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晦邊走邊解釋，此地山清水秀，遠(yuǎn)離京師不用cao心朝堂之事，吃飽了睡睡好了吃，想不轉(zhuǎn)好也難。

    虞世南頷首：“最大煩惱就是趕在下雨前把莊稼收上來?！?/br>
    杜如晦：“以及交稅的時(shí)候別碰到貪官污吏。”

    虞景明小聲說：“沈公子在此，哪個(gè)膽大包天的敢在此逞兇？”

    秦叔寶看著虞、杜二人問：“此地官吏不知道他曾是秦王府侍衛(wèi)長？”

    杜如晦微微搖頭：“憑他跟福滿樓周掌柜交好，縣令也不敢給他添堵。福滿樓可都是做我們的生意?！?/br>
    虞世南看著秦叔寶不禁皺眉。秦叔寶轉(zhuǎn)向他，示意他有話不妨直說。虞世南道：“村民不知道我和克明兄的字，所以至今不知我姓虞，他姓杜?？赡闱厥鍖?，單單一個(gè)‘秦瓊賣馬’就人盡皆知。改日村民問起來，我——”

    “等等。”秦叔寶打斷他，“我何時(shí)賣過馬？”

    兩個(gè)年輕人笑了。

    秦叔寶轉(zhuǎn)向他倆不確定地問：“真有此事？我怎么不記得？”

    虞景明：“話本里這么說的。最近故事升級(jí)了，說有個(gè)龍王犯了錯(cuò)，請(qǐng)陛下替他向上天求情，因?yàn)楸菹履颂熳?。陛下把此事忘了，龍王惱怒要找陛下算賬，陛下令您和尉遲叔父戍衛(wèi)宮門。那龍王看到你和尉遲叔父一左一右，嚇得沒敢靠近。前幾日聽說有人仿照您二人的樣子畫兩幅畫，等除夕賣給需要的人貼門上辟邪?！?/br>
    秦瓊瞠目結(jié)舌。

    跟著進(jìn)來的車夫乃杜家心腹，聞言忍不住問：“他們?cè)踔獌晌粚④婇L什么樣？”

    虞景明搖頭：“不知啊。能嚇跑龍王肯定長的五大三粗青面獠牙十分兇狠?！?/br>
    杜如晦不禁失笑：“坊間百姓真會(huì)胡謅。為何是他和敬德，不是我和房玄齡？”

    秦瓊也想問。

    虞景明：“您和尉遲伯父一左一右禁衛(wèi)將軍，掌宮禁宿衛(wèi)、府兵啊。”

    杜如晦詫異：“合著還有出處，并非無稽？”

    第109章 立竿見影

    虞世南提醒杜如晦當(dāng)務(wù)之急是村民都知道秦瓊字叔寶。

    秦叔寶看足智多謀的杜如晦, 想聽聽他有何高見。

    杜如晦可不好意思叫秦叔寶隨他姓杜：“你自己想一個(gè)呢？”

    秦叔寶改找虞世南。

    虞世南也沒什么好辦法。

    幾人在院里聊這事，喜兒在廚房里聽得一清二楚，她出來說：“公瑾呢？瓊和瑾都有美玉之意。’”

    秦叔寶嚇一跳。

    虞世南為她介紹, 這位便是二郎的妻子鄭喜兒。喜兒孩子心性，虞世南當(dāng)她是孫女輩的小姑娘，就對(duì)秦叔寶說：“可以喊她喜兒。村里人都這么稱呼她。”

    杜如晦附和：“喜兒聽著就喜氣。”

    喜兒點(diǎn)頭：“我的名好聽。姐夫說一聽我的名就知道我是有福之人。”

    虞世南又嫌棄上了：“不謙虛。”

    “我做的飯你別吃！”喜兒瞪他。

    杜如晦笑著勸虞世南打水洗手。話音落下, 二郎進(jìn)來，喜兒跑過去告狀——虞世南嘲諷她。

    二郎伸手接一下：“慢點(diǎn), 摔著?！?/br>
    喜兒順勢拉著他的手臂叫二郎為她做主。

    二郎已經(jīng)聽有為說了，家里來客了。他故意問喜兒有沒有做景明和文建的飯。喜兒又不是真要他打虞世南一頓，借坡下驢告訴他加一張餅, 她又煮一鍋雞蛋湯。

    喜兒說完, 金寶跟他父母進(jìn)來，后面是小薇抱著孩子和鐘子孟以及沈伊人。

    二郎為金寶父母介紹，也只提杜文建和虞景明的字, 不待他們開口詢問姓什么，又說這二人是克明和伯施的兒子。喜兒指著秦瓊說他叫“公瑾”。

    金寶別過臉偷笑。

    秦瓊詫異, 她真是說什么就是什么。

    鐘子孟在秦王府見過秦瓊，知道喜兒胡扯，也怕侄子和侄媳起疑, 笑著叫幾人先進(jìn)去，令侄子和侄媳把他們家桌子和板凳搬過來, 多四人沒板凳坐。

    喜兒叫金寶洗手，她去盛菜盛湯。隨后金寶端著菜和餅，拎著水壺去園子里陪他小叔叔吃飯。

    安陽縣只有那么多人, 常年沒外鄉(xiāng)人，而村民幾乎都養(yǎng)雞鴨, 導(dǎo)致雞蛋很難賣。雞蛋不值錢不如留著吃，哪怕有為和金寶喜歡吃也吃夠了。

