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就在她打算讓店主暫時將這個收回去的時候，她的身后卻傳來了一陣深沉的嘆息。

    那聲嘆息中似乎包含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無奈感，然后，站在小魚身后的人輕聲說道，“我給她付吧?！?/br>
    小魚忍不住回過了頭，然后她就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指一瞬間變得冰涼，大腦也仿佛一片空白。她吞了吞口水，覺得手腳都有些發(fā)麻。

    怎……怎么會？怎么可能？

    她的思緒一片混亂，原本因為殺氣浸潤而變得格外冷冽的眉眼，因為慌亂和不知所措，而變得有些可憐了起來。

    但是站在她對面的人，卻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也許是因為已經(jīng)在小魚沒有轉(zhuǎn)身的這段時間調(diào)整好了，也可能是因為太過詫異與欣喜到了一定程度，所以什么驚異的表情也做不出來了。

    他只是安靜的站著，用那雙平靜的，紫色的眼睛注視著小魚，然后，聲音低沉的對她說，“小魚，大家都在找你?！?/br>
    “……”小魚差一點就露出想要哭泣的表情，但她還是極力忍住了，她的手指攥緊了自己的一角，聲音軟綿的不像自己。

    “藥研……”她輕輕的喚出了對方的名字，覺得自己的手指都在微微的顫抖。

    她想了很久，實在不知道該和對方說些什么，最終也只能小小的說了一句對不起。這種態(tài)度讓藥研覺得有些焦躁，他忍不住向前跨了一步，但是小魚卻像是受了驚嚇一樣，慌慌張張的向后退去。

    “別……別過來，藥研，不可以靠近我?！彼呀?jīng)墜入了泥沼，也不打算直視光明了。藥研卻并不聽她的，他速度極快的一把上前抓住了她，然后將店主遞過來的小雪人揣在兜子里，聲音平穩(wěn)的說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說?！?/br>
    回去？

    這個詞對于她已經(jīng)有些過于陌生了，她難得來了些力氣，從藥研手中掙脫了出來。

    “可是，我已經(jīng)回不去了?！彼J真的說道，臉上皆是楚楚可憐的味道，“你應(yīng)該看到的，我已經(jīng)暗墮了?！?/br>
    藥研才不會被她這種表情糊弄過去，他想也沒想的再度拉住了小魚的手，將她帶出了店鋪。

    外面的風(fēng)似乎更大了，安靜站立在白雪之上的人，緩緩的回過頭來，他一向平靜的神色在看到小魚的瞬間似乎有了些變化，但是很快就恢復(fù)了正常。

    他一步一步的朝著藥研和小魚走來，卻又在小魚面前停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

    “小魚”他用特有的悠長韻調(diào)念出了小短劍的名字。

    小魚更害怕了，即使過了十年，她也依舊可以通過面前江雪左文字的神色判斷出對方的心情。

    他很生氣——雖然他從來也不高興，但是現(xiàn)在看起來要更加生氣一些。

    “江雪殿……”她眨了眨眼睛，覺得想要立刻躲起來，但偏偏周圍并沒有什么能夠作為躲藏之地的地方，更何況她還被藥研抓著。

    江雪的氣息一如冬雪般冷寂，他淡淡的看了小魚一眼，繼續(xù)問道，“你去哪了？”

    “就是……隨便轉(zhuǎn)轉(zhuǎn)……”小魚完全不敢把自己孤身一人深入戰(zhàn)場的事情告訴對方，只能含含混混的這樣回答，她到現(xiàn)在都不明白，為什么會被自己的同僚抓個正著。

    她明明躲的那么努力，這一次，也不過是觸景生情的走了個神而已。

    藥研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些什么，他微微松開了手，淡定的回答道，“我們每個冬天都要到這里來一趟，因為亂說，說不定哪一天，你會回到這里看看，事實證明，他是對的?！?/br>
    “每年冬天？”小魚忍不住抬起了頭，她嘴唇微微顫了顫，最終還是十分痛苦的再度別過了頭。

    “何必呢，你看，我已經(jīng)暗墮了，不可能在回到本丸了，無論是你們也好，還是時之政府也好，都不應(yīng)該和這樣的我有太多的牽扯了?！?/br>
    江雪似乎微微一怔，他和藥研對視了一眼，半晌，藥研再度平靜的開口問道，“你改變歷史了嗎？”

    “誒？”沒想到對方會突然這么問，小魚的大腦空白了一瞬，她緩慢的搖了搖頭，低聲說了一句沒有。但是，她在仔細思考了一會兒之后，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但是，我確實是想要改變歷史的?！?/br>
    “那為什么，你沒有做呢？”

    為什么，還能為什么？

    她本來都屈從于神樹的誘惑，打算在宴會廳中拔出劍來，但是……但是她想到了本丸的刀劍，背負著沉痛過去的，她的同僚們。

    不過是因為這樣做他們會不高興而已。

    但是已經(jīng)晚了。

    她已經(jīng)拋棄了光明，墜入了黃泉。

    遠處傳來了紛亂的腳步聲，亂金色的長發(fā)被陽光照映的閃閃發(fā)亮，他腳步不停的奔了過來，然后一把抓住了小魚的肩膀，臉上露出了氣鼓鼓的表情，“真是的，你究竟去哪里了！知道我們有多擔(dān)心嗎？！”

    他的語氣依舊熟稔，仿佛小魚消失的并不是十年，而是幾天。但是這也沒有什么錯，畢竟在付喪神度過的漫長歲月中，十年也不過是一瞬間。

    小魚很久沒有聽到亂這樣的指責(zé)了，按照以前的記憶，他語氣雖然很兇，但更多的像是在撒嬌。

    但是這一次不同，小魚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于是她笨拙的抬起了手，僵硬的拍了拍亂的頭，但是亂沒有哭，小魚卻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