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有喜 第145節(jié)
鐘家萬事俱備,青雀和小稚奴也開始算日子。 六月初,長安悶熱,帝后也想出去避暑,高明令奴婢收拾行李。高明不在長安,東宮奴婢可以吃飽等餓。為了難得的休息,東宮諸人半日就把高明的行囊收拾妥當。 高明領著兩個弟弟向父皇辭行,看到雙眼通紅的二弟,高明心里咯噔一下。 皇帝本就是個寵孩子的,以前青雀胖的炎熱夏季晚上睡不著,皇帝不叫他少吃點,還把自己的冰勻給兒子。李恪是庶出,也是他親兒子,他哭的雙眼通紅,皇帝哪受得了,猶猶豫豫同嫡長子商議,要不再加一人。 高明氣得瞪大眼睛,皇帝也沒拿出帝王威嚴,依然同兒子好聲好氣商量。 青雀別過來翻個白眼,高明嘆氣:“這是我同意就行了的嗎?” 皇帝被問懵了:“你不是今天就走?” 他爹的腦子,當年怎么做到當斷則斷的。高明瞪一眼庶弟:“我叔家七間正房。我叔和我嬸兩間,一間臥房,一為客廳。有為兩間,一間臥房,一間放筆墨紙硯,我們平日里在那邊讀書寫字。還剩三間居中,最中間是堂屋,時常有福滿樓周掌柜過去買水果。鐘伯伯一間,杜相一間?!?/br> 皇帝脫口道:“你們過去住哪兒?” 高明張了張口,這是重點嗎。 好像也是。 “有為房中兩張床,我和稚奴睡一起——” 小稚奴還氣長兄打他:“我不和你睡!” 高明差點被口水嗆死過去:“閉嘴!”繼續(xù)說,“青雀跟有為住。二弟過去住哪兒?” 端午節(jié)前夕,杜文建去過清河村,探望他父親,順便給二郎和他父親送節(jié)禮。杜文建回來后李恪同他交流幾句,很確定杜相不再是一身死人氣:“我可以跟杜相住?!?/br> 皇帝想低頭避開二兒子的祈求。 青雀:“虞世南年過七旬,三伏天受不了,他往年都是出城避暑,今年決定跟我們?nèi)デ搴哟??!?/br> 皇帝一臉抱歉地對次子道:“朕一時忘記告訴你?!?/br> 李恪想說算了,是他考慮不周,忽然想到去年秦叔寶好像同杜文建和虞景明一起去的:“那個有為房中的床很大嗎?” 高明趕忙表示不大,一張床勉強睡得下有為和青雀。 李恪心底暗笑,面上凄苦:“那虞景明和杜文建去年過去怎么睡的?” 高明啞了。 青雀:“那時我們都回來了,我們哪知道。你得去問虞景明?!?/br> 李恪扭頭盯著青雀:“你當真叫我去問虞景明?” 帝后都疼孩子,不分嫡庶,青雀真不敢用嫡子身份嚇唬庶兄:“父皇,叔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三哥再過去他家就有四個半大小子——” 李恪:“我可以給錢。” 青雀搖搖頭:“我們四個過去,嬸嬸要么每天蒸饅頭,要么蒸米飯,一次就得一鍋?!?/br> 李恪想問我們是豬嗎。 “那你少吃點?!崩钽纳系较麓蛄克?,“你又胖了。再胖就成豬了?!?/br> 皇帝擔心倆兒子打起來,慌忙說:“不許攻擊對方!” 青雀把“你不胖,你是猴”咽回去:“反正叔叔家住不下。你想去明年再去。到年底杜相應該就能回來了。” 明年李恪虛歲十四,定會有朝廷重臣勸父皇令他赴任。 高明思索道:“蜀郡吃的用的氣溫跟安陽差不多。你如今乃益州大都督,過兩年到了益州,還不是想去哪兒去哪兒?何必跟我們擠?!?/br> 李恪嚇一跳,太子兄會讀心術嗎。 青雀連連點頭:“農(nóng)家小院,長寬不過三五丈,堂堂蜀王過去得多憋屈啊?!?/br> 第115章 衣食足知榮辱 十來歲的少年屬驢的, 牽著不走,打著倒退。青雀不順毛捋,還嘲諷李恪, 李恪決定清河村他非去不可。 “堂堂太子和越王都不嫌棄,我敢嫌棄?”