    有為看到壺里不是雞蛋湯，而是早上燒的水，不禁感嘆他寧喝清水也不要喝雞蛋湯。

    金寶吃著面餅問：“秦將軍怎么來了？”

    “秦將軍病了，來沾沾舅母的福氣?！?/br>
    有杜如晦在前，金寶一點(diǎn)也不意外：“他住哪兒？”見他小叔嘆氣，很是詫異，“跟你住??？”

    有為：“要不咱倆一屋，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他？”

    金寶搖頭，金寶家的房子又舊又矮，他寧愿跟小叔一起陪秦叔寶，也不想跟他小叔擠他屋里。金寶說出他的想法，有為覺著可行，飯后沈伊人和小薇來替他倆，有為就去金寶家拿枕頭和被子，順手把秦叔寶的床鋪好。

    鐘子孟陪客人聊一會(huì)就來兒子屋里鋪床，叫秦叔寶歇息。一看床鋪干干凈凈，鐘子孟不吝夸他倆懂事了。

    有為把他的鞋放床底下，以防秦叔寶出來進(jìn)去絆倒：“爹，金寶家的高粱割好了嗎？”

    鐘子孟：“下午我和你堂兄和你舅砍秸稈。明天上午再忙半天就干完了。金寶下午就別去了?！?/br>
    金寶：“我得撿豆子。”

    有為在家閑著無聊，要陪金寶一起去。

    鐘子孟見他倆真想干活不再阻攔，叫他倆睡一會(huì)，下地的時(shí)候叫他們。接著鐘子孟去喊“公瑾”，叫他回房休息。

    秦叔寶問杜文建和虞景明什么時(shí)候回去。

    杜、虞二人來的路上聽秦叔寶說了，鐘家沒有空房間。二人打算天黑前進(jìn)城住客棧，清晨過來陪父親。

    虞世南和杜如晦也想兒子。可他們來得巧也不巧，巧的是明日是中秋，不巧的是因?yàn)樘鞖庠?，今年中秋正好趕上農(nóng)忙。二人不會(huì)收莊稼，也不會(huì)洗衣刷鞋，喜兒還得多蒸幾碗飯，多做兩個(gè)菜。

    虞世南跟喜兒吵架時(shí)像無知幼兒，平日里他是歷盡千帆精通人情世故的智者。算著時(shí)間，秦叔寶應(yīng)當(dāng)是昨日從長安出發(fā)，晚上在半道上歇息，否則不可能未時(shí)前到清河村，除非他策馬狂奔。

    如果是這樣，他們走得慢，人不累馬也不疲憊。虞世南叫兒子稍稍歇息就回去。

    虞景明不敢信，像被父親攆出家門似的驚叫：“我剛到！”

    虞世南：“你是能幫我洗衣，還是能幫沈公子做農(nóng)活？”

    杜如晦問兒子會(huì)不會(huì)燒火。

    杜文建到廚房能把自己點(diǎn)了。

    鐘子孟見兩個(gè)晚輩不想走，勸道：“要是不著急，后天再走。明日恰好中秋，怎么也不能在路上過?！?/br>
    杜如晦：“明日上午能到京師。”

    雖然未時(shí)才到，杜文建和虞景明也看出這個(gè)家誰說了算。二人同時(shí)找二郎，滿眼希冀地看著他。二郎一錘定音：“不差這兩天，聽我姐夫的?！睂?duì)秦叔寶道，“先去歇息。”接著又對(duì)虞景明幾人道，“我外甥女那邊東廂房空著，隔壁廂房也空著，里頭都有床，但常年沒人住，屋里沒人氣，你三位不嫌棄就在此住兩日？被褥肯定比客棧的干凈?！?/br>
    杜如晦瞪兒子。

    比二郎小幾歲的杜文建拱手道謝。

    寧氏和喜兒在廚房刷鍋洗碗，二郎叫鐘文長回家鋪床。

    虞世南和杜如晦(y)(h)的學(xué)識(shí)氣質(zhì)告訴鐘文長他倆非商人鄉(xiāng)紳。二人能在這里多日，說明他們現(xiàn)在非朝廷官吏。即便如此鐘文長也不敢怠慢。

