眼中的驚亂。

    “你的生命力……”摩拉克斯拉過宴道的身體，靠近他, 將手掌貼近宴道的身體，感受著他的心跳。

    宴道看著眼前無措的摩拉克斯將手中的花遞到了他面前，面上還帶著安撫的笑容。

    “別擔(dān)心, 摩拉克斯, 你看，我會開花了?！?/br>
    摩拉克斯咬著牙, 他沒有感受到宴道身體的異樣，但是以宴道生命定下的契約卻越來越輕，契約是不會騙人的。

    宴道抬起手，摸了摸摩拉克斯耳邊的發(fā)，將他整個人攬入懷里，輕輕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的情緒。

    “你以前不是一直都問我是不是知道什么嗎，我今天跟你說說好不好?！?/br>
    宴道的臉很白很白，像是在冰涼的海水中泡了很久很久，自從摩拉克斯認(rèn)識他以來，他一直都是這樣，蒼白無力，似乎沒有任何生氣，他蒼藍(lán)色眼睛似乎有些暗淡，發(fā)呆時總會讓人產(chǎn)生他已經(jīng)死了的錯覺。

    “我知道一些事情，關(guān)于歸終、關(guān)于你、關(guān)于馬科休斯……其中有一些結(jié)局我并不認(rèn)同，但是，我似乎也沒有辦法改變?！?/br>
    “我知道?！?/br>
    被宴道抱著的摩拉克斯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幼年期，在春日溫暖放縱的氣息中曬著太陽，可是太陽也總有一日會落下。

    “摩拉克斯，你是個很厲害的魔神，是大家敬仰的巖王爺……但是，你也是摩拉克斯，是鐘離……如果有一天你覺得累了，就學(xué)學(xué)阿萍去偷懶吧……”

    “還有……別告訴馬科休斯。”

    從那天起宴道穿起了嚴(yán)實的衣服，彌怒做的那些衣服中有好幾件領(lǐng)子也很高，正好合了宴道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