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池面夜風,廊前側影。 一切因緣際會,自有定數(shù)。 忽而他喉嚨下的緊要處有些癢,抬手去摸,但心思紛亂,便沒當一回事。 第21章 天都亮了,含章依舊睡得美滋滋的,他正做著美夢,夢里的男人終于有了臉,英俊的叫人不敢逼視。 胥見心在外頭躲了一宿,好不容易等天上烏云散盡,小公子院子里駭人的氣息也不見之后,他才敢拖著再次受傷的軀體跳墻回了蘇府。 可一進屋,扒在床邊一看,就見蘇含章在夢里笑得一臉春意盎然的模樣,他登時氣不打一處來。 心道,好啊你,老子忙前忙后的給你收拾爛攤子不算,還得叫你那大妖怪揍上一揍,你倒好,做春夢吶!這個美。 于是胥見心二話不說,伸手從桌邊抄起涼茶壺,先是“咕隆隆”灌了幾口解渴,而后鼓著腮幫子,叉著腰,朝含章就是一噴。 含章被這么一激,當即就胡亂坐起身來,大喊,“發(fā)大水啦?” 可見幾日前東海決堤的場景深入小公子的內心。 等含章看清自己是在家中的床榻上,才放下心,轉臉看著床前假道士手中正拎著的茶壺,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 “你就不能換一種方式叫我起床么?!?/br> 胥見心嘿呦一聲,“老子倒是想呢,只是胳膊都快被打斷了,哪騰得出手啊?!?/br> 但含章心情好,不跟他計較,起身徑自去洗臉。 只是手一粘床,就感覺身下躺著的床單格外柔軟,低頭一看,是一塊流光溢彩鋪滿了床鋪的煙藍紗料。 含章一愣,但來回思量,這樣貴重的不似人間所有的東西,定然,就是那人給自己的了。 “看什么,是鮫紗,整個東海都不一定有這么大一塊,不愧是龍君,真有錢?!?/br> 含章默默起身,把這么個寶貝好好的疊了起來,而后珍惜的放在了枕邊。 洗著臉,含章才想起來問,“我睡了多久?!?/br> “算今天六天了?!?/br> “什么!” 胥見心被他喊得直震耳朵,真是看出這小公子中氣足了,可見他這一身的龍涎龍息沒白來,沖得很,別說妖怪,就連他個道士都不敢碰含章,不然心里瘆得慌,也只有含章自己不知道。 “糟了,我爹我哥!” “我說你要在屋里避爛桃花,索性還沒拆穿?!?/br> 含章這才松了一口氣,這回他看狡猾的胥見心都覺得他面善了。 “那,還是多謝你?!?/br> 胥見心也不白幫忙,他一臉jian笑的獅子大開口,“我也不多要你的,喏,那鮫紗,你給我剪一塊唄,巴掌大就行!” 含章咬牙,手里端著洗臉水,索性一盆子都潑向胥見心,“我給你個大巴掌還差不多?!?/br> 插科打諢之間,兩人都沒有提及那日東海的一切,直到含章去了正院,他哥不在,他爹說是因為洪水之后,很多人得病,蘇大哥去cao辦粥棚藥湯了。 含章當即變了臉色,回來便急問胥見心,“大水不是被龍君止住了么,怎還會如此?!?/br> “這才哪到哪,要不是那位大人現(xiàn)身的及時,人間早就成為一片澤國了?!?/br> 就連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津水之君,還是很配得上天下眾水之源的稱號,這種程度的大妖,和神明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了,只差一道虛無縹緲的龍門而已。 含章嘆氣,換了一身利落的衣衫后,也往城門口走去。 “干什么去啊。” “去幫忙,你不去?” 胥見心搖搖頭,“我還有旁的事情。”東海之中那萬萬的尸身殘骸,他身為一個有道統(tǒng)的道士,還是要查的。 含章與胥見心暫時告別,又給他準備好了眾多盤纏后,小公子才安心去鎮(zhèn)門口幫忙。 瓊林鎮(zhèn)口,含章與早就在這里幫忙的小福一起拿著藥碾子軋藥,又看著不停忙碌著添水添藥的大哥,還有排著長隊等一碗藥湯的百姓。 多年不出府門,錦衣玉食的小公子,第一回親身體會到了“人間疾苦”四個字。 不論是鎮(zhèn)中的人,還是外鎮(zhèn)聞訊而來的,蘇家的藥攤子與粥棚皆來者不拒。 含章看著老少皆有的怏怏人群,就抬頭問他哥。 “大哥,大家這是什么病癥?!?/br> “不知道,保壽堂的郎中說是大水之后的疫癥,但是不傳人,只是沾了水的才有,咱們家也只能弄這些藥性溫和的祛疫散,作用也有限?!?/br> 含章于是便把這件事情記在了心里。 布施的棚子到了晚上才得以歇息,一天之中人流不斷,大多是吃不起藥的窮苦人家,亦或是周邊城鎮(zhèn)的浪人或乞丐,甚至還有拖家?guī)Э趤淼模梢姴〉娜撕芏唷?/br> 含章這一天都干得很起勁,到了晚上收拾的時候,蘇大哥才叫他先回來洗洗睡,說怕他身體吃不消。 只是含章回家卻睡不著,而是連夜在豆燈之下翻起了醫(yī)書。 人參娃娃見那道士走了,這才又重新回到屋中,甚至還帶來了幾只池子里的小妖怪。這幾日他們在池中的相處,倒是消除了舊冤,反而玩到一起去了。 幾個妖怪本想和好不容易回來的公子說會兒話,但卻見含章根本沒空,他正對著一摞子破紙翻來翻去。 按小福的話來說,就是他們少爺這勁頭要是用在讀書上,那豈不早就甲榜登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