李恪母親乃前朝亡國公主,他又是庶出, 無論如何都沒法同嫡出的兄弟相提并論。平日里帝后疼他,封地方面不如嫡出的兄弟李恪也不在意。但此刻可以利用這點。李恪一副為青雀著想的表情:“越王封地二十二處, 而我僅有八處,要說委屈也是委屈了越王?!?/br> 青雀震驚失態(tài):“你你卑鄙無恥!” 李恪淡淡地瞥一眼弟弟,跟我斗你還嫩著點。 皇帝哪怕聽出二兒子故意這么一說, 可是看到兒子眼皮通紅, 他也覺著萬分愧疚。李恪就是要他愧疚:“父皇?” 青雀氣得轉(zhuǎn)身就走! 稚奴還在生長兄的氣,一見三哥走了,邁著小短腿跟上:“哥哥, 等等我啊?!?/br> 當著父皇的面青雀不敢不管幼弟,不由得慢下來。 高明一臉無語地瞥一眼二弟, 跟上兩個嫡出的弟弟。李恪不禁問:“父皇,太子哥和三弟什么意思?” 皇帝:“同意了唄。還不去收拾行李?” 李恪楞了一下,反應過來破涕為笑:“收拾好了。父皇, 兒臣——” “等等?!被实劢凶∷?,“坊間百姓不知高明和青雀是何人, 但知道李恪乃何方神圣。” 這一點李恪知道,他問過秦叔寶,秦叔寶在外叫“公瑾”。李恪這幾日沒少翻書查找:“兒子到了清河村就叫晨風?!?/br> 他把話說到這份上, 皇帝也不好再勸,比如明年再去?!案嬖V稚奴。稚奴聰慧, 他能記住。到村里必須聽你叔的。” 帝后對孩子不偏不倚,二郎也不好厚此薄彼。以前高明更黏二郎是他總攛掇二郎領他出去玩兒。在青雀去清河村前,皇帝的幾個兒子除了高明就數(shù)李恪同二郎最為熟悉。 當今天子不是最先起義那波人,天下亂了太上皇才在晉陽起兵。口摳裙號搜索:五2四90吧192,嫁入我們每天有看不完的漫畫小說哦前朝皇帝也不是當今和太上皇一脈殺的,他的死自然也同二郎無關。沒有舊恨,李恪不是沖著給二郎添堵去的,他也沒有理由故意氣二郎。 “兒子就是對那邊好奇。倘若十分無趣,過了三伏天兒子就回來伺候父皇母后?!?/br> 皇帝好笑,這會兒又不哭了:“照顧好自己吧?!苯又钚↑S門跟過去,以防幾個兒子到車上打起來。 青雀倒是想跟他二哥打一架,或一腳把他踹下車。青雀還沒找到機會,虞世南和禁軍就來了。 晝長夜短的時節(jié),城門比冬日開的早,一行人到長安城外才巳時左右。 酉時太陽堪堪偏西,兩輛馬車進了清河村。若非有虞世南同行,二郎今年也得去京師接他們。 行李拿下來,虞世南令家丁回去。 二郎等人在院墻東邊乘涼,聽到小崽子的聲音二郎以為天熱中暑糊涂了。隨著村正一聲“喜兒”傳過來,二郎趕忙起身,拐過屋角,門外好多村民,每人手里都有一個包裹,在他們身邊除了虞世南還有三位少年和一位幼童。 二郎張了張口,沒等他開口就聽到:“叔,一年不見不認識我了?” 村正話密,不舍得讓二郎多等一時半刻:“這是高明的弟弟晨風。”看一眼李恪,眉眼跟高明有幾分像,“他和高明倒像是親兄弟,名字都一樣好聽?!?/br> 青雀不樂意:“我的名不好聽?” “一只雀,一只小雞?!贝逭疾幌『碧徇@事,“要不是你倆,我得一直以為只有我們鄉(xiāng)下人起個賤名好養(yǎng)活?!?/br> 二郎過去拿走村正手里的東西,瞥李?。骸俺匡L和高明也不是什么好名。高明父親給他起這名時想到的是兔崽子。鷂子比作晨風。兩只地上跑的,兩只天上飛的,有何不同?” 村正萬分詫異,不禁說:“你們哥四個不愧是親兄弟。” 高明領著包裹走人。 喜兒等人接過村民手里的行李,叫村民回樹下乘涼,他們進去給高明兄弟幾人收拾床鋪。 村民回到斜對面古樹下,喜兒移到二郎身邊低聲問:“晚上怎么睡?” 