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洞府，丹闕吃著冰糖李子，再三叮囑梵幽。

    “你可真是半點(diǎn)機(jī)會不給她啊。”梵幽托著下巴看她，“不過這樣也好，省得關(guān)系深了，她對你生出非分之想?！?/br>
    “能有什么非分之想？”丹闕沒好氣道，“她若真是皇族，日后定會大婚生子，延續(xù)血脈。你給我講過故事，那些斷袖分桃、有磨鏡之癖的君主，全都在史書上挨罵呢！”

    “誰知道呢，那孩子也年輕，指不定真是個(gè)……”梵幽話說一半，見丹闕面色頓沉，立刻止住，趕緊道歉，“嗐，怪我多言！不提她了，你快吃李子！過兩日我再帶你去摘山楂果?！?/br>
    “長山楂果的地方，那孩子不會去吧？”丹闕問。

    “絕對不會去！那可是我的神秘果園，她根本不知道在哪，那群跟她關(guān)系好的小妖精也不知道！”梵幽拍著自己保證，“你不用擔(dān)心偶遇她壞了心情！”

    她信誓旦旦，然而兩日后的清晨，丹闕一走進(jìn)種著山楂樹的果園，便聽到了熟悉的葉笛聲。

    與那日黃昏不同，這回的葉笛聲婉轉(zhuǎn)而凄涼，如泣如訴，也不知軒憬吹奏時(shí)在想些什么。

    但這不是重點(diǎn)。

    “你不是說她根本不知道果園在哪嗎？”丹闕扭頭問梵幽。

    卻見梵幽也傻了眼，瞠目結(jié)舌，抬起的手指著園中，張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

    丹闕輕嘆一聲，但并未轉(zhuǎn)身離開，而是拉著老友大步上前。

    她可喜歡吃山楂果了，親自摘山楂果也別有一番趣味，實(shí)在不想以后再來時(shí)，又被某人掃了興。

    第13章 服毒

    關(guān)于軒憬為何會出現(xiàn)在梵幽的“神秘果園”，丹闕并不打算細(xì)究，也不想知道原因。

    她只希望能盡快把人趕走。

    不過她還沒開口，就聽梵幽毫不客氣地吼道：“喂！是誰膽敢擅闖我的果園？！”

    梵幽遠(yuǎn)比丹闕火大。

    她先前才保證過阿景絕對不會進(jìn)果園，誰知一帶丹闕來，就見那孩子正站在山楂果樹下吹葉子。

    這無異于往她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葉笛聲停，一身白衣、頭戴帷帽的少女很快出現(xiàn)在她們眼前。

    軒憬并不是第一天來這里。

    這幾日，她思念丹闕但又不能見丹闕的時(shí)候，就會悄悄跑來這里吹葉笛，回憶上輩子她們一起摘果子的往事。

    前世那時(shí)，她雖不識得草藥，果子品質(zhì)的好壞還是辨認(rèn)得出的，摘了一小筐新鮮飽滿的山楂果，滿心期待梵幽給丹闕做冰糖葫蘆吃的時(shí)候，自己也能嘗上幾顆。

    除卻山楂果樹，附近還有不少板栗樹。

    但她從沒見過板栗處理前的模樣，對著地上的綠色“刺猬”干瞪眼，試圖用劍氣破開綠刺，可又把握不好分寸，還把板栗rou破得粉碎，白白浪費(fèi)不少。

    見她尷尬，梵幽在一旁笑得很大聲。

    之后丹闕便耐心將板栗的特征、生長環(huán)境和藥用效果都與她講了一遍，又帶她打下不少栗，夜里飯桌上，還添了一大碗噴香的板栗燉雞湯，以及一碟剛送來的冰糖山楂。

    ……依照她的記憶，深秋之前，丹闕和梵幽都不會來此，沒想到今世她們竟會提前撞上。

    念及此，軒憬面上很快擺出一貫的微笑，內(nèi)心卻十分苦澀。

    她又要被趕走了嗎？

    “是我，梵幽jiejie！”在二妖面前站定，軒憬拱了拱手，歉意道，“我見此處并未設(shè)結(jié)界或屏障，加之睹物思人，情不自禁就走了進(jìn)來，但并未動一葉一果。是我無禮，還請jiejie高抬貴手，饒恕一二！”

    “情不自禁就走了進(jìn)來？你還真是心大??！”梵幽皮笑rou不笑，“所幸你今日進(jìn)的是我的果園，萬一不小心闖了脾氣暴躁的大妖領(lǐng)地，只怕要挨一頓打！”

    “梵幽jiejie教訓(xùn)的是，下次我定會提前問清楚。”軒憬賠禮罷，抬頭看向丹闕，眉毛微微下撇，“好巧，丹闕jiejie也在，又讓jiejie看笑話了?！?/br>
    丹闕莫名覺得，她對自己說話的語氣有些微妙，比起對恩人的尊敬，似乎還摻雜著別的什么感情，就連那客氣而疏離的笑容也鮮活了起來。

    “趁我還沒動怒，趕緊走！別嬉皮笑臉的！”梵幽沉著臉趕人。

    軒憬卻沒動，捏著那片葉子，堅(jiān)定道：“我愿每日都來照顧果園，只求jiejie允許我待在此處！”

    不等梵幽拒絕，她又道：“此處諸景，令我想起故鄉(xiāng)最為重要之人，故才情不自禁留步，吹曲緬懷。我曉得自己無禮在先，但也想爭取一二！”

    偌大峨影山，能讓她頗為懷念的地方并不多。

    如果她每去一處，就被趕走一次，那她遲早哪里都去不了。

    見不到丹闕尚能忍耐，可她不能連片思念之地也沒有！

    “你這人——！”梵幽磨了磨后槽牙，卻并未發(fā)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丹闕。

    自古有“狐死必首丘”的傳聞，梵幽頗為尊重狐族一代代傳下來的習(xí)慣，無論何時(shí)都不忘本、念舊思鄉(xiāng)。

    軒憬提出的請求，她甚至能共情，也因此無法狠下心趕人走。

    但如果留下這孩子會讓丹闕難受，就是另一回事了。

    對梵幽而言，人族畢竟是外來客，即便這孩子有再多難以啟齒的遭遇，也比不得與她相依為命長大的丹闕。

    沉寂片刻，丹闕終于開口：“你若‘情不自禁’入了別的妖族領(lǐng)地，也打算靠嘴皮子爭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