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杯酒的含章眼神有些水汪汪的，臉也有些酒意。

    “我知道！”

    說完，含章還伸手“啪啪”的拍了拍草魚的肚皮。

    “都是魚嘛?！?/br>
    最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龍君大人絲毫沒有猶豫的應(yīng)允了含章一同去布雨的要求。

    當(dāng)然，也可能是急于證明，他與眼前這條直翻白眼的大草魚不一樣……

    不過誰說得清呢。

    第23章

    夜將盡了，一桌的酒菜也已經(jīng)涼透。

    李孟津把要與草魚吟詩作對(duì)的含章拎回了床榻上的被窩中，而后轉(zhuǎn)身便要走了。

    只是含章依舊沉浸在內(nèi)心融融的歡意中，他穿著中衣躺在被窩里也睡不著，索性問起身的男人。

    “你要走啦?！?/br>
    李孟津聞言，又停步倚在了含章的塌邊的帷帳一側(cè)，低頭沉沉的看著窩在錦被里頭，亮著一雙眼睛的人。

    這人將自己給他的每一件東西都小心的塞在枕頭下，此刻一亂動(dòng)，那些珍寶便從枕頭下現(xiàn)出來，就連那塊鮫紗，也被小公子從枕邊抽到懷抱里，如今一股腦的抱著。

    “謝謝你哦?！?/br>
    李孟津挑眉。

    含章看不清男人背著燭火的臉，就叫他沒那么羞于表達(dá)心意。

    桌上的燭火“啪”的一聲發(fā)出輕響，映著屋中兩人的影子。

    含章則懷捧著珍寶繼續(xù)緩緩的說。

    “小妖怪們都很好，你，你也很好，能遇到你，我好開心?！?/br>
    仿佛他多年晦暗的苦病年華，就是為了在那夜等來這一條墜入人間的龍。

    李孟津看著滿臉意足望著自己的含章，沉默了半晌，他才緩緩點(diǎn)頭。

    “我也如此?！?/br>
    含章聽完，就連聲音都軟了下來，“你也高興遇見我？”

    “嗯?！?/br>
    雖然只是一個(gè)字的回答，但含章依舊興奮的紅了臉，他抱著鮫紗與小寶物翻過身去，而后又翻回來，只抬臉對(duì)著床前的人傻笑。

    天快亮了，燃了一夜的燭終于燒盡，只是兩人仍舊一個(gè)不睡，一個(gè)沒走。

    兩人就這樣平靜的待在一起好一會(huì)兒，直到遠(yuǎn)處從縣衙那邊傳來三聲嘹亮的雞鳴。

    含章忽然“噗嗤”一聲笑了，“我們鎮(zhèn)的縣令大人也起了呢?！?/br>
    李孟津想起那只七色錦雞，便也笑了，然后給含章講縣令的來歷。

    “他從前被獵人抓了，因緣際會(huì)之下，被路過集市的當(dāng)?shù)乜h丞救下，只是沒等報(bào)恩，那縣丞便老死了，于是錦雞索性自己就做了個(gè)縣令，多年下來，也算造福一方?！?/br>
    含章拄著下巴聽故事，只是明顯龍君大人的故事講得并沒有池子里那只王八那樣豐富多彩，他只說個(gè)因，再說個(gè)果，便算是看完了一個(gè)妖怪的一生。

    可小公子依舊滿足的不得了，男人的聲音很好聽，沉沉的，還帶著古時(shí)雅言一般的韻尾，像是響在自己心底一般。

    在這樣緩緩的音調(diào)中，含章才終于抵不住困意，不知不覺垂下了眼皮，埋首在柔軟的鮫紗中。

    龍君也不再說話，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燃到只余一桌紅淚的蠟燭，就一揮手，拿出一顆拳頭大的夜明珠，隨手?jǐn)[在了燭架上。

    而等含章午后再醒來，屋內(nèi)只余那人身上的些微的氤氳香氣，還有燭架上映著日光瑩瑩彩彩的夜明珠了。

    太陽還沒落，含章往窗外望去，依舊還是白日的好光景，桌上的殘宴也被小福收拾干凈了，屋子里明朗又清靜。

    含章有些懊惱自己太貪睡了，不知道有沒有錯(cuò)過去布雨的時(shí)辰呢？

    于是他只穿著柔軟的中衣便跑到院子里，扒著花池問小妖精們。

    “下雨了么？你們大人下雨了么？”

    幾個(gè)小妖從荷葉下邊探出腦袋，都搖頭，“沒，沒下雨，天晴著呢。”

    于是含章這才放下心，又被從旁屋出來的小福叫回去穿外衣。

    “少爺，初春的細(xì)風(fēng)最冷人了，吹骨不吹人，可仔細(xì)著自己的身子，著涼了怎么說?！?/br>
    小福邊給含章穿衣裳邊嘮叨，其實(shí)他心里也有些虛得慌，院子里總是有種種異象，但少爺沒同他講，他便也什么都不說。

    就比如，昨夜那一大桌子酒菜，怎么清早只剩個(gè)盤子底了，那可是四五個(gè)人的菜量。

    又比如，少爺屋里總是莫名其妙的多出好些珍貴到自己都沒見過的物件。他今早晨給含章疊被，那瑤瑤曼曼鋪了一榻的奇珍布料，小福都不敢伸手碰，深怕自己手粗給刮壞了。

    還有燭臺(tái)上多出一顆那么大的珠子，天光不亮的時(shí)候小福也上眼看了，那東西熒光透亮的，是個(gè)寶物。

    開始小福還以為這些東西是大少爺給小少爺買回來的，而隨著這些玩意越來越多，就連這個(gè)小廝，也隱約的知道，蘇府應(yīng)是買不起的。

    但看著日漸精神的少爺，小福便嘆了口氣，只要他少爺越來越好，也就成了。即便再如何，也比少爺整日病得直咳血要強(qiáng)。

    含章也看著在自己眼前忙活著給他穿衣裳的小福，小福心細(xì)得很，但他依舊什么也沒問自己，看見了什么也只是背過身自己喘口氣，氣喘勻了，再回頭，又跟什么事都沒有一樣了。

    含章心里領(lǐng)情，但這些精精怪怪的事情，也不好對(duì)他說，小妖精們也謹(jǐn)守著與凡人的邊界。

    于是小公子笑著伸出手，把手按在正低頭給自己認(rèn)真掛玉佩的小福發(fā)髻上，使勁兒揉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