虞世南在二郎身后同杜如晦講朝中和長安近日發(fā)生的事,聽到這話端的怕被發(fā)配到金寶家,著急忙慌說道:“我和克明住一屋。” 喜兒嫌他添亂,回頭瞪一眼:“哪涼快哪待著去?!?/br> 聞言虞世南確定無需他讓出半張床,又問杜如晦有沒有吃的。路上太熱,驛館的飯不是人吃的,他從清晨出發(fā)到現(xiàn)在就喝半碗粥。 杜如晦:“二郎算著你們該來了,這幾日午飯都做多點放鍋里溫著,你們不來就留我們晚上吃?!?/br> 虞世南去井邊打半桶水,冰涼冰涼的水拍打在臉上,虞世南頓時覺著活了過來,可以吃掉一頭牛。 說起牛,鐘家老??梢詧蠊俑讱⒘?。鐘子孟打算屋后黃豆種下去,門前水稻收上來,就上報朝廷殺牛。一半留著吃,一半賣給城里人。 鐘子孟都不敢殺豬,殺牛的肯定是村中老人。不用親自動手,鐘子孟才狠得下心。否則他只能等牛慢慢老死,亦或者賣給旁人。 鐘子孟也想過賣給旁人。可是全家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鐘子孟又想留下牛骨燉湯。猶豫再三,他還是決定肥水不流外人田。 青雀同李恪說過,鐘家極小。李恪看到鐘家的大院子很意外。他長這么大第一次進村,跟青雀以前一樣看著什么都稀奇。他的筆墨紙硯書本被有為送去東屋,兩手空空閑著無事,他看看豬圈又看看牛棚,看夠了,轉(zhuǎn)過身注意到不遠處虞世南粗魯?shù)膭幼鲊樢惶?/br> 李恪揉揉眼睛,想說虞世南被鬼附身了嗎,又看到他往廚房去,李恪好奇跟進去,虞世南拿掉高粱桿做的鍋蓋,從里面拿個灰色包子。 李?。骸斑@是,包子?” “加了高粱面的。只加一點不摩嗓子?!庇菔滥线f給他一個。 李恪想伸手又把手縮回去:“這么吃?。?/br> 虞世南點頭:“農(nóng)家沒有那些規(guī)矩。平日里村民都端著碗到樹下吃飯。樹下陰涼,屋里悶熱?!?/br> 李恪后悔了,他沒想到農(nóng)家如此沒規(guī)矩。可他來都來了,也不能立刻走人,否則青雀個混賬東西還不得嘲諷他一輩子。 李恪硬著頭皮接過去,苦著臉咬一口,驀地睜大眼睛:“豆腐包子?” 虞世南點頭:“豆腐,腌菜,感覺還有黃瓜。咦,還有小蝦皮?應該是村里人在河里撈的,喜兒找他們買的。這樣的天是不是比rou包子開胃?” 烈日當空,李恪確實不想吃油膩的。 二郎告訴高明廚房里有吃的,也有一壺水。稚奴聽見這話就往外跑??吹剿缭诔园樱瑖\嘰喳喳地說包子是叔叔給他準備的。 李?。骸捌ü商鄄惶郏俊?/br> 高明不敢朝弟弟腦袋上使勁,也不敢拍他的背,擔心把小孩拍岔氣,所以稚奴不乖他就打rou多的屁股。稚奴小臉微變,決定討厭這個哥哥。 其實李恪上面還有一兄,被過繼給他叔父后沒幾年就夭折了。青雀一時說話不過腦就喊李恪三哥,理智回來就喊他二哥。 高明三兩步過來拉走弟弟,到井邊給他洗手。小崽子嫌他磨嘰,小手往衣服上蹭蹭又往廚房跑。李恪在廚房門口看到這一幕,差點吃到鼻子里,怎么連幼弟也變得這么不拘小節(jié)。 不拘小節(jié)的稚奴還沒忘他還沒有灶臺高,扒著二哥的衣袖要包子。李恪的神色一言難盡,給他拿一個:“討厭誰?” 稚奴轉(zhuǎn)身找兄長:“又不是只有一個哥哥?!备呙鹘舆^李恪遞來的包子給幼弟:“道謝!” 這里沒有父皇母后撐腰,小稚奴乖乖向二哥道謝。 沈伊人和鐘子孟幫幾個孩子歸置行李,叫喜兒和二郎再給他們做點吃的。 喜兒叫有為去園子里摘綠葉莧菜,金寶燒火,她和面壓面條,二郎移到鍋后面煎五個荷包蛋。李恪又驚得難以置信:“叔會做飯?” 二郎:“只會做幾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