    鐘文長把褥子拿出來晾曬，晚霞布滿天空，他回來收被褥鋪床。

    幸好鐘文長和寧氏節(jié)儉慣了，他弟弟meimei扔下的床沒舍得扔，可以鋪兩張床。金寶跟有為睡，他的床空出來，正好三張床三個(gè)人。

    長安百姓很重視中秋節(jié)。往年清河村村民也很重視。然而不趕巧，農(nóng)忙時(shí)節(jié)所有事都得往后排。

    翌日清晨，杜如晦的兒子和虞世南的兒子起來金寶家已空無一人。二人到東院，院里只有喜兒和杜如晦以及虞世南。虞世南燒火，杜如晦在廚房同談天說地，喜兒和面切菜。

    兩位勛貴子弟看著運(yùn)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長輩像極了農(nóng)夫，都忍不住揉眼睛。虞世南本能起身，起到一半意識(shí)到他兒子不會(huì)燒火又坐回去嘀咕：“要你何用！”

    虞景明一頭霧水：“我怎么了？”

    旁觀者清，杜文建想說虞世伯嫌他不會(huì)做活。瞥到父親笑而不語，杜文建頓時(shí)不敢接茬，很是慚愧地別過臉當(dāng)沒看見。

    兩人跟柱子似的在門口站著實(shí)在礙眼。他們自己也覺著尷尬。虞景明沒話找話，問：“嫂夫人，早上吃什么？”

    虞世南猛地轉(zhuǎn)向兒子：“什么夫人？”

    杜文建昨日喊二郎叔父。二郎接受良好，因?yàn)槎盼慕]比陳冬日大幾歲。鐘子孟看不下去，勸他無需多禮。聞言杜文建解釋道：“各論各的。沈公子昨兒說的?！?/br>
    虞世南勉強(qiáng)接受，氣哼哼瞪一眼兒子——老頭一生與筆墨為伍，實(shí)在不想碰稻草和燒火棍。

    喜兒：“以前做的饅頭昨晚吃完了。我和發(fā)面，中午蒸饅頭和包子。早上喝小米粥就我們自家腌的小菜。等會(huì)兒我再烙幾張餅就燒茄子。”

    昨兒差點(diǎn)被趕走，杜文建不敢叫她太累：“小米粥和小菜就夠了。我們?cè)诩乙彩沁@么吃?！?/br>
    喜兒：“我姐夫和jiejie上午還得下地，不吃點(diǎn)干的受不了?！?/br>
    兩位公子沒敢提養(yǎng)那么多雞鴨鵝怎么不宰了吃了。

    他倆很早以前就聽宮里人提過，大國舅經(jīng)常往宮里送雞鴨鵝，也不知在哪兒買的。宮里又不是沒有。膳房還敢給帝后下毒不成。該謹(jǐn)慎的不謹(jǐn)慎，不該謹(jǐn)慎的瞎cao心。

    膳房幾次燉大鵝，香味飄半里路，兩人佩服長孫無忌，文能安天下，武能定乾坤，居然還有心思尋覓美食。

    昨日傍晚鴨鵝歸巢，二人跟進(jìn)院子里看到羽毛鮮亮的大公雞，方意識(shí)到宮中那些雞鴨鵝確實(shí)來歷不凡。

    虞景明：“我可以做什么？”

    虞世南指著身后裝柴的粗柳編的筐，叫他出去拿木柴。

    二人到門外才發(fā)現(xiàn)少一人，趕車的馭手哪去了。

    那位睡金寶房中，跟寧氏和鐘文長臥室只隔一間空廳堂。二人起來吵醒他，他就跟去地里。此刻就在屋后幫二郎拉砍下的秸稈。

    其實(shí)秸稈可以過段時(shí)間再砍。鐘子孟擔(dān)心下大雨秸稈吹倒，回頭還得彎腰撿。

    二人想找個(gè)人問問，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去，秦叔寶從茅房那邊過來。虞景明習(xí)慣性見禮：“秦將——世叔怎么也起這么早？”

    天熱人容易渴，有為和金寶睡前喝水也給秦瓊倒一杯。那杯水中有三成玉佛空間水。秦瓊睡前又喝了藥，熬藥的水來自廚房水缸，也有三成玉佛空間水，以至于前晚睡不著的人昨日一夜無夢(mèng)，直到有為和金寶醒來，他聽到動(dòng)靜驚醒。

    秦叔寶不知真相：“昨天睡多了，睡不著。搬木柴？”

    虞景明點(diǎn)頭：“您看起來氣色好多了？”總感覺他沒睡醒看得不真切，眼神詢問杜文建。