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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泗封王是個大事，畢竟大秦以郡縣制立國，封王封國算是頭一遭的事情。

    只不過哪怕外界議論紛紛，大勢已定，始皇帝已經(jīng)頒布詔書，結(jié)局依舊無法扭轉(zhuǎn)，偶爾還有上書勸說始皇帝收回詔書的頭鐵怪，不過也被始皇帝一一駁回。

    而轉(zhuǎn)眼之間，蕭何樊噲陳平等人也已經(jīng)將自己身上的職務(wù)交接完畢，做好了出發(fā)的準(zhǔn)備。

    大雪之下，趙泗的府邸之內(nèi)，庭院的涼亭之內(nèi)，一行數(shù)人就著風(fēng)雪，于離別之前小聚。

    因?yàn)閺埳n等人即將離去的原因，始皇帝難得給趙泗放了個假，以方便趙泗和麾下門客告別。

    今日依舊有雪，不過比前兩天小了許多，但是風(fēng)刮的更大了。

    涼亭之內(nèi)，趙泗居于主位，一眾門客紛紛跪坐。

    每人面前的案幾之上都置好了酒水酪漿，正中央一塊大鼎滾水沸騰，里面放好了各種香料辣椒，旁邊擺滿了各種片好的生rou，有侍者在旁邊照料著鼎下燃燒的火焰，將片好的rou挨個下鍋。

    旁邊則是碩大的篝火架子，上面綁著剝皮去臟的山羊，張蒼則負(fù)責(zé)在旁邊涂上各種涂料，把控火候。

    大火鍋外加烤全羊。

    “陛下準(zhǔn)我的時間不多，離別之際，宴席卻略顯倉促，諸君不要介意?！壁w泗居于主位，舉起酒杯，滿飲一口。

    一眾門客聞聲紛紛舉杯共飲，正在烤全羊的張蒼聞聲笑著開口道：“主公既為皇室，可稱孤道寡也?！?/br>
    或許是還沒有習(xí)慣身份的轉(zhuǎn)變，趙泗向來稱我，而不稱孤道寡。

    “都不是甚么外人，沒這個必要?！壁w泗點(diǎn)頭受教。

    “諸君這一次離開，再歸咸陽，卻不知是何年月了?！壁w泗嘆了一口氣看向張蒼陳平等人。

    他們再咸陽大多沒有房產(chǎn)，因此日常都是居住在趙泗的府邸之內(nèi)接受供養(yǎng)。

    對于趙泗來說，也算是朝夕相處許久時日。

    尤其是張蒼，對于趙泗來說更有亦師亦友之情，很多時候想不明白的事情趙泗總會詢問張蒼，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內(nèi)，張蒼都是趙泗的外置大腦。

    甚至于有很多事情趙泗已經(jīng)習(xí)慣了張蒼為自己解惑，給自己指點(diǎn)方向，這給趙泗省去了很多麻煩，但是如今，他的外置大腦終究要離他而去，前往遙遠(yuǎn)的趙地。

    實(shí)際上……現(xiàn)在的趙泗比以前更加需要張蒼。

    身份的轉(zhuǎn)變和始皇帝的親近意味著什么趙泗很清楚，有些事情他哪怕不想?yún)⑴c最后也會被牽扯其中。

    這不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事情。

    可是張蒼必須離開……

    趙泗的封國需要張蒼。

    盡管在趙泗看來，蕭何陳平等人有經(jīng)天緯地之才，但到底他們還太過于稚嫩一些了。

    那可是一國之地！

    現(xiàn)在趙泗的眾多門客，真正意義上有治國經(jīng)驗(yàn)的，恐怕也唯有張蒼了。

    陳平聞聲也有些唏噓……

    “分別也未必是壞事，公子不必神傷?！标惼介_口寬慰。

    看著燃燒的篝火，陳平想起來自己那一日的決定。

    距離他被趙泗綁走，已經(jīng)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

    但是盡管過去了很久，陳平也依舊清晰的記得那一日的情景，更記得自己昔日的窘迫。

    陳平……一個破落戶罷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昔日為了游學(xué)，兄長對自己全力供養(yǎng)，以至于兄長夫妻失和，最終落得個家庭破裂的下場。

    他也忘不了自己在家里白吃白喝，自負(fù)所學(xué)，鄉(xiāng)人看自己的目光。

    毫無疑問，他是想施展自己的學(xué)問以改善現(xiàn)狀的。

    可是張蒼告訴他，秦國，命不久矣。

    陳平是個聰明人，張蒼一說，陳平就已經(jīng)看明白了。

    因此出于種種原因，陳平的才學(xué)一直沒有發(fā)揮的余地。

    如果不出意外，秦國應(yīng)該是慢慢在秦王瘋狂的壓榨之下走向崩潰。

    可是因?yàn)橐粋€人的出現(xiàn)，一切開始改變。

    趙泗……

    從仙糧仙種，到官鹽降價，陳平驚訝的發(fā)現(xiàn)，最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事情發(fā)生了。

