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含章被驚得手一抖,最后一點(diǎn)香灰也灑在地上。小福也被突如其來的閃電嚇得一哆嗦,而后趕緊把含章拽回了屋里,又喊下人來關(guān)窗。 蘇含章被雷聲微微驚住,眼前揮之不去的,是外頭如長蛇翻滾的落地大雨。風(fēng)雨一激,因身體的底子弱,便開始喉嚨發(fā)癢的小聲咳嗽起來。 窗外收燈籠關(guān)窗的下人也驚異,壓著嗓子的說話聲隱約可聞。 “嚯!好大的雷啊?!?/br> “誒呦,這可不是尋常天?!?/br> “怎么說?”小丫頭好奇。 “傳聞有大蛇需要走蛟成龍,才會扇風(fēng)動雨,奔雷不絕?!倍笙氯穗[秘的小聲嘀咕,“眼下,怕不是有什么東西再過劫難罷!” “什,什么,你可莫要嚇唬人。” 話音剛落,外頭的雷聲愈加霹靂,仿佛與人近在咫尺,轟轟作響,像是要劈開天地般劇烈。 眾人一時間不敢多言,深怕驚擾了哪路神仙。 含章一望,雷鳴處,正是津水的方向,在混合著窗下的竊竊私語,就莫名覺出些不安穩(wěn)。 小福也出門,叫下人都回避起來,津水浩浩蕩蕩的,只與瓊林鎮(zhèn)有半山之隔,這么近的雷,劈到人可活不了! 是夜,含章在雷雨聲中好不容易睡了,后半夜卻有些發(fā)熱。 津水方向的天邊,紫雷翻滾,仿佛炸翻了蒼穹,瓊林鎮(zhèn)家家閉門鎖戶。 而就在瓢潑大雨的掩映中,淺眠的含章只覺得耳邊一陣驟響,院中仿佛“嘭咚”“嘩啦”“嘶啦啦”幾聲,只是他卻仿佛魘住一般,渾身是汗的沒醒過來。 蘇府中也安靜極了,屋前漲水的小池一陣煙霧彌漫,最后漸漸散盡,仿佛來去無痕。 而門口香灰結(jié)成的“龍”,已然被狂風(fēng)吹變了形狀,像是胡亂勾劃成了個大鯉魚,又叫雨水浸的烏漆嘛黑。 原本龍尾處公子的一縷青絲,也早被陣風(fēng)卷走,不知何處。 第2章 那樣瓢潑的大雨,只在一夜里,便悄悄地停了。 次日一早,整個津水與瓊林鎮(zhèn)天光大亮。 含章因?yàn)樽蛞估锼牟话卜€(wěn),鬢邊都有些濕了,此刻尚且在半夢半醒間,卻隱約聽到廊下有動靜,掙扎醒來,按了按酸硬的肩膀,啞著嗓子問話。 “唔,小福,外邊吵什么呢!” 小福趕緊從門外進(jìn)來給含章卷起床帳,看著一臉?biāo)馍畛恋墓樱吧贍?!奇了,咱們花池子里的綠荷,原先只有幾根,如今鋪鋪張張的開了一大片,漲水的池子不住的往外溢?!?/br> 含章喝茶的手一頓,心中大奇,“什么?” 于是他放下了茶盞,不顧小福的阻攔,披著衣服就往外走。 昨夜院中有異動,他還以為那是自己久病的錯覺,但如此看來,好像又有些不對。 于是,驟然打開房門,只見天光朦朧乍現(xiàn)在眼前,庭院正中的春池之上,一片輕霧盤繞,隱約映著池中一夜之間驟然亭亭蔓蔓的荷花。 水汽氤氳,將含章?lián)淞藗€醒。 小公子登時失語。 他衣衫尚且不整,卻只定定的看著庭院,還有,那隱在小池霧氣中,淡淡的半道彩虹。 一上午過去,蘇府的老管家還納悶,小公子自己的院門怎么還沒開?不吃飯吶。 剛要上前去叫門,就見院里的小管家福子賊溜溜的探出個腦袋來。 老管家吹胡子瞪眼,伸手揪住小福的大耳朵。 “嘿,小兔崽子,怎么照顧小少爺?shù)模瑧谐鲇土四銈?,晌午了還不來干活!” 老管家是和蘇老爺一同白手起家的心腹,這回留在府中,也是老爺把心肝小兒子托付給老伙計(jì),叫他代為照看才放心。 小??刹桓胰抢项^生氣,“誒呦,蔣爺蔣爺,快留手,耳朵疼,誒呦,少爺有話說!” 老頭聽到這,才松開了手,就聽這小子揉著耳朵傳話。 “少爺說了,近幾日天降大雨,好不容易晴了,他要仿古,閉戶七日以敬雨神,除了院里幾個丫頭小廝,旁人不許進(jìn)?!?/br> 蔣爺聽完直皺眉,再三確認(rèn)小公子沒事,這才作罷,叫小福把飯食拿進(jìn)去。 “好生照看少爺,不然等過幾日老爺回來,就不止是擰你耳朵了。”小福點(diǎn)頭哈腰,陪著笑叫人來一起端了飯回去。 還沒走到中庭回廊之下,耳朵還疼著的小管家,就見他們家少爺,正蹲在池邊,低頭往下看,后又動身,整只右臂都沒進(jìn)了池水中。 小福登時嚇得毛都炸起來了,當(dāng)即扔下食盒大喝一聲。 “少爺,不要想不開啊,您還沒金榜題名娶妻生子?。 ?/br> “……” 最后,池水邊,小福無語的看著含章,少爺他提著濕袖子扒蓮蓬吃。吃得起勁,還讓了讓他。 “吃么,我剛撈的,肥脆肥脆的。” 小福直嘬牙,“嚇,嚇?biāo)牢伊恕!?/br> 至于池中為什么一夜之間生機(jī)繁盛成這樣,眾人查看了一上午,除了幾個甜蓮蓬,一無所獲。 小福靈機(jī)一動,只說是當(dāng)日那老道士顯靈了。含章也并不想把事情弄得人盡皆知,于是只等七日之后打開院門,那滿池的荷花只說是這幾日雨后長勢好罷了。 幾個看夠了荷花的小丫頭各自散去,收拾雨后零落的院子,小福鼓著腮幫子嚼著蓮蓬,也抬腳去屋里布置飯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