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過咖啡，沒有喝而是放在了桌子上, “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 對我有什么好處？”

    燕楚雪沒有馬上回答, 而是從桌下拿出另一份協(xié)議，推到他面前。

    “如果你能幫我找回全部記憶的話，我可以給你復活卡。”

    “從我復活后開始，我就一直在尋找我的復制人，將他們殺死后才能找回一部分記憶, ”他抬眼看向封芷北，紅色的眼睛里不帶一絲情感。

    “幸福大學里的燕景明很特殊, 如果b-367沒有說謊的話，他是在我復活很久之后才出現的, 所以我更傾向于他并不是復制人, 而是將我的一部分靈魂禁錮住的容器?！?/br>
    封芷北閱讀著燕楚雪遞給他的協(xié)議, 看似無意道：“所以你和b-367也沒那么熟啊，這么提防?！?/br>
    “在荒野，沒有完全可以相信的人和事?！?/br>
    燕楚雪的手指敲擊著桌面，“不過，你可以多相信我一點，畢竟我們共享著同一份記憶?！?/br>
    封芷北將目光從協(xié)議上收回。

    “先把你知道的、關于這個游戲的一切告訴我，我再告訴你我的記憶?！?/br>
    他又掛上了平時那副營業(yè)式微笑。

    燕楚雪敲擊桌面的動作停止。

    他歪著腦袋看了半天封芷北，像一只觀察人類的烏鴉。

    “我目前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剛復活時，我記得荒野處于一個非?；靵y的局面，那時候除了副本會死人，各個公會之間也會互相競爭，經常今天你家死一個，明天我家死一個?！?/br>
    “當時關于荒野還有一個說法，它是有靈魂有神志的，不斷將人類拉進來是在尋找什么……”

    說到這里，他輕笑一聲：“這個游戲的bug很多，經歷了無數次版本更新后才勉強變成現在的樣子，和諧、穩(wěn)定，除了副本會死人?！?/br>
    “聽起來有點自相矛盾，一方面不停抓人放到副本里找死，一方面又遏制玩家之間互相傷害?！?/br>
    封芷北評價。

    “沒錯，所以我有另外一個想法?！?/br>
    燕楚雪拿起咖啡喝了幾口，“它不是在找什么，而是在學習替代，就和b-367說的小白鼠理論一樣，觀察、學習，最終達到它想要的目標?！?/br>
    封芷北：“想法挺好，ai統(tǒng)治人類是吧?！?/br>
    他向后靠在沙發(fā)上，“那還有副本的問題，荒野不停讓人們下副本是為了觀察學習，那人類自己下副本是為了什么？”

    “游戲脫離的機會，可以重新回到現實?！?/br>
    燕楚雪回答完后才想起什么：“不過這個對你好像不適用。”

    “……謝謝你提醒我死了這個事實?！?/br>
    黑發(fā)男人朝他笑了笑：“不過沒關系，我的復活卡足夠多，夠你在這里活好久。我的訴求只有一個，在副本里幫我找到我的復制人，盡可能殺死他們，殺不死的話就告訴我在哪個副本，我親自過去殺?！?/br>
    封芷北低頭思考著。

    從死后來到這個游戲世界，他只想享受當下，盡可能將這些偷來的時光過得有意思一點。

    兩份協(xié)議擺在他面前。

    b-367的那份，要求他盡可能將每個副本核心都銷毀，給他的好處是各種高級道具和親自幫他開掛，這樣就能逃避副本的一些限制規(guī)則。

    好，游戲副本里的外掛有了，副本體驗上升。

    燕楚雪的那份，要求他將所有遇到的燕楚雪復制人都殺死。在協(xié)議生效期間，燕楚雪負責他的所有日常開銷和道具購買，并且提供住所，必要時還可以和他一起下副本，解決一些麻煩。

    好，副本外的基本生活也解決了，生活質量上升。

    封芷北抬眼看向燕楚雪：“我可以告訴你關于燕景明的一些事情，但就像你說的，記憶是不真實的，我不能保證我說的完全正確。”

    “還有，這里有沒有類似心理診療室的，”他補充，“我沒病，就是之前一直都有固定一段時間去找心理醫(yī)生談談的習慣。”

    燕楚雪點點頭：“我知道，但這里沒有，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找一些治療類的玩家?！?/br>
    封芷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他這個習慣追溯到十四歲，那時候燕景明作為他的家庭教師，已經與他相處了接近兩年。

    他清了清嗓子，靠著模糊的回憶拼湊出燕景明大致的形象。

    -

    封芷北被接回封家差不多是剛上初中時的事情。

    從外面被認回來的私生子，瘦弱又干巴，對所有姓封的都抱有敵意，像一只不信任人類的流浪貓。

    燕景明就是那個時候來到封家的。美名其曰“家庭教師”，實際上是封家懶得花精力管，所以把他丟給這位家庭教師。

    “關于他的回憶可不怎么樣……”

    封芷北聳聳肩。

    剛開始他們相處的很好。畢竟是十幾歲的少年，生性活潑好動，很快便放下戒備。

    然后燕景明的做法就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在我十四歲那年，拿著我馬上要投比賽的設計作品原地消失，順便一提，那個比賽我準備了整整一年。”

    封芷北滿眼“看你怎么解釋”。

    燕楚雪哽了一下，這次他眼里帶著真切的迷茫：“我怎么不記得有這事？我記得是封家把我辭退了的?！?/br>
    封芷北抬了抬下巴，“看吧，口徑不一了?！?/br>
    他冷著臉：“事先和你說好，燕景明是我名義上的老師，但我從來沒把他當老師看，特別是他突然消失以后。所以你別想著打感情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