    竟然真的有一個人能夠扭轉(zhuǎn)始皇帝的意志。

    這是陳平和張蒼的共識。

    大秦的毀滅不在于其他，而在于始皇帝，這不是仙糧出現(xiàn)就能夠拯救的。

    但是倘若有人能夠真正意義上扭轉(zhuǎn)始皇帝的意志，那一切就有了cao控的空間。

    那個時候陳平就有了出仕的心思。

    他的想法很簡單，要么秦國趕緊g，我好找工作。

    要么秦國別g，我直接在秦國工作。

    他只是想登上一條相對平穩(wěn)的船罷了。

    就在他還在猶豫，和張蒼探討是不是要出仕的時候，趙泗，替他們做出了選擇。

    他和張蒼一塊被綁了，在猶豫之際，被迫上了賊船。

    而現(xiàn)在啊，一切都好起來了。

    他和兄長的消息沒有斷，從他成為趙泗的門客以后，最直觀的就是經(jīng)濟(jì)條件的寬裕。

    因?yàn)樗幕厝サ慕疸y財物，大哥又娶了一個媳婦，今年來信，還添了一個孩子，他也多了一個侄子。

    家里的情況大幅度扭轉(zhuǎn)，昔日對自己惡語相向的嫂嫂，現(xiàn)如今也十分后悔，正在祈求自己的大哥復(fù)合。

    一切都變好了，在他和張蒼一同認(rèn)定大秦多半已經(jīng)無力回天的時候，一個新的未來，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了。

    “其實(shí)我還是很好奇，臣彼時并無半點(diǎn)名聲，公子是如何就把我捉去了？”陳平笑瞇瞇的問道。

    陳平一開口，其余人也笑瞇瞇的看向趙泗。

    不光陳平好奇，其他人也好奇。

    “照理來說，我藏的隱蔽，又有族人為我遮掩，連師兄都不知道我的行跡，我也好奇，公子是如何知道我就藏匿于家內(nèi)的？”正在烤羊rou的張蒼也笑著開口問道。

    趙泗聞聲搖頭失笑：“都說了，我善于相人嘛。”

    “至于先生的藏身之地我如何得知，這恐怕就得從我出海之時說起來了……”趙泗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

    “要是沒點(diǎn)手段，我如何能夠帶著一群孩子奪船出走，出海歸來？”

    “莫不是方士之術(shù)？”張蒼笑瞇瞇的問道。

    “差不多差不多……”趙泗擺了擺手。

    周遭人清楚趙泗肯定藏著秘密，不過大家都是聰明人，因此也并沒有多問。

    雖然確實(shí)很神奇，但是，無所謂。

    至少對他們來說是天大的好事。

    最起碼，趙泗麾下這么多門客，大部分都屬于社會的底層，倘若不是趙泗，他們現(xiàn)在還困在鄉(xiāng)里之間，前途迷茫。

    一眾人有說有笑，新加入的韓生則在旁邊臉上帶著笑容緩緩傾聽。

    韓生是新加入的，加入當(dāng)天就和張蒼他們碰過面了。

    經(jīng)過簡單的自我介紹，大家也算認(rèn)識，再加上韓生出身也比較差，才學(xué)也確實(shí)不錯的原因，盡管并非被趙泗綁來，但也勉強(qiáng)算是得到了認(rèn)同。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

    他們前往趙地赴任又不會帶韓生。

    “公子封國于趙地，官吏屬人的任命不需要再經(jīng)過咸陽……”閑聊許久，張蒼終于說起來了正事。

    無非就是問問趙泗對于趙國的人事安排。

    畢竟雖然趙泗說過這些事情全部聽張蒼的安排，但趙王終究是趙泗而非張蒼。

    “羊熟了……”面對張蒼的詢問趙泗視若無睹，只是指了指烤的焦黃的羊rou。

    “香！先生的手藝到底是好的，聞之開懷，想來諸君都已經(jīng)等不及了?！壁w泗笑著起身掃過跪坐的眾人。

    很顯然，張蒼剛剛開口言及趙國官吏屬人安排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意動。

    那可是一國之地的政府班子啊……

    只要趙泗開口蓋印，他們頃刻之間就可以成為卿大夫。

    他們都是趙泗的元從，也是趙泗最親近的人，一步登天就在眼前。

    一個國家的職務(wù)擺在面前，誰不動心？

    “主公……”張蒼笑著搖了搖頭。

    “請先生分rou作食！”趙泗看向張蒼認(rèn)真的開口說道。

    轉(zhuǎn)而將自己面前的刀具送到張蒼面前。

    張蒼聞聲，心頭莫名一震，再看向趙泗，只見趙泗眼中的目光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蕭何陳平等人聞聲，看了看趙泗，復(fù)又啞然失笑。

    張蒼看著面前堅(jiān)持的趙泗，看著遞到自己面前的刀具，看了一眼烤的流油的烤全羊，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毫無疑問，張蒼是深明明哲保身之道的人。

    同時也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東西的人。

    聰明人大多如此……不為感情而動搖，不因利益而改變自己的目標(biāo)。

    故而哪怕始皇帝對他萬般重視，看透了始皇帝的性格，看透了秦國的未來以后，張蒼該跑路還是跑路。

    哪怕趙泗說了許多次，趙國之事他皆可自決，張蒼依舊不會顯得倨傲。

    張蒼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