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老頭搖搖頭，舉起手里的酒壺又喝了一口。

    “年輕人，別著急，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一切有跡可循，皆是天意?！?/br>
    說完老頭神色倦怠的睡著了，阿勒則端了些醬rou和小炒上來，一見爹睡了，便把摩厙叫回屋里，先吃飯再說。

    小默啜不太能理解林舒，他這會兒也明白了，林舒是想找辦法出去，可是，在默啜眼里，東山的家園是世界上最好的去處，既然來了，為什么要走呢。

    不過他年紀(jì)還小，心思也不深，和林舒一起坐在桌前后，他接過阿勒叔叔給盛滿的飯碗，開心的埋頭扒飯。

    林舒吃不下飯，借著阿勒就在身邊，倒是一點一點的慢慢和阿勒了解這里的情況。阿勒也覺得林舒反正也出不去了，以后也要在這里生活，便沒什么隱瞞的都說了。

    一頓飯下來，林舒終于稍微了解了自己誤入的到底是個什么地方。

    東山山脈，狼神族，克烈族，還有追溯到千年前，從狼神族的圣山轉(zhuǎn)到這里還安家的先祖。

    林舒目瞪口呆，他覺得自己仿佛在聽神話故事，什么狼神族的血脈覺醒之后能化狼。

    人怎么能變成狼呢，是山海經(jīng)還是聊齋志異？他不太信。

    林舒認(rèn)為，這是信仰過度之后，缺乏現(xiàn)代知識的這一支少數(shù)民族塑造出的神話故事，和女媧補天什么的也沒什么大區(qū)別，聽一聽就行了。

    晚上，林舒自己坐在那張重弓之下，抬頭望著窗外明朗的夜空。

    他數(shù)著星辰北斗，看著熟悉的星座，心里漸漸堅定了一個想法，無論是什么山，他們都在同一片星空下，只要方向找對，一定能出去。

    林舒低頭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已經(jīng)完全痊愈了，再在這里逗留下去，就不應(yīng)該了。

    距離他出事，已經(jīng)幾個星期了，他不敢預(yù)想奶奶知道自己失蹤后的情景，小弟也快要高考，離不開自己。

    他林舒在人間的牽掛太多了，一座大山，一場大霧，也不能阻擋他的腳步。

    于是，在林舒的一再堅持下，阿勒等人還是給他準(zhǔn)備了些干糧和水，并依照林舒所說，把他送到了最初進(jìn)來的那處山刃。

    還是騎著那匹大黑馬，林舒下馬，對眾人說了一聲“謝謝”，他在出村子的時候，已經(jīng)好好的和眾人道過別了，尤其是村里的小孩兒，他們一輩子生活在這里，家人常相見，還不知道這場離別意味著什么。

    默啜有些明白，于是他還哭了一場鼻子，現(xiàn)在眼睛還腫著呢。

    林舒回頭，從山刃往下望，依舊是當(dāng)初那片萬獸奔騰過的山林與草地，不過此刻卻是寂靜的，風(fēng)過山嵐，讓他想起了那雙金色的眼眸。

    不知道他現(xiàn)在好不好。

    當(dāng)做一場夢，就此別過吧……

    林舒最后朝眾人揮手，而后轉(zhuǎn)身，毅然的沒入進(jìn)層層疊疊的濃霧中去了。

    ——

    林舒進(jìn)霧之后，一群來送他的人還沒走，摩厙也在其中，他回頭問阿勒。

    “告訴族長了么?！?/br>
    因為林舒本就是族長撿回來的，按照以往的規(guī)矩，他們在林舒養(yǎng)好傷后，就應(yīng)該把人送回去給昆吾的，只是昆吾沒有來要，林舒也沒有說去，兩人就這么錯開了。

    此刻林舒又自己進(jìn)了這片霧林，實在是有些危險，他們就不得不把消息托付給狼群，讓信狼去給族長傳信。

    阿勒點頭，不過他的目光仍舊望著林舒進(jìn)去的方向。

    那個從外邊來的人，有一顆堅定的心。

    而那一邊，再次返回霧中的林舒眼前又白蒙蒙的一片，他手中還拿著綁好的粗木，用來探路。

    他按照記憶，朝著一個方向走去，路上還時不時在腳邊堆幾塊石頭，用來標(biāo)記走過的路途，希望自己不要迷路。

    林舒的白襯衫就已經(jīng)被換成了阿勒的一套長褲長袖，以便抵御山霧中的蚊蟲叮咬，只是顯然效果不大，雖然隔著一層厚衣服，林舒還是被小蟲子咬的身上到處疼。

    他還問過阿勒，村子在草原上又是在河邊，免不了有眾多蚊蟲，難道就沒有驅(qū)蟲粉之類的，他這回也好拿一些。

    誰料阿勒痛快的一搖頭，表示，“不用防啊，不咬我們的?！?/br>
    不知是血脈的原因，還是這些人的皮都太厚了，林舒看著阿勒身上光滑的皮膚后，是明白了，這整個村寨里，怕是就自己挨咬呢。

    霧中的山路崎嶇難行，不僅陡峭，還濕滑，林舒已經(jīng)走了許久，但也仿佛絲毫沒有盡頭。

    再又摔了幾跤之后，他更加謹(jǐn)慎的小步往前走，只是突然腳下一硌，他趕緊支撐手中的粗棍穩(wěn)了下來，再探腳過去，便感受到了腳下熟悉的小石堆，那正是他之前擺在路上的。

    此刻林舒心中一涼。

    完了，他迷路了。

    第9章 接受

    他自認(rèn)為是朝著一個方向往前行進(jìn)的，但是腳下熟悉的石堆則顯示著，他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走了相同的路。

    大霧依舊沒有減退的趨勢，它挾裹著林舒的身軀，林舒無論朝哪里望去，也都是昏沉沉的白色，是比黑暗還要讓人絕望的顏色。

    林舒開始不斷更換方向，可是不論更改后朝哪里走過去，最后的結(jié)果都是回到原地，踩到自己堆砌過的小石堆。

    他已經(jīng)有些精疲力竭了，干糧還有不少，水卻已經(jīng)快見底了，林舒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走了幾天，他決定就在現(xiàn)在歇一歇，將大腦放空，才能稍微克服這種伴隨著絕望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