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一秒，她拿出了其中唯一一瓶開封的沐浴露。

    那是男士的，應(yīng)該他用的，冷杉木的味道，很淡卻很好聞。

    浴室里寂靜無聲。

    季換瀾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她跟在父親身邊多年，即便沉重的學(xué)業(yè)與其他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很多，但父親從沒有讓她吃過苦。

    照顧人，僅第二次。

    第一次是回國照顧快要不行的父親。

    以防被唐嵐當做利用品，父親嚴令禁止她回國，所以在父親去世的前一天，季換瀾才回來。

    水放好了。

    季換瀾轉(zhuǎn)過身，壓根沒看沈熄的臉，作勢要給他脫衣服。

    而一雙微暖的手掌擋住了她。

    女人抬起水霧繚繞的眸子。

    她之前就想說，沈熄的眼睛比她的還要漂亮，像是竹林里被雨水沖刷過的黑石，明亮又深邃。

    “你沒必要委曲求全的照顧我，這不在你的責任范圍內(nèi)。讓觀棋來吧。”

    季換瀾突然打了顆直球：“你打算在某個時刻跟我離婚？”

    這個問題太突然，莫名其妙的讓他的心墜了下。

    第5章 同床異夢

    他注視著女人深不見底的眸，“沒想過?！?/br>
    季換瀾垂眸笑起，有意無意的碰了碰他的手背，“所以照顧你，是我的責任。”

    沈熄瞳仁里的變化季換瀾沒看見。

    因為她在忙著幫沈熄脫衣服。

    本就是夫妻，以后也會同床而眠不知多久，這種事無法避免。

    根本不需要害羞。

    直到她把僅剩底褲的沈熄一點一點t挪到浴缸中時，季換瀾才開口：“沈熄?！?/br>
    男人下顎有些發(fā)緊：“嗯?！?/br>
    季換瀾看著他身上的疤痕，目光忽明忽暗：“怎么弄的？”

    沈熄也沒有隱瞞：“前兩年留下的?！?/br>
    也就是沈家發(fā)生巨變的時候。

    “告訴我名字？”

    季換瀾的手入了水，輕輕落在了沈熄的小腿上，做著觀棋寫下的那些按摩動作。

    她坐著一把小凳子在墨石色的浴缸旁，一雙美腿交疊著，即便給人按摩，她的舉止姿態(tài)也仍舊優(yōu)雅充滿貴氣。

    沈熄挪開目光，喉嚨輕微滾動。

    沒等來答案，女人發(fā)出聲音：“嗯？”

    沈熄閉眼，竟當真報了名字：“五叔、八叔、還有沈爍?！?/br>
    季換瀾給他按摩的時候，沈熄是沒有感覺的。

    可他就是覺得不自在，上半身都在緊繃著。

    季換瀾看遍了他的上身，很壯，肌rou不是若隱若現(xiàn)，是切切實實印在那里的。

    如果他的腿沒有壞掉，他一定是非常耀眼的。

    對于優(yōu)秀的人，無論男女，季換瀾都有敬佩之心。

    她停了手，忽然去觸碰沈熄身前的那些疤痕。

    手腕倏地被人攥住，有些痛。

    季換瀾抬眸，媚眼如絲，“不讓摸?。俊?/br>
    沈熄只是看著他。

    季換瀾皺眉，“松開我，痛?！?/br>
    那些柔軟的聲音，竟真的讓沈熄松了手。

    季換瀾繼續(xù)覆蓋上那些還泛著粉紅色的疤痕，“這條有些深，落在了心口上。誰弄得？”

    “八叔?！?/br>
    沈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季換瀾問什么他就答什么。

    季換瀾默默地重復(fù)了一遍八叔的稱呼。

    “還有呢？”

    沈熄一一告訴了她哪條傷痕來自于具體哪些人。

    季換瀾隨后沒再說什么，繼續(xù)替他按摩雙腿。

    觀棋在紙上寫過，要按摩滿半小時，還要針灸刺激xue位。

    按摩時間到了，季換瀾額頭上布了一層香汗，她也沒在意，拿著浴巾給沈熄披上。

    然后——

    “季換瀾！”

    季換瀾沒吭聲。

    直到被她抱著送到床上，沈熄的臉色都還是陰沉的。

    季換瀾喘了好幾口氣，“幸虧之前在健身房專門練習(xí)過臂力。”

    沈熄：……

    歇息片刻，季換瀾翻找出床頭柜里針灸需要用到的針。

    沈熄看她：“你會嗎？讓住家醫(yī)生來。”

    “我會。觀棋寫了?！?/br>
    觀棋寫了幾個xue位名字，她都知道。國外生活多年，父親在她身邊留了兩位老中醫(yī)照看身體，這么多年倒也把那些皮毛也學(xué)了個七七八八。

    沈熄有點驚訝她接觸面如此廣泛，于是竟真的默許她動手來給自己下針。

    如果她有一丁點別的心思，他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再站起來了。放在從前，除了觀棋，沒有人能碰他的雙腿。

    也不知怎么，看著季換瀾的側(cè)臉，沈熄就是沒有阻止。

    下針的過程中，季換瀾垂著眸：“腿是怎么弄？”

    說到底他們已經(jīng)是夫妻。

    沈熄沉默須臾。

    “沈燼?！?/br>
    季換瀾并不知道沈燼是誰。

    “已經(jīng)死了?！?/br>
    她挑挑眉，點了下頭，了然于心。

    很快，一包針都下了去，季換瀾對自己的作品很滿意。

    “我去洗澡了。”

    浴室門再一次關(guān)上。

    沈熄望著那道門，久久都沒有回神。

    半小時后，季換瀾出來了。

    她居然也沒有太多遮掩，穿著自己帶來的薄紗睡裙，“可以拔針了吧？”

    閉眼的沈熄徐徐睜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